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步蟾

89、第八十八章 烟花

　　晚上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帮妈妈调着饺子馅，偶尔和爸爸闲聊几句。
　　听着电视里王菲空灵的嗓子唱着“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王菲演绎的这个版本。我这人一直有先入为主的执着，最初听到李健唱着首歌时，就惊为传奇，为那句“宁愿用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那时候听着李健悠远的声线一遍一遍地重复这句话时，几乎就要落下泪来。我也曾想要用一生来去等着这么一个人。现在想想，突然觉得这个词太傻，一生能有多长？没看到明天时，总会觉得明天也不过和今天一样，可真的过了今天才会明白，明天自有明天的期盼。

　　就像现在，我忽而觉得王菲的声音哪里会比李健差呢？

　　当小虎队热热闹闹的再聚首后，刘谦见证奇迹的时刻也在我们一惊一乍中过去。待到电视里似乎震耳欲聋的声音开始齐呼“十——九——八——”
　　我也乐呵呵地一边跟着电视里的节奏倒数，一边拿着手机开始编好短信，只等发送。

　　“二——一——，新年快乐！”
　　电视里的人是如此的兴奋着，感染着我们家也喜气洋洋。我一边嘴里含着“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却头也没抬地按着手机发送键。

　　然后我听到一声窗外那家的人在放着烟花，“嘭！”亮了一下。
　　手机适时地响起。
　　程耀轩。

　　“经理新年快乐！”我接起手机就一阵乱喊。
　　程耀轩在那边低低地笑着，“嗯，新年快乐。你在做什么？”
　　窗户又亮了一阵，闪出绚烂的颜色。
　　“看春晚，包饺子。”我一边说着，一边退到客厅角落，站在那落地窗边去看外面的烟花，“我们这里有人在放烟花，好漂亮！”

　　真的很漂亮。很亮很亮的一束光突突突地冲到天上去，像花蕾一样突然绽开，一圈色彩漾开，红橙黄绿青蓝紫，然后又开出各个小花，每个也都是红橙黄绿蓝青蓝紫一圈圈绽放，然后空中传来“嘭”的一声。漫天七彩的光环，令人目眩。

　　“真的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烟花！”我在这边惊呼着。
　　“是吗？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去放呢？”
　　“我今天刚到家，没来得及去买。”真是遗憾，难得今年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烟花。

　　“这样啊，”程耀轩似乎在想着什么，“难得这么高兴，那你去跟那人说说，让他给你……”
　　“嘭”的一声巨响，又是漫天的彩晕。

　　“对，对！”我没听完程耀轩的话，但已明白他的意思。趁着现在，在那人放完之前，我要去看看。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会这么激动，总觉得这个烟花太美，一定要去亲自点燃，或者守在它身边，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绽放出那七彩的美丽。

　　我拉开门就跑了，“爸妈，我出去一会。”
　　“哎，去哪里？饺子好了，哎，先把衣服穿上！”

　　妈妈跟在后面喊。
　　“一会就回来。”我顾不得那么多，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向楼下冲去。
　　烟花不等人啊，我可不想等我准备好了一切再出门时，放烟花的人已经走了，那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千万要等我，千万不要走。我一路祈祷着。自从禁烟令解除后，小区这里烟花的燃放地点也都在广场那边，看那方向也确实是那里。
　　一下楼，我就直接拐弯奔向那里，以百米的速度冲刺。

　　风很冷，但是心很热，手里甚至沁出了微汗。
　　终于到了，我停下脚步，弯下腰在膝盖上不停地喘着气。还好，那人还在。

　　“你好！”我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话语突然停在嘴边。
　　一束光亮从他身边的烟花筒冒出，“嗖”的一声飞上天，留下一道美丽又明亮的光径。在那光径闪烁的一瞬间，我看清那人的面庞。

　　黑亮的眼眸衬着烟花的光亮转瞬而上，满眼的笑意融进那一团明亮的漆黑中。轻合的嘴唇也盛着笑意，牵着一边嘴角向上，似乎还在嘲笑我的狼狈。

　　“经理，怎么是你！”看清这一点，我脱口而出就跑过去，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颈间。
　　程耀轩把我抱起来，“来给你放烟花啊。”

　　耳边的软语轻侬被烟花的爆炸声湮没，我们在漫天散落的花雨中拥抱，久久不愿分开。心间溢满幸福，无处言语。

　　当周围安静下来时，他把我放下来，“我们再放，这次该你了。”
　　我把旁边的几个烟花一齐点燃了，然后看着一串串地明亮的光焰向上窜去，开出无数朵彩环的花朵。
　　我看的痴了。

　　“我从没见到过这样的烟花。”
　　“漂亮吗？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彩色天空。我来，就是要送你这彩色天空。”
　　我抬头看到他脸上，明暗忽闪，远火明灭。那一瞬间，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盼望已久的东西。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我低头轻问他，他把羽绒服拉链解开，把我也裹在里面。
　　“今天是新年又是情人节，我不来陪你，又能去哪里？”

　　他这一句话，说得我心里美美的。
　　“谁要你过来了。”

