《礁岩》青是草色新

109、午间

　　她不知道爸妈的过往。小时候看见过一张泛着黄色的波浪边缘照片，上面的人留着一头长发，头上顶着婚纱，和身边穿西装的男士携手微笑。她有问过他们，不过每次都听不到更详细的内容了。直到今天才听到这么一段故事。
　　她并不动容，站起身将苹果放在桌上，用那把小刀切开，切成一块一块的放进盘子里。伸手递到了妈妈身前，妈妈拿起一块小苹果，李亦然又把果盘放到一边的桌上。
　　妈妈又吃了一两块，就不吃了，桌案上的水果只能李亦然自己消化掉。吃完后，她就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早上两个人自那一会说了那样一大段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李亦然静静地陪着她，她闲着无聊，就翻出背包里的画册。她只带了一支圆珠笔，妈妈看电视，她坐在床边画窗外的景色。
　　有些大的榕树叶子几乎要伸进来窗子里边，上面正被太阳晒着，铺着一层低调的淡金色。
　　一群人走进来询问妈妈的情况。李亦然站在边上，看着医护人员摆弄仪器和妈妈手上的吊瓶。一边的护士们在文件夹板上飞快地记录着，李亦然站在一边听着，越是听着那种无助的感觉越强烈。
　　她靠着医生嘴里说出的专业术语和严肃表情来判断妈妈的病有多严重，即便她早就看到纸上写着的进展期胃癌。但仍有一丝值得侥幸的是，妈妈通过急救救回来了，这会就在她身边。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妈妈问。
　　医生显然对此见怪不怪，医院里多得是刚做完手术就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的病人。
　　“正常是十天左右。”
　　医生们走后，妈妈叹了很长一口气。
　　李亦然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午间的时候，男人没有回来。李亦然扶着妈妈躺下后，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在外面她没舍得多开流量，所以手机一直没有消息。这会趁着妈妈在午睡，李亦然打开了手机看看vx。信号不好，很久才弹出消息来。
　　几个同学都发来了慰问消息，她这会正趴在床边，背部被照进来的太阳晒得暖暖的。
　　宿舍的几个人都问了状况如何。杨婵说给她记了笔记；余函曹萱萱在群里发表关心时还不忘说一嘴邵清胆子大。昨晚的事李亦然能摸个七七八八，邵清没申请假条就逃晚自习，她正想问问邵清这会怎么样。
　　“你操心她做什么，班主任说请家长，结果邵清她妈在国外来不了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班主任从周日到今早脸色多难看。”李亦然有些哭笑不得。
　　再往下回，就是邵清的消息了。邵清倒是没提到被班主任批评的事，从早上到这回断断续续给李亦然发了好多消息。
　　“今天上数学课，好无聊。”
　　“大课间了，没看到你做操搞笑的样子真不习惯。”
　　“喊郑岚岚去食堂她居然不去，我和周恬去了。”
　　“终于下课了。”
　　李亦然看着屏幕上的字不住地微笑，就在她准备回消息的上一秒，邵清拍了一张午饭的照片。
　　“你怎么这个点才吃？”这会已经快一点多了。以前和邵清最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吃饭。
　　“没什么，食堂遇到班主任了。”对方回了这条消息后，就没有新消息了。李亦然猜她不敢告诉自己。
　　“你是不是被班主任批评了？”邵清没想到李亦然这么快就揭开了那层布，试图掩盖，又发了句：“没有的事。班主任和我们一起聊天而已。”
　　李亦然内心笑得很大声，面上忍着了。再大声估计会把妈妈吵醒。
　　“好，那你和班主任聊什么有意思的了？”
　　“她说我很勇敢。”
　　邵清，你很大胆啊。
　　“男生都不如我。”
　　保安都拦不住你。
　　“还说我关爱同学。”
　　别人家的事你也这么上心，去了医院你个学生能干吗？
　　邵清每打一个字，耳朵边就回想起班主任在食堂和她的聊天。她算是体会了班主任这一招阴阳怪气，要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还真有点挨不住。她本来还想堂食，和班主任聊了那么会，在食堂多待一秒她都待不下去了。和阿姨说了声打包之后落荒而逃。
　　李亦然听她在那头编话。等到她吃完午饭，回了句准备睡觉。
　　“都一点半了你还睡什么。”
　　“眯个二十分钟。”说完，就没了消息。
　　她往下滑动了屏幕，没有什么别的人再来打扰她，比在学校要格外平静得多。午间有些累了，她亦趴伏在床边，柔软的白色床单，熟悉的人的气味，昏沉的午后使她很快便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