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七章 顾东VS卡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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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顾东问我。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调整好心情，我当仁不让地当他的导游。
“随便吧。”
“我可不知道随便在哪里。”
“那就随便走走。”
不是我非要带他随便走走，而是我确实不知道应该带他去哪里玩。法兰克福这个地方，虽然我来快两个月了，但自己出门的机会实在是少的可怜。
“也好，其实我也没去哪里玩，天天就在公司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原本以为出差很好玩呢。事实证明，资本家就没有让你觉得好玩的事。”
最后我们随便走走的结果就是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反而是他带我走回来。最后肚子饿了，我们在街边的一个卖法兰克福香肠的小店坐下。小店在街边撑着阳伞供客人歇息，我和顾东坐在桌边。
我问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他说，“我在等你说。”
“我一直都在说呀。”
“可你没一句真话。”顾东叹了一口气，“初蕊，你知道吗？以前你从来不骗我，诚实到……到我有时候甚至希望你可以骗我一下，可你从来不会。”
我低下头不说话，看着不远处路上一个踩着高跟鞋的摩登女郎风情万千地走过，似乎空气中都留有余香。
“他怎么了？”
“他？”我回过头笑着问他，“那个他？”
顾东看了我一眼，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果汁，“我真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我看着橙色的果汁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轻地旋出漩涡，小茶匙跟着漩涡的节奏慢慢地转着圈。到底是小茶匙转动引起了漩涡，还是漩涡带着小茶匙在转动？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顾东的小茶匙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我。
“他出车祸了。”我抢在他前面说。
他的脸色变了。
“腿伤了。”我补充道。顾东的脸色变得缓和一些。
“叶夜还在？”
我点点头。
“他们……”
“他们的事是他们的事，不需要我这个外人来插手。我知道！不用你们一个一个都来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我放下手里的杯子，冲出凉伞。
顾东跟在我后面提醒我，“走错方向了。”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顾东突然拉住我，“那边是歌德故居。我们进去看看。”
从歌德故居转了一圈出来，我彻底晕了，倒是顾东方向找得快。
“以前没觉得你方向感这么差的。”他说。
“光照角度不一样了。”我半开玩笑地回答。
顾东笑了，“以前是什么角度？现在是什么角度？”
“以前是近地点，现在是远地点，接收不到光照了。”
“那我们回去近地点去，好不好？”
“都到了远地点，怎么还回得去？”
“怎么回不去？过半年了，地球刚好该从远地点转到近地点了。”
我意识到我们的话题已经变了，抬头看了看他，他含笑的眼神里透着热切和期盼。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迷路了。”
顾东突然抱住我，“所以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一下，坚定，快速。他的怀抱很温暖，一直都很温暖。
小荞说过，我需要的是这样的怀抱。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拒绝他。在我被程耀轩像扔流浪狗一样扔在了法兰克福的时候，有个人这样抱着我，让我跟他回去。那我是不是就应该高高兴兴地跟他回去？我别无选择的，是不是？
我一直没说话，也一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有时候我就是这么贪婪，总是想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吝啬给他他想要的。
我挣开他的怀抱，“这一片我好像有些熟悉了，估计再往前走就是美因河了，到了美因河我就知道怎么走回去了。”
顾东依旧扬着嘴角带着笑容，只是眼底的忧伤尽收。我不忍看他，径直走了。
顾东快步走上来，“等等我。”
“初蕊！”
有人叫我。
我四周瞅了一圈，并没有人，想是幻听了，这里又有谁会认识我。
“初蕊！”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我已经确认是有人叫我了。果然，前面的车里下来一个人。
Karl快步跑过来，“初蕊，你怎么在这里？我正要去找你。”
“我……”
“他是谁？”我正要回答，Karl已经看到了顾东，“你朋友吗？”
“嗯。”我说。
“你好，我叫Karl，是初……”
“他叫顾东，是我大学同学。顾东，这是Karl，我同事。”我抢着给他们介绍。
Karl的话被我打断，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调整过来，和顾东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
顾东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也微笑着和Karl打招呼。
然后Karl问我为什今天又没上班。
我说，“经理没去上班，放了我两天假，正好有同学过来玩，就带他转转。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又生病了，所以……”
“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我……”
“你工作一整天累了，先回去吧。”
“他是谁？”Karl刚走，顾东就问。
我看着Karl的车离开，“同事。”
顾东掰过我的肩膀，“初蕊，他到底是谁？”
“说了就是同事。”我推开他的胳膊。
顾东却突然又把我抱紧，“初蕊，我拜托你，不要嫁给他！”
我整个人僵住了。
我要嫁给Karl？
是的，我是要嫁给Karl的。我原本就是要嫁给Karl的。
顾东这一句话又提醒了我。为什么他总要提醒我这些问题，提醒我我喜欢董思佳，提醒我我和他在一起过，现在又提醒我我要嫁给Karl？
“我不要你管！”原本冲口而出的话，被面前的Karl生生扼断了。
这是什么场面？
我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Karl，是同事？不是，是一个我刚刚承诺过要嫁的人；顾东？我该怎么形容他，怎么形容都好。总之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我未来未婚夫面前，和别的男人拥抱。
我摆摆头，生活这个舞台是不是专门挑庸俗的戏演？而且越演越庸俗。
Karl冷冷地把我拉过来。
“他到底是谁？”
“是……”
顾东突然又把我拉过一边，“初蕊……”
“我……”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Karl说，“初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然后他说的话我都听不见了，只看到他嘴唇在翕动，看他的脸色越变越差，等我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他在讲德语。
