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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谢麽麽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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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永无尽头的黑夜吞噬了我,心里却刚从荆棘上踏过,留下一个个创口,不住的往外涌着鲜血
好不容易看到一片白光,我以为那是白天的阳光,清醒了过来,眼前却是晃眼的烛光,白荧荧的,照的人眼生疼
那两个眼睛肿的如桃儿一般的,可不是容儿与小梅
“娘娘总算醒了”小梅悲中带喜,眼泪却又流了出来“求兰姐姐她.......”
我的眼眶一热,一根细小的针慢慢的在心里扎了一下,疼,眼睛却干涩无比,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娘娘先别起来,您都昏睡一天了,我先去外头给您端吃的来”容儿见我要起身,忙站起来说道,转身之即,只见哽咽
我的心里望着那一抹浅杏的身影,求兰,仿佛也爱穿这个颜色呢!
一转眼望见小梅又低头拭泪,心里伤凄,却又安慰道:“别哭了,你瞧我不就没哭吗?求兰看见了,又该说你孩子气.......”
话未说完,小梅已趴到床边大哭起来,“求兰姐姐又没什么过错,为什么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还有太后,为什么说您不懂尊重,不会管教,要罚您关禁闭自省呢?您又有什么错呢?这一下子,这宫里怎么成这样了?”
太后把我关禁闭?
陈妃,陈茹,定是她的主意!
我的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那一抹冷酷残忍的笑,那一句轻声细语的叮咛.........
我要报仇,为屈死的求兰报仇
一边想着,刚要说几句话,却一气儿上不来,猛的咳嗽起来
小梅顾不上擦眼泪,忙递了帕子过来,“娘娘,先别说话了,都是小梅不好,勾您动气,您快歇着罢,先趁这几天养养再说”
是啊,先养养吧!凭我现在这份实力,拿什么跟她斗呢!
但斗是一定要斗的,不能让求兰白死,我想起电视剧中那个被皇后害死奶奶的安茜,她能忍得,我忍不得吗?
容儿端吃的进来,我坐直了身子,对尚有悲凄之象的她们说道:“把眼泪收回去,往后,不可在我面前流泪,要哭也要让她们先哭,”
小梅仿佛被我的眼中的什么东西吓了一跳,猛吸了鼻子,“是,娘娘”
接下去的几天,连连几日都是阴天,我依旧多时在床上躺着,也不大出屋,只有小梅和容儿进出,为了排遣我的苦闷,她们也勉强想些可说的来逗我高兴
我也不忍心她们失望,每每装出高兴适意的样子来
但每到晚上,夜深人静,却总是不断回想那日棍棒相加,求兰那刚毅硬忍的眼神,一遍遍的回放,如同不断的燃烧的心火,不断的提醒我,激励着我,要为她雪恨
我终于明白安茜的心境,她这么淡然的人,却为何放不下这一点仇怨?要用后半生的幸福和自由来报复?
实在是太恨,太痛,激烈到无法放下,至亲之人,因你而莫名丧命,你又岂能夜夜安枕?我早说过,我不是方外之人,几日的静养,非但没使我的恨意淡去,只让我倍受折磨,恨不得将陈茹千刀万剐,手刃于眼前
但接下去的这个消息,却往我的熊熊烈火上猛浇了一桶冰水
“陈妃居然有喜啦!太后大悦,现在承淑宫可是一般的人进不去呢!......”
“按说妹妹也该瞧瞧去,不过是一个婢女,不值当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嘴里絮絮叨叨,眼里流露着暗藏的嫉妒与羡慕的女人-邱紫儿,心里冷成三日冰凌,寒到彻骨
今天是第一天放晴,我只想到园子里坐坐,温暖下许久未见阳光的身心,却被这个消息再次打入冰谷
她拉起我的手,对我的淡漠视而不见,“妹妹手好冷,这该死的天气,来人呐,拿暖炉过来”
“这两个丫头,也难怪妹妹伤心,统共加起来也没求兰仔细”
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却不痛了,这个名字,已经镌到心底去,轻易的不再为她而流泪,因为我知道,她不乐意我这样
我抽回手,看着她虚伪的笑脸,淡淡道:“姐姐也不是不知道,我这红啁院是进得出不得,我难道不是明白人?非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碰,求兰死了,我可怜她,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主仆,难过是一定的,当时我也确有失态之处,还请姐姐代为转述我的意思,求得原谅罢了,这几日,我夜不安寝,就为这事呢!”
