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0、昼夜

　　军训已经结束了快一个礼拜了。李亦然也和宿舍这群人熟悉的差不多了，最值得高兴的是认识了邵清。她在以前的初中其实还蛮孤独的，没什么人和她做朋友，毕业时还有人写了一句给她的印象短评是：有点孤僻的一个女生。她在同龄人中好像插不进话，那会有点调皮有点叛逆，希望别人能看到自己，试图做一些怪异的行为引起同学的注意，不过，并不会因为她的特殊，就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毕竟更多时候，人都是不愿意拨出自己的一些精力去了解别人的。她也逐渐习惯了，有时回想起自己那些无厘头行为，还会觉得尴尬，头皮发麻。更早一些时候，她还用一句经典名言给自己鼓励，虽然不知道这名言是谁口中传出的：弱者才成群结队，强者都是独来独往。当然，现在的她想到这个只会觉得那个时候怎么那么中二。
　　照常起床的一天，李亦然拧开水龙头，流出锈色的水，早晨的第一股水流都是这个颜色。任由那些颜色的水流完缓缓流出清澈的水，她才把水杯移过去接水。早起的感觉其实很不错，因为没什么人，周围安静得很，早晨空气也很清新，一种好像雨露未干的湿气会让人的头脑格外清醒。她看着窗外的路，暗蓝色的天空，路上还没有人。薄荷味的牙膏渗入口腔，脑神经被刺激一下，不过眼睛还是惺忪的。刷完牙，接过一捧水往脸上洗去，摸索着脖子上的毛巾擦干净脸。她梳着不长不短的头发，手颇有些费劲的绕着发绳在后脑勺扎出一小段马尾。对着宿舍里的红色小圆镜照了照，拾缀了一下自己的领子。蹑手蹑脚的来到柜子前取走自己的杯子，她要去接热水来喝。
　　轻轻推开宿舍的门，门发出了微微吱呀声，李亦然环视了一圈宿舍，而后才小心地合上门。热水就在楼梯口，李亦然拧开那个有些老旧的水阀，热气一下冒出。她接好水后，把杯子放在阳台上，看着大门口那唯一的矮处，外面已经有人路过，斜对面就是食堂，食堂的灯光已经亮起，叔叔阿姨应该已经备好早餐了。她的眼睛铮亮，这个时候对她来说实在是很难得，在家里不比在学校，要受爸妈的管制。也许，以后的人生会越来越好的。她端起杯子试着抿了一口，温度不是那么烫了，她发出一声饮用后的“哈”。周围慢慢亮堂起来，广播歌声打破这片宁静，取代鸟兽的啼叫。隔壁的门已经打开，她朝同学点头问好，然后走向隔壁的宿舍。她要去唤醒邵清。
　　隔壁宿舍有些人虽还在床上但至少醒了，只有邵清，一进去就看见她还在睡觉。她在下铺侧卧着，手机就在她脸边，估计昨晚又玩到半夜了。她的脸软软嫩嫩的，浓眉大眼翘鼻梁，睡着的样子不像醒着的时候调皮，蓬松微乱的头发丝垂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李亦然不忍叫醒她，手却不自主的捏了一缕她的发梢逗弄着她的鼻子。邵清不耐烦的喊了声谁啊。睁开眼看见李亦然，怒气不减，只是坐起了身。
　　“我在外面等你。”李亦然笑了笑转身走到外面等待。
　　邵清穿着拖鞋，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她的脸好像把睡不醒焊住了。三下两下刷完牙洗完脸，走出门的时候，李亦然歪了歪脑袋，示意她边上还有杯水是她的。邵清举起杯子感叹道：“然啊你真细心。”
　　李亦然看着她一脸耍贱样，还有点怪气的语气，回击道：“对你好吧，快说声谢谢爸爸。”
　　“滚。”

　　课堂上这两个人经常做些小动作，特别是在数学老师的课上，因为她俩在这科目上的成绩都非常——差。不过更多时候，邵清都在数学课上补觉。李亦然看着数学老师讲的课也是昏昏欲睡，眼睛盯着黑板和老师，但是脑里一片混沌。只有数学老师要点名提问的时候，她才紧张起来，只希望数学老师别点名自己。很不巧的是，每次这么想，数学老师就会点名她，李亦然了解，这就是墨菲定律。她站起身，竭力想要从老师讲的内容中拼凑点什么东西来讲，不过很快她就认输了：“老师我不会。”理所当然的，罚站。
　　邵清的睡眼中只好像看到前方一个身影，她暗暗想着那就更好了，有人挡着她放心睡。
　　“邵清，你来回答。”
　　邵清一个激灵，经过和同桌核对，确认了老师在叫自己，赶紧站起来，说了句我也不会。
　　全班大笑，李亦然低头侧脸憋笑。
　　她俩一起罚站，手捧着数学书，脸几乎要埋到里面，李亦然倒还好，不过站在后面有些难堪索性也和邵清一样把脸埋进书里。站了约莫十分钟，临近下课时间，李亦然有了些精神，整堂课虽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好歹没犯困了。
　　她轻轻舒展了两条腿，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黑板。班上这时正在写课题，一片安静。忽而听见一声“啪”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发声处，李亦然正伸腿呢，尴尬地打住了姿势站稳了身体，随后也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正是她身边的邵清。邵清也像是被书本落地那一声吓着，打了个激灵，慌忙地去捡掉在地板上的书。
　　“看什么，好好写自己的课题。”数学老师一声呵斥，大家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趁这会，李亦然把书挡到脸前问：“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邵清脸上还带着睡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没有，怎么可能站着睡觉。”
　　她说的话从李亦然看到她表情那一刻起就知道，这话虚得很。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都在后面数着墙上钟表的时间，待到铃响，第二节下课是大课间，跳操时间是不允许老师拖堂的，两人就自主从后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一甩，下到操场上去了。

　　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李亦然和邵清一起回宿舍，两个人在路上互相帮对方回忆今天的搞笑时刻。
　　“你知道吧，今天你说你也不会，我在前面笑的想死，但是不敢笑太大声，你懂有多难受吗哈哈哈哈。”李亦然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又没人让你笑。你也一样，大课间跳起来好像脑干缺失一样。”
　　“脑干缺失的人是你，好像被吸干了一样，班主任看了你好几回。”
　　那时候大家都在认真跳操，人群中有一道虚弱的身影，无力的挥舞着双臂。那个人就是邵清，班主任看着邵清的时候，震惊之余有些恨不成钢的表情。邵清则观察着斜对面的李亦然，李亦然倒是跳的很认真，只是跳操显得她很笨拙。
　　“行了行了，到宿舍了。回去洗澡了，臭的要死。”李亦然朝她挥挥手。
　　“拜拜。”
　　各自告别回了宿舍，楼道分开她们的身影。高中生活好像如这一刻要经历日暮到黑夜，看似漫长，其实也不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