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步蟾

87、第八十六章 爱他

　　我关上电脑，去八层找程耀轩。
　　“经理。”推开门，我笑着跟他打招呼。

　　“不生气了？”回去的路上，程耀轩问我。
　　我摇摇头，“轮不到我生气，这是公司的事情，我应该服从。”

　　“你知道那个项目吗？”一路上少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到家了。
　　“不知道。拿到项目总是好事。”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决定对不对。这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程耀轩说得有些犹豫。

　　“经理的决定怎么会不对呢？有项目公司才有业务，有业务才有收入，公司才可以正常运营。完全不需要怀疑的真理。”

　　“这个项目，我打算交给你做。”程耀轩说。
　　我抬头碰到他坚定的眼眸，不觉一怔。

　　“上次跟你说的就是这个项目。其实这个项目我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这是和政府部门的合作，以前都是一些财大气粗的企业在承担。我只是一个设想，想去竞争这个项目，后来核算之后，觉得以公司的条件，这个项目确实是拿不下来。可是前段时间，你说想做它，所以我想还是试试。”

　　“结果……”
　　“结果当然不行。我们费了很大劲才让那个李主任过来看看我们的提案，但是他只认公司实力和名气，不愿意冒险给我们这个机会。下午你看到我们时，他已经完全不带余地拒绝了我们。”

　　“那……”
　　“你想的一点都不错。那个李主任好色，哼，哪个有权的会真的两袖清风，每个人总都有那么一点弱点。很巧也是很不巧，那个李主任偏偏好色。我看到他看你的那个眼神，我……”

　　程耀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所以我才假装说还有文件在你那里，他果然就同意再商量了……”

　　“说我这里还有项目的文件，一来是想告诉他，我是这个项目的重要负责人之一，其实也是给他一个台阶，说刚才他拒绝是因为没有看到完整的文件。哼，经理，亏你一瞬间的功夫能想的这么周到。”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言讽刺他。

　　有时候人真的挺奇怪的，不知道他是因为我时我倒能找理由原谅，现在知道他是为我了，反而忍不住要迁怒他了。

　　“我利用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程耀轩没有理会我的讽刺，“我知道，你也生气我让你去应酬陪酒。可是初蕊，我并不只是想要你利用……利用美色来帮我拿项目。你如果想做那个项目，这是必须要经过的，李主任是那边的负责人，你免不了要和他接触。而且，在你以后的工作生涯中，这也是你必须要面对的。”

　　程耀轩说得对，以前就听说过，在事业上，女人的能干和容貌是成反比的，在同一个职位上的两个女人，大家都会自觉不自觉地认为那个容貌差的女人能力更好。以后的工作中，我难免不会碰到那些好色的合作伙伴，我总不可能所有这样的客户都拒绝，那还做什么工作？程耀轩说不知道他的决定对不对，就是因为我以后要和这个李主任合作，难免会碰到很多难题。他……他是在关心我。

　　想到这里，心里一暖，几乎就想抱着他，告诉他，我不怕。但是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跟他说，“谢谢经理。”
　　程耀轩撩起我落在脸庞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端详我半晌，“我只是觉得，你不是一个小女人。”

　　我抬头对上他含着碎光的笑眼，有些愕然。
　　沉浸在他的吻里，无法自拔。我想，我还是陷进去了。在同意他住进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的，我根本抗拒不了他。

　　但是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临近春节，那个项目也需要准备时间，程耀轩说这个项目要启动至少也要在两个月之后，这两个月，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给你看这个。”
　　“什么？”

　　这是我设计的一个标准作业流程。生产部门虽然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但因为也是最基层的部门，很多管理运营并不科学。我没学过管理，但是这将近一个月的亲身经历却让我切实体会到了其中的繁杂。难怪我这个职位是公司目前为止流动率最大的职位。

　　只是虽然这样的工作让我每天几乎都是晕头转向的，但当熟悉下来后，发现里面也有很多流程是可以精简，而且标准化起来，以后有据可依，出现问题纰漏了也容易修正。

　　程耀轩看了半晌，最后把我撇到一边，抱着电脑反复地看了几遍，从头到尾始终一言不发。硌得我心里忐忑不安。

　　“这里，这里，看看，从销售部到财务部的这个程序，需要修改一下。”程耀轩看了半晌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销售部收到订单后，会给采购部、生产部、财务部各一份，他本身也需要留一份……”