震惊过去,却想到这并非不是一个好时机,我只能适时示弱求好,才有机会,如果硬拼强来,只怕是生死两难全
这一番话说去,连我自己都感恶心,邱紫儿却笑笑,“妹妹早该想明白,娘娘现在心情好,不会与你计较,我与她说说,过几日,太后松了口,姐姐便带你一道过去给陈妃娘娘道喜请安去”
道喜请安?我在心里暗暗说,“陈茹,你不趁现在弄死我,总有一日,我要加倍的还回来”
但我面上仍笑道:“还是姐姐与陈妃娘娘有交情,如此,有劳了!”
邱紫儿前脚刚走,柳英儿后脚就来,我喜欢她温柔善良,纯真可亲,与那些张牙舞爪满肚心机的女人不同,所以那日后也有些见益,聊的也算还好
“其实我刚走到门口就见紫贵人来了,就先避到了一边,也奇怪,我跟她们就是没什么好说的”她才坐下,就微笑着道
我也一笑,心里轻松一些,“这也要看缘分,今天你表姐怎么没跟你一道?”
她低了头,尴尬道:“到承淑宫去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也笑笑道:“要不是我出不去,我也该往那里去了,想那里如今该挤的很罢”
她见我不气反笑,眼神略微释然,“是啊,太医院几个老太医全日夜守着承淑宫,不能受凉,不能贪热,想是这几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些,说是有些倦气,说不定我表姐去了也不能见呢,空侯着罢了”
我拿碗盏拨着杯里的茶叶,看着那一片片绿色慢慢的浮开,笑道:“这也是她们的心意,皇上想必也高兴了罢?”
陈妃有了子嗣,陈家地位更稳,阳无夜只怕会更难吧!•高兴倒不见得高兴,许妃,沈宜不是全有过他的孩子?又是哪个像陈妃这样?
我看着柳英儿如洁玉般的脸庞,后宫里的女人只怕也会趁这个时机争宠,陈妃怀孕,不能侍寝,轮不轮得到谁,还不是陈妃排了算!
只是这一支白莲,但愿别沾了这宫里的污气
她见我盯着她,脸上慢慢飘起红云来,低眉敛首道:“皇上也许高兴吧,说是要大开恩科,并举新人呢!”
此时大开恩科,莫非皇上开始行动?趁此时机进新血,换旧人,动摇陈家的势力
但连我也想到这个,陈丞相又是老狐狸,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得偿所愿?
“三年一试的科举,皇上此举,可没人反对吗?”
我思忖间抬头,却看见柳英儿奇怪的看着我,“娘娘怎么这么问?”
我才发现自己的疑问已经不经意间逸出口,干脆问个明白,刘贵人是个好是非的,必定她比我清楚的多
便装无意笑道:“也不过闲着随便问问,我想陈家现在肯定忙翻了天,朝中官员迎来送往就够他一门忙的了,陈丞相哪里还有工夫来分神管这事呢?”
柳英儿笑笑,贝齿雪白:“我倒听表姐说陈丞相答应了,冯太傅主管了此事呢!他一向是做这些的,经验老到”
冯太傅,这又是哪号人物呢?皇上到底想怎么做?
万千疑问,却再问不出口,只得随意转了话题:“管他姓冯姓陈,反正也不干咱们的事,状元探花什么的也不该到我们头上”
柳英儿掩嘴而笑:“姐姐倒说的有趣”
后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散了,不提
夜晚,满天的星星闪亮,想起那一首悠扬而略带忧伤的旋律—“天上的星星坠毁,地上的玫瑰枯萎,.......”
为什么幸福这么难?我望着满天的星斗叹气
“娘娘,天气挺冷的,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省得着凉了”容儿在后头劝,语气像极了求兰
我的心头一堵,忽又想到;陈茹有孕,皇上不趁此时行动,等孩子一生下来,陈家极可能把他架空,那到时候,才真是有名无实,成了真正的傀儡
所以他是逼于无奈,只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招数?
思来想去,又是担心又是惆怅,就觉得烦闷起来,就转过身对容儿道:“你先回去罢!我再走走,到处都有宫女太监呢,丢不了我”
容儿还不放心,念道:“娘娘,那奴婢陪着您吧”
我一扬手:“去罢!我想静静”
她才答应了要去,却还转过来看了几眼,才又离开我的视线
不知不觉走到了偏僻的后院,类似于柴房类的地方,平时鲜少来人,却见那一处小小的平屋,大约是做粗活的小太监住的地方,有隐隐的烛光透出来
仿佛有种力量驱动,我轻步走了过去,却在窗纸破洞出看见一个清色人影,不是谢麽麽是哪个?
她是上面的老人,怎么会住这里?我一时奇怪,就干脆贴在窗洞外细听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一个木偶类的东西流泪,不时又贴到心头叹气,忽又拿起,忽又放下的
这样过了好久,我正想回去,却见她说了一句:“影儿,娘对不住你”
声音不大,却刚好钻进我的耳膜
影儿?许月影?娘?
