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步蟾

70、第六十九章 戒指

　　“那你还说她欠你钱？”小荞松了一口气。
　　“这不矛盾吧？”程耀轩说。

　　小荞想了想，笑了。
　　我敢保证小荞绝对想不到事实是什么。无论小荞怎么看程耀轩是那种风月场的人，但她绝对想象不到他会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
　　不过今天，程耀轩对小荞的态度似乎也与往日有所不同。

　　“你们是要去买戒指么？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小荞说。
　　“那走吧。”

　　“对不起。”小荞在路上跟我说，“虽然我是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如果轩哥说的是真的，我希望你可以幸福，不然你们两个都会不开心的。不过，叶初蕊，你也真是太过分了！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抢我的轩哥。还有轩哥，你也很过分，嫌我小，结果却找了个比我还小的。哼，你们两个真是虚伪。”

　　小荞半玩笑半牢骚一阵，我也没听进去。
　　这个“嫂子”的说法到底几分真实，几分玩笑，我分不清楚。但至少我清楚，这并不是结婚的意思。

　　当钻石在眼前闪亮时，我才有些意识到，他是来真的么？
　　他用手指托起我的手端详，似乎很满意，“嗯，不错。”
　　小荞也在旁边说，“哇，好漂亮！好羡慕！”

　　程耀轩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哪天也自会有人给你戴上的。”
　　小荞气鼓鼓地说，“轩哥，你说这话真是幸灾乐祸。”
　　程耀轩在珠宝店环视一周，“你去那边看看，有喜欢的过来告诉我。”

　　小荞“哼”了一声，“非要敲你一笔！”然后过去了。

　　我把手从程耀轩手里抽出来，把戒指取下来，“经理，这个不需要。”
　　程耀轩又拿起来帮我戴上，“做了我的情人还想去勾引别人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枚戒指，不是爱情，不是承诺，亦不是永恒，它不过是一个标签，宣告着归属权。

　　“轩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小荞过来，甩着头，向我们展示着她挑中的耳坠。程耀轩看了看，“不错。一起买了吧。”

　　“我要去游乐园！”小荞说。
　　“你多大了？”程耀轩取笑她。
　　“你不是说我永远像七岁的小孩吗？”
　　程耀轩的脸色有些尴尬，小荞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好不好嘛，轩哥。你好久没带我玩了。”

　　程耀轩看了看我，然后答应她了。

　　小荞玩着各种各样的刺激项目。她拽不动程耀轩，但每个项目都不饶过我，我推着不去，她偏要拉我上去，一个还能勉强忍受，两个三个就不行了。

　　小乔说，“太没意思了。玩刺激游戏就是要大声叫出声来才有意思嘛。结果叶初蕊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地。”

　　小荞说得没错，我不止是没叫出声，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小荞不饶我，非要拉着我一项一项去玩，程耀轩竟然也不管她。最后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小荞还指着过山车跃跃欲试，“我们去排那个队。”
　　最后从过山车里下来，我实在是受不了，哇地吐了。程耀轩递给我水，帮我揉着后背。我推开他，坐在一边角落歇息。

　　小荞幽怨地说，“叶初蕊，你真是太扫兴了。”
　　程耀轩终于帮我说话了，“别得寸进尺了，初蕊身体不好还陪你玩，怎么还这么说？”

　　“她叫都不叫一声，我以为那些对她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嘛。算了算了，放弃了，不玩了。哎，初蕊，你好些了没？”
　　我点点头。
　　小荞坐到我身边来，“你到底怎么回事嘛？哎，要不我们去蹦极吧。”

　　我赶紧摇头，程耀轩一把把小荞拉开，“你还折腾！”
　　小荞笑着说，“呵呵，其实我也不敢玩那个。”

　　回去的路上，小荞说，“叶初蕊，你今天太让我有挫败感了。我决定赖上你了。”
　　程耀轩在快到家时下车了，他说有点事，让小荞带我再去别处转转。
　　“那我和初蕊先回去。”小荞说。
　　“现在还早，车借你玩还不高兴？让初蕊陪你四处转转吧。”

　　“轩哥搞什么鬼？”小荞皱着眉不悦，但马上又高兴起来，“把车借给我，可别后悔！”

　　小荞把车盖放下里，原来竟然是敞篷车。小荞把车速加到最大，往郊区一路疾驰，还不停地发出呼声。
　　风迎面吹来，甚至有刮痛皮肤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却很舒服，像是在风里飞翔一样。
　　“叶初蕊，你真是太没情调了。”小荞抱怨，“你见过有人开车开得这么好的么？这么快，还这么平稳。而且这么好的车，你竟然都不呼叫一声。我快受不了你了！”

　　“我对车不了解。”我说。

　　最后小荞开到累了，把车速放慢，“叶初蕊，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么？”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乔说，“你都不安慰安慰我？拜托，抢走我轩哥的可是你耶！”

　　“不是我。”

　　小乔哼了一声，“真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人。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还在狡辩。不过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反正我已经想通了。”

　　我抬头看着她，她也看了看我，然后笑了，“你是想问，为什么那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容易就放开了，是么？”
　　我低下头来。

