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步蟾

77、第七十六章 盛情

　　“方小姐怎么会在机场？”上车后我问方晴萱。
　　“别这么客气，叫我晴萱姐就好了。”
　　“嗯。”
　　“嗯什么？怎么不叫呢？”
　　“晴萱姐。”我勉强叫了一声。

　　方晴萱笑了笑，“你还真是可爱。难怪他会喜欢你。”
　　她这句话说得我心头一震，她嘴里的“他”指的定然是程耀轩了。可是，为什么她也这么说。程耀轩对她的感情更不一般才对呀。

　　“耀轩他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回国？”
　　“我在德国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想快点开始新的工作。”
　　“初蕊又没有兴趣来帮我？我们公司正缺人手呢。”
　　“方小姐……”
　　“嗯？”方晴萱故做不悦，我连忙改口。

　　“晴萱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只能在公司干些杂活，哪里……”
　　方晴萱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了，“别这么说哦，耀轩听到会不高兴的。”

　　我下面要说的是哪里够资格在你们那么大的国际集团任职？一方面是自谦，一方面也确实是如此。程耀轩果然是对于方晴萱的事业比他的大，所以心有芥蒂吧。这年头，是男人都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更何况程耀轩这样的大男人。不过方晴萱这么年轻就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真是难得。

　　“耀轩什么工作这么忙？给他打电话都不接。骏哲回美国也不来送他。”方晴萱在一旁抱怨。
　　“公司有点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什么事？很严重吗？”
　　“我也不太清楚，上午张经理特地过来找他的。”

　　“哦。不管他了，你想去哪里玩？我来当导游。”方晴萱似乎真的有带我周游德国的打算，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无论怎么看，我也没道理会享受此等“殊荣”的。
　　“哦，估计这边你也不熟悉，那这样吧，明天我要去柏林一趟，你先和我一起去。柏林很好玩的哦。”我本想开口拒绝，可她根本就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算了，既然她这么好客，我也就随她去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游玩一番的，只是想回去的心情超过了这个。现在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却之不恭吧。

　　车停在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小桥依亭，湖光流转。一栋别致的小楼坐落其间。
　　我从车里出来，一时有些迷惑这周遭的美景。

　　一个佣人模样的老妈妈跑过来，和方晴萱打着招呼方晴萱吩咐几句，那老妈妈就下去了。我跟着方晴萱进门去，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太高的天花板，太过金碧辉煌的装饰，精致仑焕，看得我双眼晕眩，这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忙收回目光，敛神屏气。

　　“今天就先陪我住着吧，家里没人，我一个人也怪寂寞的。”方晴萱随意地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然后又叫下人帮我把行李送到客房。
　　“晴萱姐，我想跟经理说一声。”
　　“怕他担心我拐走你了？放心，他已经知道了。”

　　晚饭是和方晴萱一起吃的，大大的方桌上就我们两个人，不停地有佣人来撤盘子，并上菜。饭间方晴萱只慢慢地和我随便说些话，聊些不疼不痒的话题。我同时应付着回答她的话，还要对付着盘子里的刀叉，一顿饭，吃得累极了。

　　如果没有我在这里，那她岂不是每天都一个人吃饭？这么大的房子，就一个人，那可是寂寞得要紧。换作是我，肯定受不了。她的家人呢？只是，她这么年轻漂亮，又事业有成，如果有个男朋友就完美无缺了。
　　想到这里，我不知不觉就想到了程耀轩。也许是我多虑了，她和程耀轩也许早就出双入对了呢。

　　她似乎明白了我心里的想法，“我爸妈都在国外，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其实我也不常在这里的。”
　　我其实很好奇，她所说的“国外”是指哪里。中国以外的国外，还是德国以外的国外。她和程耀轩两个人都是这样，“国外”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真不能作一般的理解。

　　第一眼看到程耀轩的那个小楼时，曾有过身处童话的感觉，而方晴萱的家，却是不折不扣的现代，高级气派，让我望而生畏。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留神，大有林黛玉初进荣国府的感觉。

　　我在客房里收拾着东西，方晴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件真丝的睡袍。
　　“一会洗澡了穿上这件吧。”
　　我忙摆手，“不用了，我这里有。”
　　“没事，不要跟我客气。”

　　老实说，我实在是想不通方晴萱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明明我们并不熟悉，为什么她却装得我们好像是多年老朋友了一样。
　　“咦，这是？”衣橱里挂着一件男式衬衣。
　　方晴萱接过来在领口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嗨，肯定是耀轩的，他就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估计是上次过来忘在这里了。”
　　“哦。”上次。

　　穿着我的棉质睡衣躺在天鹅绒铺的床上，舒适温暖，可是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方晴萱和程耀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们如果是情人，那方晴萱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她应该是喜欢程耀轩才对，而程耀轩对她也并非没有感觉，即使没有舒菡那么刻骨铭心，但至少也一定不是一般的地位。
　　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个所有人看来都和程耀轩多少有点暧昧关系的女人这么好呢？