　　当我们忙完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到一点了。我伸伸腰，大脑依然兴奋不已。再翻看一遍，心里喜滋滋的。
　　“这下没问题了吧？”
　　程耀轩点点头，“应该没问题了。”
　　“那你是通过这个建议了？那太好了。”
　　“没有。”

　　“啊？那你……”
　　“我是通过了，可是这个提案还没到程经理那里，怎么通过？”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懂他的意思。
　　“这个提案，你明天拿去交给陈经理，让他检查检查。”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我的这个提案，即使他先看到了，顶多也就是他以朋友的身份帮我参谋了一下，也不应该是我交给他。无论我做什么，都应该先交给陈经理，然后再由陈经理向上汇报。这么简单的公司原则我怎么都忘了呢？

　　“最近每天都忙到十一二点，就是在整理这个东西？”程耀轩的语气柔柔的。
　　我点点头。

　　“这个问题以前陈经理也跟我抱怨过，但因为太复杂，所以没人愿意去提出改进。况且这个职位在升迁上本来就没什么前途，也没人愿意为它花费更多的精力。更何况，即使你提出来了，功劳也是陈经理的，不是你的，所以更没有人愿意去做了。谢谢你，初蕊。”

　　程耀轩一直没有告诉我他和黄经理那天的争执，也没有提他和谢燕青的关系，他们在公司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我因为上次和李主任相撞为公司拿到了一个项目，大家也都开始明白，程经理对我的偏爱，不过是因为我容貌出众，跟着他可以利用职场上那些公开的潜规则。

　　谢燕青的态度也有所好转，她也是看清楚了程耀轩与我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但是，我和程耀轩的关系在公司依旧只是谣传，我们只是在每天忙到很晚，公司人员全部走完后一起回家，白天也不会一起上班。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属于同居状态。但也许有人知道，但是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还算相安无事。

　　只是小茜她们有时候会好意劝我，别把自己搭进去了，最后什么也捞不到。她们是为我好，我知道。那些八卦又时常让我觉得肤浅脱线的女孩子们，虽然大家都说职场没多少真心话，可是，在这些问题上，大家同站在女人的角度，都是互相关心的。这我深信不疑，就像尽管我不会告诉她们我和程耀轩的真实关系，但是我仍然会接受她们的意见。就像我会帮她们去试探技术部那个叫黎安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花花公子。当我们知道他和新来的小姑娘打得火热其实也是在试探小茜时，我们也都为小茜高兴。其实，我也很八卦的不是？

　　但是，我不告诉她们我和程耀轩的关系，到底是因为我不愿告诉，还是因为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呢？这我没法回答。
　　我只知道，有时候在没人的时候，我会偷偷地重新戴起他送我的戒指，然后偷偷地笑；
　　我只知道，他把我们在法兰克福的照片挑了一些洗出来，替换了我原本贴在天花板上的照片，当然，里面也不乏我们两人的合影；
　　我只知道，晚上睡觉我会习惯钻在他怀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我只知道，每天早晨从他怀里醒来时，他总是紧紧拥着我，像对待最珍贵的宝贝，生怕飞走；
　　我只知道，我醒来看到他安详的表情，会偷偷忍不住吻他；
　　我只知道，有时候我会装睡，等他醒来，他也会偷偷吻我；
　　我只知道，我们的关系，真的不是很简单，可是也的确很简单。

　　但是，我却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我爱过董思佳，顾东爱过我，我爱过人，也被人爱过，可我还是弄不清楚现在的感觉，是爱，是被爱，还是其他什么。

　　他从来没说过爱我，我也不会跟他说这些。
　　只是我有时候偷偷地想，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下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后来我知道，当我这么想到要和他一辈子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爱上他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否认这个事实呢？
　　谁说我否认了，我爱他呀，我就是爱他，爱那个说喜欢看我嚣张的人，爱那个曾经欺负到我咬牙切齿的人，爱那个把我形容为悬崖边唱歌的女妖的人，爱那个把我从悬崖边带走的人，爱那个睡觉都愿意抱着我的人，爱那个总是默默地帮我做好一切的人，爱那个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又嬉皮笑脸的人……
　　我真的真的是很爱他的呀！爱他到忘记了所有不好的东西，爱他到甚至会觉得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是世界上永远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所以，当铺天盖地的喜庆气息卷来时，当一年一度的春节到来时，我终于想起来，我该回家了，回到那个平时只有另外两个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