　　小荞说，“有什么好放不开的。以前是认为轩哥不可能不喜欢我的。现在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也跟他表白过了，该做的我也做的差不多了，也算是给这段感情有个交代了。虽然他没有接受，但已经划上句号了。句号就是句号，没省略号那么复杂。现在我可感觉好多了，想想这世界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哪个时候，我会再碰到一个我爱的人，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想想就觉得兴奋。哎，我记得上次医生只说你是因为爆炸声太大影响听力，过几天就会恢复的，没说过你会变成哑巴呀。”

　　我张开口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再次闭上。

　　小荞笑了，“本来你把轩哥抢走了，我应该很讨厌你的。可是从我专业的角度来看，我不想那么做。说真的，我特别希望你过的开心，真的，这样至少也能证明我的专业水平还是不错的，也许还能作为我的期末case呢。我一直在想，像你这么漂亮的人，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叶初蕊，虽然我之前说过Karl很好，但是，如果轩哥喜欢你，当然还是轩哥最好了。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和轩哥不合适，哎，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今天的思维有点混乱，主要是你们告诉我这么一个意外的消息。本来我是来告诉你，你应该考虑Karl的，算了，下次我整理一下了再告诉你。不过，对了，Karl那边……”

　　我是不可能和Karl在一起了，可是要我面对他，我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至少现在，我没勇气面对他。
　　“哎，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不过，你怎么都不好奇，我怎么会认识Karl的？其实我们认识好些年了呢。说起来挺戏剧的。还是几年前的事了，暑假来这么玩，在回去的飞机上，Karl就坐我邻座。路上无聊就跟他聊天。不过那时候没留联系方式，没想到竟然前几天在轩哥家门口碰到了，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结果问他名字，一说起来才想起来，而且他竟然在轩哥公司工作，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说是你的未婚夫。你说巧不巧？”

　　我想起Karl说过的那张张国荣的CD，难道那个女孩是小荞？
　　“你是不是喜欢听张国荣的歌？”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对了，那次说到这个，我就把我当时听的一张CD送给他了。”

　　果然是这样。
　　小荞还在继续说着，“虽然你和轩哥在一起了也好，但是我想说的是。选择Karl，我保证他不会再伤害你，轩哥就不能保证了。”

　　小荞哪里知道，无论是Karl还是程耀轩，都不是那个“选择”。
　　“呀，天都快黑了，我们回去吧，估计油也快跑完了。”

　　小荞把车停在门口。我们从车里下来，刚好碰到隔壁的布吕克夫人牵着女儿梅琳达从外面回来。小荞用德语跟她们打招呼，我也跟着打招呼。

　　小荞弯下腰一边和梅琳达说话，一边靠近。梅琳达甩掉她妈妈的手往院子里跑去。小荞直起身子哈哈大笑。然后又快步跑回来，在院子的树篱后面躲起来。

　　我回头看隔壁。果然，不一会，梅琳达的小脑袋从树篱后面探出来。看到小荞不在，露出失望的表情。看到我，甜甜地叫了一声“婶婶”，然后又准备回去。

　　小荞从树篱后跳出来，抓住了她。然后两个人同时都笑了。
　　小荞半蹲着跟梅琳达说着什么，梅琳达一脸不屑地回答，结果是又被小荞捏了她圆圆的脸蛋。

　　梅琳达走后，小荞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说，“唉，为什么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捉迷藏呢？”然后摇摇头，又朝我灿烂地一笑，先一步进去了。
　　我也跟在她后面进去。

　　晚饭是在小荞家里吃的，丁叔丁婶在家做了饭，叫我们一起去吃。
　　晚饭间我才知道，原来“中华喽”最大的股东是程耀轩的父母。最初丁叔丁婶开的是个“夫妻店”，因为小时候的程耀轩喜欢他们的饭菜，总往那里跑去吃白食，后来他爸妈干脆就投资丁叔丁婶扩大店面，程耀轩也理所当然地在那里随意吃饭。

　　只是，为什么我记得刚到德国的那顿饭，程耀轩说是要付钱，丁叔说他请客为他接风才作罢的。而且程耀轩从来没提过他们父母的事情，只说父母不在国内了。
　　不过，他说的国内，到底是中国，还是德国呢？

　　这些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是，上次被我引爆的其实是程耀轩他们的餐厅。难怪小荞那么说了。
　　丁叔丁婶一直在安慰我，让我别自责。“中华喽”并没有太大的损失，里面的厨师店员也只是当歇假一样，等重新装修好了就又可以开业了。除了临时工，其他员工的工资也照发，不影响他们的生活。

　　果然是程耀轩的风格。
　　只是丁叔丁婶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所说的这些里面，尽管损失再少，对我而言，也是能称作天文数字的。别说我家里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赔偿这个损失，即使可以，我又怎么好意思去跟他们说我在德国这边闯祸了，要家里帮忙倾家荡产地补贴？我开不了口。

　　既然程耀轩觉得我这个人还能有那么一点价值，那就像小荞所说的那样，他不过就是这段时间缺一个女人，等时间过了，等他腻了，等我的钱还清了，那就这样了吧。

　　我突然发现，这样也不坏，至少我不用去想怎样对董思佳，怎样对顾东，怎样对Karl，反正都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这真相，会怎么看我呢？我不知道，但也许，像小荞这样误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突然开始感激程耀轩的不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