　　想不通。
　　Karl怎么样了？程耀轩知道我在这里么？他会怎么想呢？
　　头上顶着巨大的问号，我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方晴萱也早就起来了，在客厅翻看着报纸，一脸沉着冷静又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昨晚睡得还好吧，看你气色不错。”
　　“嗯，”我点点头，不得不感叹，床的质量确实是影响睡眠。
　　“我就说耀轩虐待你吧，那家伙就是不懂怜香惜玉。”方晴萱佯做生气。
　　“不是的。”我忙解释。
　　“不用替他说好话，”方晴萱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骂骂他心里不快活。”

　　他对你挺好的。
　　我忍不住在心里帮程耀轩争辩。

　　方晴萱真的带我来了柏林。我们入住在当地最豪华的酒店里，我无暇去赞叹那酒店的豪华，因为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这一场无功而禄的盛宴我消受不起。
　　晚上的饭局是比昨晚的“家常晚饭”更加气派正式。原谅我的词穷，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个饭局。
　　如果我稍微夸张一点，我可以说，坐在桌子这边的我，和桌子那头的方晴萱，我们想要对话，估计都得用电话交谈了。一屋子的服务员并列一排等着我们的吩咐。满桌的饭菜，我叫不出的席名，但只要我想吃什么东西，马上就有服务员上来帮我切好送到盘子里。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我心里一百个疑问，也只装在肚子里。凭心说，这样的排场，方晴萱不应该用来接待我。

　　方晴萱是过来见客户的，所以第二天她交代她一个助手带我在柏林市里转转，然后自己先去见客户了。

　　助手是个德国人，我和他当然并不熟悉，所以我也没和他多说话。他带我在各式琳琅满目的商场游转。我也并没有想买什么，只是他带我过来，我也就顺便看看了。当然，如果有物美价廉的，我也想着正好买些带点回去当作礼物送朋友。

　　最后我是空手回酒店的，因为那里任何一件东西都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只是当我回到酒店的房间时，意外地发现，白天我试穿过试戴过的，甚至是多看过几眼的，都已经在房间里安静地等着我了。

　　我问身边西装革履的助手这是怎么回事？他用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这是方经理的意思。”
　　方经理的意思？什么意思？

　　晚上方晴萱和客户谈完生意过来找我，我坐在一堆未开封的衣服首饰中间等着她。
　　“怎么不打开看看？不喜欢吗？”
　　“喜欢。”我淡淡说，“但是这不是我的。”
　　“现在是你的了。”方晴萱笑着说，“我送给你的。”

　　“对不起，方小姐，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方小姐，我和程经理在公司是上下级，若是经理看得起我，那在公司外我们也能算是朋友。因为工作关系一起出差来到德国，能认识方小姐是我的荣幸。蒙方小姐您也看得起我，当我是朋友，我也高攀当您是朋友。老实说，我很佩服您，也很喜欢您，您和程经理都是聪明能干的人，是商场上的前辈，是我们这些后辈需要学习的榜样，我，尊重你们。”

　　我不卑不亢地说了这一段话后，诚恳地看着方晴萱。方晴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化，最后却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内容。她看着我，半晌沉默。

　　我是想了又想总算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以我自己在她眼里的地位，显然所有这些档次都不是我能高攀得到的，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攀带，那就是，她把我当作程耀轩的级别在对待。而她这般做法，倒像是把我当成了程耀轩的附属品，而她只是在负责为这个附属品做一下装饰，或者当我是花瓶，要买上些美丽的鲜花来帮助花瓶装饰屋子。她把程耀轩当作朋友，而我作为她朋友的装饰品附属物，所以她才会对我这么好的。
　　所以最后我跟她说，“我尊重你们。”同时也有一句潜台词是，“也请你们尊重我。”

　　方晴萱是个聪明的人，她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的。所以最后她歉然地笑了，“对不起。这些东西我马上让他们拿去退了。”
　　我摇摇头，“是我该说谢谢。”
　　方晴萱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凄凉，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并没有听清楚。

　　“明天带你出去玩吧，去真正你想玩的地方，我来当导游。”方晴萱说。
　　“谢谢。不过，这个酒店……”
　　“今晚就先住这里吧，明天你想换哪里再换。”

　　话虽如此，这酒店的环境还真不错，我这才开始有心情仔细地打量它了。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有机会住在这样高级的酒店里了，嘿嘿，享受一晚吧。

　　第二天一大早听到敲门的声音，我忙披上衣服去开门。
　　开门一看，原以为会是方晴萱，谁知竟是程耀轩。
　　“经……”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拨到一边，然后他钻进我的被子，蒙头就睡，末了不忘补充一句，“帮忙把门关上。”
　　“喂……”这是我的房间。
　　我正准备叫他起来，结果他竟然已经呼呼睡着了。

　　他是从哪里来的？困成这样。
　　我不禁纳闷，但也不好再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