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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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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边厢两人你来我往尽说些牛头不对马嘴,可听起来又有些似是而非的机锋暗语;那边厢不幸沦为人质的华木兰却只觉得头晕目眩血脉倒流,心口压着块巨石般的烦闷惹得他阵阵恶心欲呕。两方人马讨价还价的声音渐渐离他远去,慢慢被抽走气力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倒向刀锋刃口,任凭意识模糊飘散……罢了罢了,死就死吧,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关他事……
“哎呀,老大!”
欲哭无泪的角色似乎转眼间掉了个个儿,持刀威逼的强人总算机警地在某位少爷自暴自弃地用脖子测试他心爱宝刀的“无坚不摧”之前撒开手,顺便当了回唯美的救人英雄——本该是场缠绵悱恻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只可惜救人的称不上是英雄,被救的也就是个臭男人。
人家好歹是美人在怀心旷神怡,他这儿抱了个失去意识的男人算个怎么回事儿啊。
“木兰——”
氏族中人最为擅长的就是装腔作势惺惺作态,俗称演戏,怎样才能在危急时刻扮演好一个满腔手足之情溢于言表的好兄长的角儿华安缘可谓烂熟于心,这些所谓的强人压根儿没打算对木兰下杀手,一个不起眼的世家偏房子弟,哪怕被抛弃了也要上演一出难割难舍万分痛惜的戏码来满足一众观者的品评,至少“忠君爱国”、“不畏强权”、“手足情深”等等是不可或缺的主线。
只要看官们都看出了华大人品格隽永,正义凛然,虽生死关头犹能处变不惊,既全了兄弟之谊又不曾示弱于歹人落人口实,绝对是真金足赤的大好男儿,皇上太子爷不可能为此而怪罪华家,搞不好还要多番安抚华家的“丧亲之痛”,这般一来华安缘的目的就算达到了。至于戏码中不起眼的,沦为配角待人施救的华木兰是什么下场,恐怕至多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惜”如过眼烟云带过了之。京城里你来我往无非这些官样文章的规矩,打滚了多年的华侍郎如何不知。
华侍郎的惊惶为哪般,忧心为哪般,歹人们个个在心里冷笑,看多了,谁还有那闲工夫为倒霉的炮灰配角儿惋惜呢。
依照老套的攻受定律,小受不幸落难之际应当由小攻挺身而出勇救美人——哪怕落难的小受离“美人”尚有距离,小攻也渣得可以。令人扼腕的剧情未能准点上演,亟待援救的华家三少的脖子上不免留下了点纪念品。
被绑的人质如此不配合的确出乎匪徒的意料,首领两道浓黑的眉毛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似乎想起日前传来的情报中有关于华家三少抱病赶路的讯息,本以为是世家子弟的娇气使然,对他们的行动构不成什么威胁,现如今拖着这么个累赘眼见成了弃子,华安缘此行人多势众,带着他恐难全身而退。哼,既然交易做不成,也容不得积淀深厚实力不可小觑的华家站到太子的那边!
“华大人好狠的心肠,华三公子九泉之下若要索命莫要放过你这位好兄长才是!”
手起刀落,华木兰的血光之灾就在眼前。这边杀人灭口容易,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比如同草芥,直接兑作真金白银还惹人怜爱些。华家带来的人中固然有高手在列,如此短的间歇要从匪徒刀下救出华木兰无疑痴人说梦。
“且慢!”
华安缘紧要关头一声厉喝,匪首下刀之势随之顿了顿,一个似乎终究良知未泯见不得骨肉同胞平白丧生,另一个即便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寻常人下意识的反应仍令他在喝阻之下自然而然地迟疑了一迟。然而,有人等的就是这一下迟疑。
打从一开始就被顺利制服后丢在一边被彻底忽视掉的驾车小厮不知怎么解开了反绑身后的绳索,只待灵光乍现的机会出现,弱小单薄的身影眨眼间便窜到了匪首的身前,不知这瞬间功夫从哪个倒霉强盗手中夺来的大刀甩向匪首逼得他不得不回刀自保,离华木兰最近、方才出声疾呼的匪徒小弟则在一个愣神的功夫里被该小厮横腿踢飞。
三两动作一气呵成,近身匪徒威胁一去,他腾出手来利索地把晕过去的华木兰甩上肩头扛了就跑,其架势一如数年前西北大灾饿红了眼的灾民冲到官仓哄抢米粮一般,直可谓为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待到匪首及群匪回过神来,两人已在数丈之外,华安缘身后更是早在华贵方有异动时便窜出数个高手接应。大好局势瞬间扭转,不可说不是天意,如意算盘落空,一众劫匪心知多留无益,再多恼恨也是无济于事,恨恨抛下句“后会有期”,不到片刻功夫竟退了个干干净净。
华安缘面上神色如常,心下自是暗道侥幸。
站在他的立场,哪怕刀子是架在自己脖子上,也容不得华家为他动摇半分。偌大一个华家,表面上数百口人已然不容有失,何况还有背后宫中的皇妃,朝野暗中的势力,乃至于淮南一方的安定,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打算断然放弃木兰这颗棋子,就在前一刻瞥见地上看似受制的小厮使来眼色,反正试与不试都是同一个结果,骨子里透着赌徒野性的华家二公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这一次,上天很爽快的酬谢了拿别人性命来豪赌的华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