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童话的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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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我在这个除了不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世界里找出什么似曾相识的物事来，那么，就非眼前这个，程耀轩说的“你的房间”莫属了。
窗帘，蓝色；床单被罩，蓝色。地砖倒是古香古色的木质地板。玉白色的家具很温馨柔和的感觉。尽管是欧式风格，但我依然觉得亲切。
蓝白配，我最喜欢的搭配。
看到这样布局的房间，无异于在沙漠里终于见到了绿洲，不顾一切地想扑过去。路上极力压抑下的身体不适感一下子似乎都回来了，身体每个的细胞都叫嚣着困倦。
我回头对程耀轩说，“谢谢经理，我想先歇一会行吗？”
程耀轩说，“嗯，有什么事叫我，我在隔壁。”然后转身出去，帮我带上了房门。
脱掉外套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头昏昏沉沉的，一大堆头晕目眩的景物在眼前流过，光影流转，生动形象，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活了。桌子在说话，衣服在跳舞，镜子里还有王后在问话，还有那个美丽善良的白雪公主，以及那个吻她的王子…然后我变成了童话中的睡美人，沉睡啊沉睡，沉睡一百年。可是在沉睡中我依旧很清晰地能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甚至能看到披着战甲的王子挥着大刀挑战着恶毒的巫婆……
乱了，乱了……
王子吻的是睡美人，怎么能去吻白雪公主呢？那睡美人怎么办？她还在沉睡啊，王子在哪里？快去救她呀！
不对，我是在哪里？为什么也睡着了？我是不是也在仙境了。可是兔子呢？她去哪里了？我记得还有个仙女的，她呢？哦，对了，她走了，我是和经理一起来的，他人呢？他去了哪里？我要一直这样睡下去么？睡下去么？睡下去么？……
脑海里回音一般地问着问题。
不！！！
冷汗中惊醒。洁白的天花板，精致的吊灯。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眼光流转，蓝色的窗帘在风中微动。
这才想起现在不是北京，我现在是在法兰克福，离了北京十万八千里吧。
看看窗外，阳光黯淡下来，几点了？
不知道。
依旧头痛。
经理呢？算了，先不管了，还是先收拾一下东西吧。呃，他的衣服竟然还在我这里，等等，
不对，这是哪里？这个房子？
我打开门正要出去，看到程耀轩正抬起手要敲门。
“经理好，有事吗？”
“嗯，看你睡醒了没，下去吃饭吧。”
在夕阳晚照里，小洋楼和花园笼上一层朦胧的金黄。薄暮里掩映在苍蓝的天空下，安静典雅。极目望去，视野分外开阔。呼吸一口空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新的。空气是新的，荡涤着肺部的污浊；人也是新的，洗刷着大脑的灰色脑细胞。
走过一条小路，再转个弯，路口就有一家精致的小店。古朴的中国红，装修得古香古色，入口两边挂着两个大大的中国结，抬头看那那雕镂画栋之间，书着三个汉字“中华楼”，原来竟是个中餐馆。
我不禁莞尔。
小店规模不大，甚至很袖珍，但是收拾得干净清爽，店里环境清幽，偶氤氲着饭菜的热气香味，倒也令人怀念。
里面的客人各色发色各色，语言也像天籁。这种感觉很奇妙。
开店的也是一对中国夫妇，看到我们到来显得异常热情兴奋。
“呀，耀轩哪！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脚迈进门槛，饭店的老板就看到了我们。快步迎接上来，笑眯眯的眼睛都快没了，眼角的皱纹看起来特别可爱。
程耀轩也笑着跟他打招呼，“下午刚到。丁叔丁婶，生意好啊？”
丁婶也早从柜台急急地走出来，“托你的福。耀轩，带女朋友回来了？”
这个误会有些尴尬，还好有程耀轩这个挡箭牌。只听他不疾不徐不缓不慢地说，“丁婶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啊。”
呃？我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说出诸如，“您觉得这可能么？”
我于是忙接话，“丁叔丁婶好，我是程经理的助理。”
丁婶看看我，拉过我的手，一脸了然的笑容，“也是，我看这小姑娘标致着呢，你小子确实配不上人家。不过小姑娘，我们耀轩人不错，可以考虑一下。”然后问我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我心里有些疙瘩，怎么跟看未来儿媳妇一样？但丁婶热情好客的态度却让我感到温暖，于是将名字家门一一报上。
“河北哪里的？”丁婶似乎还不满足，一脸兴奋地问。
“保定。”我有些好奇，难道遇同乡了？
“哦。”丁婶的面露失望，但很快又绽开了笑容，“我们挨着呢。”
“是吗？丁婶是石家庄的，还是沧州？”
“不是，我们是山东的。”
“哦，邻省啊。”
邻省，很近？呵，在中国，一个河北人和一个山东人会觉得很近吗？可是来到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只怕是一个在海南的天涯海角，一个在东北的齐齐哈尔都会觉得亲近又亲切吧。
我回过头去看程耀轩，他也正和丁叔闲话着什么。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和丁叔谈笑风生。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程耀轩好象不是我的上司，只是一个邻家哥哥，带我去左邻右舍串门。
程耀轩说，“丁叔丁婶，你们先招呼客人吧，我和初蕊自便就可以了。”
丁叔说，“跟你叔叔还客气啥？今天你们随便吃，丁叔请客，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程耀轩正想说什么，丁叔脸马上沉下来，“别这一回去又生分了，恁地太见外了。”
程耀轩笑着说，“丁叔您说哪里去了。见外客气就不来了，这不，一回来就马上过来，图的就是蹭您这顿饭！”
