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薇安小猪

10、第十章

　　第十章
　　“宣，备选侍读上殿。”
　　有道是皇家无家事，皇家的子弟选个书童也不是关起门来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非得拿到大朝上先过过堂，由得一群大臣评头论足一番，至少胆气上绝对过得了关，没被一干大小人精吓破了胆，接下来才好继续挑选。
　　自朝英殿八扇并开、上悬金丝楠木赤金勾边牌匾的殿门迤逦而入，“既寿永昌”四个气势磅礴的金字赫然昭示其百年威严，皇甫家的先祖在这块牌匾下缔造了几多盛世、几许乱世，巍峨宫殿的每个角落无不被鲜血浸染，无数英魂冤魂缠绕不去。
　　吾实无意加入冤魂的行列哪！
　　深谙自己斤两的华姓人士绝不妄想有本事跻身英魂的行列，更没打算成为宫斗的牺牲品化作冤魂久久不散，上上之策无疑速速归去，只需平庸些再平庸些，回家侍奉娘亲的归期就不会太遥远。
　　各怀心事各有打算的一干备选侍读鱼贯而入，有昂首自信者，有垂首谦卑者，有斜眼乱飘者，也不乏忙着接收自家势力打来暗示的背景强硬者。短短几瞬的功夫天子眼皮子底下已经上演了一场暗送秋波偷天换日的上好戏码——太子非当今皇后所生，先后孝仁端皇后出自楚家，与华家主母任氏氏族颇有渊源，任氏虽无力跻身当朝四大家，独霸一方势力，其出身依托关中楚家，在朝堂中走来一帆风顺，族中几乎世代都有与楚家联姻者，楚后虽早逝，太子明睿依托其背后的母族势力依旧稳居诸皇子之首。乃至于当今皇后瓯氏所出的长皇子明净反居次席，这等尴尬怎不被瓯皇后视为耻辱暗恨于心。
　　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明睿太子终究到了弱冠之年，此次遴选的太子侍读舍人候选无不出自中原世家，势力雄厚。无论什么人被选中，太子都无疑如虎添翼。
　　今上登基以来后宫便多用制衡之策，除了出自瓯家的皇后，德、贵、漱三妃各出另三大氏族，平素皇后与三妃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四大家实力相当，关系盘根错节可说是同气连枝，瓯家虽说在朝中也颇有地位，却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四大家族源远流长世代相传的深不可测。太子尚未成年已令皇后的国母位子坐不稳当，一旦正式参知政事，羽翼丰满，她的净儿拿什么跟太子争。
　　明睿太子从楚皇后薨逝及至弱冠十余年间游走于宫闱，初时确然险象环生，随着太子日渐审慎持重，不论才智能力都堪为皇子中的表率，背后的楚家势力也恰到好处地为之保驾护航，太子宫中莫名消失的生命少了许多，皇后宫中冤死的魂魄倒平添不少。
　　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太子与皇后的权势此消彼长皇帝都看在眼里，他既然没有维护年幼的儿子，当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地扶持慢慢走入弱势的皇后，无论太子也好皇后也好，在帝王的眼里注定当不成寻常人家的儿子亦或妻子。帝王家没有父死子荫的惯例，只有足够强，才能从前一位帝王的手中夺过权力，否则，哪怕早早拥有了太子的名号依然无缘朝英殿高高在上彰显无限尊荣的那个位子。
　　早在皇后准备对四方来朝候选侍读下手之前太子便从手下的各路眼线暗报中获悉，出乎各方派系意料的，太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作壁上观。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些不知将来会成为己方亲信、潜藏对手的人物倘若连对付皇后的袭击这样最起码的能力都没有，那还是早早跨入京城这个大染缸之前就明哲保身退出的好，总不能选出的侍读非但无法成为他的助力，反倒要他堂堂太子费心加以保护吧。所以，能顺利地站在朝英殿上备选，是他们具备最起码的自保能力的证明。
　　明睿太子的铁齿做法固有其深意，大多能走上朝英殿的候选也以自身及家族过人实力证明了他们成为太子侍读的资格与诚意，可也不乏令人下巴颏脱臼的意外出现——华家的这位被匆忙推选出来的侧室庶子——意外地踏出家门，意外地遇险，意外地脱险。他能站到巍巍朝堂上凭借的除了华家深不可测的实力外，还有他的运气。
　　事实上，华木兰的运气在短短不到五天的时间里已经传遍了渠梁城。明里暗里狠狠让皇宫内外的一干人等迷糊了一把的还有华家家主的用意。
　　“华先岫……可是只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