我知道他是生气了。也对，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他不生气才怪。可是我能怪顾东吗？
回过头去看顾东，他正噼里啪啦地吐着英语，似乎是尽量想要跟Karl解释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两个男人因为我在这大街上唇枪舌战，而我却连他们是不是在吵架都不知道。
Karl转而对我说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嫁给Karl了，将来如果和他吵架，是不是我也应该准备一点英语吵架的词？或者，我根本就不用跟他吵，反正他说的我也听不懂。
我看到他们嘴里吐出的一个一个像是唱歌一样的音节，慢慢飘在空中，涌向我这里，在我眼前转呀，转呀。
然后，我晕倒Karl怀里。最后的一点意识里，我终于听到熟悉的语言在叫我，“初蕊。”
“初蕊。”
“初蕊。”
梦里的董思佳依旧温柔地叫着我，他说他爱我，他说他愿意和我在一起。
当我回过神来时，眼前是两个脑袋挤在面前。一个黄皮肤，一个白皮肤，一双黑眼睛，一双蓝眼睛。
我把眼光看向别处，惨白的墙壁，惨白的灯管。
“初蕊，你觉得怎么样？”顾东问。
“初蕊，你怎么样？”是Karl的声音。
我坐起来，把被子掀开，找到我的鞋穿上，“我没事。”
“那你刚才怎么晕倒了？”Karl问。
“可能今天路走多了，有些累。”
“我送你们回去吧。”Karl说。
顾东在半路下了车。我隔着车窗看着他的背影渐行离开，那么孤单落寞，看到他回头朝我微微笑了笑，那么凄然无辜，然后依然转身以那落寞的背影走远，在街灯下显得忧伤又冰凉。
我收回目光，Karl正含笑地看着我，“初蕊，对不起，我误会你们了。”
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对于Karl的道歉，我也没有计较什么。事实上，他哪里需要道歉？需要道歉的是我。对他们两个人，我用再多的对不起，也难以弥补。
第二天清早开门时，顾东依旧像昨天那天在门外等我。一样地用脚轻轻地磨着那颗我看不到的石子，一样地微微低着他那原本都是傲气的头，一样地专注看着地上，眉头深锁。似乎从亘古以来，他就是这般等着，然后也将一直要等下去，像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一般。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天荒地老到底要老到什么时候。
顾东看到我时依旧面带微笑，好像在告诉我，他那微笑里包含着多少幸福的种子，只要我愿意走进去，打开来看，所有幸福的种子都可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我试过，走近过，可是，从来走不进去。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容易，可是幸福的盒子，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顾东说，“初蕊，好久没和你一起跑步了，我们一起跑步吧。”
我点点头。
穿着高跟鞋的我根本跑不起来，顾东也慢慢在我身边跑着。
以前顾东总是在身后，只要我回头，他都在，总是离我一步远。每次见我回头，他都说，“初蕊，你慢点跑，我跟不上了。”
所以我总是笑他连个女生都跑不过。
当这次我回头看到他时，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从来不是跟不上我的脚步，而是一直都跟着我的脚步。
我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怎么不跑了？”
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穿着高跟鞋跑不动了。”
顾东也在我身边坐下来，“初蕊，跟我去回去吧。如果你不想回北京，我们可以去美国，我来照顾你，我们重新开始。那里说英语，你也不会语言不通。加州很美，美的会让人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
我看着他，他是知道我的，他不会像程耀轩那样以为我和Karl在一起是因为想留在德国，他知道我只是不想回北京，不想回北京对着董思佳叶夜，对着周围所以会让我想起他们的人。可是，他是不是也忽略了，他本身就是一个会让我想起董思佳会让我想起他的人。和董思佳的过去怎样，我已经不想怎样了，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想不明白就算了，可是现在的生活，我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
“Karl对我很好。”
顾东又沉默了半晌。这个沉默让我心慌。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我就非要执拗地拒绝顾东，既然不是董思佳，那谁都可以了，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能是顾东呢？
“我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希望看到你幸福，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我不知道Karl有多好，但是初蕊，我只能相信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于幸福，我早没了定义。
顾东伸了伸胳膊，“昨天看歌德故居，其实对他我知道的仅限于《少年维特之烦恼》，据说是以他自身的经历所写。但现实里歌德显然没有为情所困到自杀。他后来也找到真正自己的幸福。有时候我在想，歌德是不是应该把结尾按照事实来写，这样至少告诉后来的读者，其实幸福并不在一个人身上。”
我想问他，这话是想说给我听，还是想说给他自己听，但终于还是没问。
“对不起。”对顾东，我永远只有这三个字。
顾东又笑了，“对我，你永远不需要说这三个字。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很幸福就可以了。可是初蕊，你……”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然后他说，“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
顾东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
“不用了，我怕你去送我了，自己又回不来了。我自己来，自己去，也挺好的。”
我看着顾东，不知为何，眼泪竟又情不自禁地掉下来。我想起来小荞说的一句话，“只有真正了解一个人了，还能喜欢他，那就是真的喜欢。”
顾东是了解我的，他是真的了解我的。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全部知道。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我觉得不好的事。我心里想什么他很少说，但却总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知道我想怎样。他甚至知道了他在这里会让我左右为难，所以他一旦了解情况，宁愿自己离开，也不想让我难过。他总是这样纵容我，娇溺我。
我从后面抱着他，他的脊背僵直。沉默半晌，他拉开我的手，转过身来看着我，然后依旧是笑了笑，“如果舍不得我……”
然后他的笑容又隐没了，“没什么。注意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我其实多想跟他说，我不想在这里，我不想嫁给Karl。如果他要带我走，我不反对，我从来都不反对！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顾东VS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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