我心想，真是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然后我马上又注意到了程耀轩的用词——“回来”。
回来？“回”德国？
丁叔说，“你们先坐着，想吃什么尽管说，叫厨房去做。”
我们随便要了两个菜，丁叔还要说什么，程耀轩说，“丁叔，刚下飞机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
“那今儿就少吃点吧，改天过来，丁叔再请你们吃大餐！”丁叔乐呵呵地走了。
我感叹，“他们好热情！”
程耀轩端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说，“嗯，他们夫妻在德国开店好多年了，和我们家算是多年邻居。小时候我常跑来蹭他们店里的饭吃。后来回国了，还常想念这里的饭菜。”
“经理是在德国长大的？”
“嗯，算是吧。差不多三四岁的时候随父母来德国，十六岁的时候回国。然后一直呆到现在，不过每年都会回来一段时间。”
原以为这次出差来德国，至少还有程耀轩和我是同伴。结果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唯一认识的人——虽然也许我从来也没认识过他——他也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这个世界，有属于他的东西，他也属于这个世界。和我不一样。
“不会是因为馋丁叔店里的菜吧？”我用笑容掩饰着心里的落寞。
“可能吧。说也奇怪了，国内比这好吃的饭菜数不胜数，可是吃来吃去，总是怀念这里的味道。”程耀轩有些自嘲地说。
“人家说月是故乡明，经理你是把这里当成你的故乡了。”我心里想鄙视这种离家叛国的人，但是又想不出鄙视的理由。
程耀轩嘴角牵起苦笑，“可能吧。有时候，我比较念旧。”
念旧？还有比我更念旧的么？我心里嘀咕。想起北京城的某个角落我的公寓里，那收藏着我所有回忆旧事的地方，那是一个尘封的天堂，也是一个幽闭的地狱。
“念旧挺好。”我言不由衷地奉承。
“嗯？”程耀轩似乎很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
“经理，那……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是你家的？”
程耀轩点点头，“那房子现在没人住，我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让邻居照顾的。后来明翔过来了，就借给他住，但他和蒂娜在一起了，也不住这里了。”
“张经理和蒂娜？”女人果然是比较八卦的，一听到八卦的绯闻，自动过滤掉了所有别的信息。
“嗯，蒂娜是他的秘书，他过来这边工作，蒂娜一直在他身边帮他。近水楼台，日久生情吧。”程耀轩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却从里面读出了不一样的结论。
张经理和秘书蒂娜，那经理和谢燕青呢？谢燕青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也是近水楼台么？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为何没有日久生情？对了，小茜说过他以前是有女友的，那么是经理念旧，所以忽略了身边的谢燕青？
真是悲哀的人。
是不是世界上总有这么多人，念念不忘那早已逝去的过去，所以总是不知不觉忽略了身边的幸福，结果等到那幸福也离去时，悔之晚矣。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经理，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于是我假装调皮地说，“就像经理和燕青姐？”
程耀轩很明显被我的话震住了，手里的动作僵直了一会。我盯着他的反应，可惜这个时候丁叔上菜来了，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你们慢慢吃慢慢聊，等店里不忙了，丁叔也跟你们来喝一杯。”
等丁叔离开，程耀轩早恢复了常态，脸上挂着笑容，“我和燕青是同学，和明翔他们都一样。毕业我和明翔，还有世坤杨威，我们想自己创业，燕青也一直帮我们到现在。我对他们都一视同仁。”
他说的“世坤杨威”，便是财务部的黄经理黄世坤，以及销售部的杨经理杨威。
“可是燕青姐也那样对你们么？公司都说你们是一对呢，很相配的一对！”为了提醒程耀轩这个不懂得珍惜的人，偶尔选择性说一下善意的谎言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也这么认为？”程耀轩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真会打太极。
我只好顺着杆子上，“嗯，当然。燕青姐又漂亮又有能力。这么多年都一直在您身边任劳任怨地帮您，对您如此情深义重，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说得情绪激昂义正严词。
程耀轩却不紧不慢地将饭菜送入口中，然后慢慢咀嚼，最后终于说一句，“是吗？那我似乎应该考虑一下了。”
“怎么能考虑？绝对不用考虑，经理，您应该当机立断，马上向燕青姐表白，不然过了这村……”不对，经理刚才口气，现在脸色也不对了。我识相地赶紧住口。
犯错了！我心里懊恼，我怎么能跟经理谈他的八卦，我怎么能这么后知后觉经理的不耐烦。身为助理，对老板不能察言观色，大忌！
后来程耀轩一直没再理我，我也不敢再造次说什么，于是默默地低头吃饭——真的只吃米饭。
半晌，面前突然多了一杂青菜。
我抬起头。程耀轩淡淡地说，“公司的流言，不要相信。”
我老实回答，“是。对不起，经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但是程耀轩笑了，我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快吃吧。”程耀轩催促，“如果菜吃不完，丁叔丁婶会认为是他们做的不好吃的。今天你负责吃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童话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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