我便又回去细听,虽然不大光彩,但不可否认,谁都是有点好奇与窥探心理的
只见她把那木偶紧紧抱在怀里,对着西窗说道:“娘眼见着那仇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却一点也用不上力,无法为你报仇.......”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这样一句话,却说了几刻有余
她说着说着,眼里的仇恨越来越深,平常沉静内敛的眼神此刻让人看起来有几分心惊的味道
她不是许月影的贴身奶娘吗?怎么又成了娘了?
我正疑惑,奇怪的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楞楞从屋顶飞过
一转身,谢麽麽却已经面色沉着的站在我面前
我更加心惊,却觉得疑惑加尴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娘娘这么晚了还没歇着吗?”她略带褐色的眼珠在月下泛着水光,眼神却意外沉静
干脆都听见了,不如承认,便直问道:“麽麽与许妃娘娘到底有何渊源?您是真的无处可去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老妈子,主子死了却还巴巴的在宫里熬日子,又不是不能过了,因为一般妃子的奶妈,月俸也是可观的,加上赏钱等,多少也够度过余生,所以离了宫无法谋生的借口我早不大相信
她眼中精光一闪:“娘娘都知道了?”
“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也知道一二了,我不爱拐弯抹角,麽麽要是信我,不如细诉一番,要知道,你我如今大约是一样的人”
她眼神一闪,眼眸中映出我充满计算的模样,我却为这样的自己惊了一惊,这种眼神,我在〈金枝欲孽〉中看见过太多次
她背转身,黯然问道:“娘娘真的为求兰而伤心吗?一个奴婢而已,去了自有更好的来”
我听出她的松动,忙说道:“求兰就如我的亲姐妹,我爹娘已去,本就只有她和我相依为命,这种感情,麽麽难道不明白吗?”
她叹气:“我明白”
她不用一贯的“老奴”自称,表示她已有所感应
我便接着轻声问道:“那许娘娘?.......”
沉默许久,我几乎想要放弃,一声叹息般的低语却打断了我的颓然,“月影是我的孩子........”
故事果然很有故事性,如同咱们一直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夫人老来生女,婴儿出生便夭折,老爷怕夫人伤心,便让管家替来了未婚先产的丫鬟的孩子,那丫鬟眼见未婚夫出事无踪,便自己收心做了这个小姐的奶娘,从此相识不相认,一直到随她进宫.......
“老爷是个好人,知道我的身份,却放心我,让我进了宫”
“月影性子温顺,最是体贴,常常同我说奶娘,等我生了孩子认你做干婆婆,我知道她是说笑,皇帝的儿子怎么会认我这个奶妈子做外婆呢!”
“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能说出事实,我怎么配?夫人老爷先后去了,我也忍着悲伤劝她,我怎能让她再添烦恼?看着她肚子天天大了,又重拾笑颜,我的心也安了”
“你说我那时怎么那么糊涂,怎么就不时刻陪伴着她?等她出事才明白过来,已经太晚”
........
她边说边抬手拭泪,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我明白,她定是压抑的太久,背着这样一个秘密兼恨心,却还要等候机会,实施报复,但敌人到现在丝毫未损,反倒日见壮大,她怎能不寒心,怎么能不痛哭流涕?
站立良久,她才停住流泪,转过身来道:“娘娘受惊了”
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定了一会儿,才抬头说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今夜星星很亮,明天必定是个好天气罢”
她看着我,苦笑道:“老奴是否太固执了,太蠢了点?这样耗下去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我却笑不出来:“所谓水滴石穿,麽麽别急”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她说开实话,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忙,但我知道她不会害我,你难道没听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吗?
“水滴石穿”“水滴石穿”她喃喃自语,在口中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才道:“娘娘,我愿做那水,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动她一动”
我被她眼中的坚决震惊,只担心道:“咱们的力量毕竟太单薄,再说那边现在更是水泼不进,铜墙铁壁一般,太难了”
见她仿佛眼中光芒未减,怕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又添了一句:“现在她那腹中的胎儿更成了她的护身符,更难以接近”
“护身符吗?”谢麽麽冷冷的笑了起来:“那我将她的护身符卸了如何?”
我更加忧心:“麽麽不要冲动,不要事情未成,先连累了自己”
她的声音却仍旧低低的:“娘娘不要担心,老奴一直等的这一天,也要她尝尝丧子之痛”
决绝之意,现于眼中,这样的谢麽麽,我该相信她的,她总有办法的!
你没听过,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是陈妃!
风,起风了,树影婆娑,枝叶交缠,仿佛两人儿在打架
忽然有点冷,想起来我出来太久,容儿该找我了,我整了整衣裳,“麽麽保重,我先回去了”转身回走,满天星光悠悠的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