　　再抬头，他已多掏出了一个盒子，从里面捡出一条项链，坠子晃在眼前，是个银坠的小孔雀，镶着彩钻。
　　我拿起来瞅了瞅，抿嘴轻笑，“这钻石，应该是假的吧？”
　　程耀轩眼里笑容敛起，“不要算了。”

　　我伸手去夺过来，“我又没说不要。假的我更高兴呢。”
　　“为什么？”
　　“假的更表心意啊。”我打开项链要戴上。
　　程耀轩笑了笑，从我手中接过去，帮我戴上。
　　“表示心意的东西怎么能用假的呢？”

　　“你有钱买这个？”我轻轻摸着坠子问他。
　　程耀轩似乎愣了一下，“这点钱还是有的。”他说完在我脸颊上啄了一口，“你有东西送我吗？”

　　我看了看他，回头看看漫天的烟火。暗自咽咽口水，润润嘴唇，然后伸手勾住他脖颈，轻轻吻上去。

　　程耀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抱着我反吻。
　　当四周都安静下来时，我早已四肢无力，躺在他怀里安静地喘气。然后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喜不喜欢？”

　　程耀轩突然又把我抱起来，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抱上车了。
　　“去哪里？”
　　“酒店。”他不耐烦地说着。
　　“去那……”

　　话没问完我就住口了，去那做什么？这么大晚上带我去酒店还能做什么？

　　“不，我得赶紧回去。”
　　“拒绝！这是你惹起的，你不能丢下我！”
　　“真的不行，我妈等我我回去吃饺子。”
　　“你回去吃饺子了，我怎么办？折磨人也不带这样！”程耀轩反而加快了速度。

　　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央他，“不要了好不好？”
　　他幽怨地看着我，甚至还带着一丝乞怜，只是脚下的油门踩的更大了。

　　我一时有些心软，“我……我怕酒店有人……认识……”
　　我从小在这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保定市长大，一直就站在奖台上和大家见面，难保不可能在哪里碰到认识我的人，被人看到真的就惨了。

　　程耀轩“吱”地踩了刹车，车再划出一段距离，他回头看了看我，“你……”
　　我低着头，再点点头，不敢看他。
　　他把车停在偏僻的路边，然后迫不及待地凑上来。
　　我脑海里最后的一个念头是，以后如果生小孩，千万不能要女儿。女生外向起来，太让家人伤心了！

　　满车旖旎褪去，程耀轩抱着我，把我额头落下的头发向后抚顺，“初蕊，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呢？”然后又在我额头印下一口。我也依在他怀里不愿起身。

　　半晌无言，相依而默。
　　程耀轩突然放开我，帮我把衣服披上，“回去吧。”

　　程耀轩送我到楼下，看着我进门。我从门缝里看着他倒车，然后离开，待他的尾灯消失在转弯处后，这才上楼回去。

　　因为事先给爸妈打电话说是和齐丹他们去玩了，叫他们不用等我，所以等我回家时，爸妈已经睡了。也幸好如此，不然以我现在的样子，难免不被他们看出什么来。
　　我心里又一阵负疚忏悔。
　　我本来是个好女儿的，现在怎么满嘴尽是谎话了。

　　顺着花洒的水冲下来，仔细地搓洗着身子。手触到胸口的唇印，不自觉轻轻摩挲一会。坐在浴池边上，把头轻轻靠在墙壁上，有些微的凉。
　　刚才……真是荒唐！
　　我只想得出这么一个词来。

　　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像那些应召女郎了，当程耀轩需要时，就来找我，然后完事离开，我怎么这么无耻呢。我忍不住自嘲地想想。
　　可是，真的是爱他呀，这爱和董思佳的完全不一样。
　　再次轻捻那里的一点猩红。
　　当初爱董思佳是个什么感情心情，好像已经都不记得了。
　　现在脑海里想到的，全是程耀轩那一片彩色天空，还有变得不像自己的自己。

　　明天，他会不会再来呢？
　　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笑了。

　　天亮大年初一，去大伯家拜年，给爷爷奶奶拜年。然后偷空给程耀轩打电话。
　　“经理，给你拜年！我要压岁钱！”我隔着电话跟他撒娇。
　　他那边似乎也是很热闹的气氛，然后我听到他低低笑着，“好，要多少，回来给你！”
　　“唔，还没想好。”

　　“哈，偷偷给男朋友打电话，是不是？”表姐突然从身后窜出来，吓我一跳。
　　我赶紧收了电话，“没有，同学祝新年呢。”
　　表姐一副轻视的眼神，摆手说道，“你的小伎俩，逃不过我的法眼。蕊儿你这么漂亮，我就不信没男朋友。”

　　程耀轩算男朋友吗？

　　“不跟你说了。”我转身离开。
　　表姐在后面跟着取笑，“哈，蕊儿害羞了。蕊儿竟然会害羞！”

　　婶婶听到后也跟妈妈说，“蕊儿也这么大了，该操心的也该操心了。”
　　妈妈则一脸淡定的表情，“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心吧，我们帮她操心也是瞎操心。”
　　爸妈从小就是这么相信我，放任我。
　　唉，所以我现在才有恃无恐啊！
　　再想想，真惭愧！

作者有话说

　　呜呜，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