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如鸠（《碧血剑》同人）》辜玉迟

9、相见未能期（补完）

　　瞧温仪面上神色，外头这站着的，十有八九就是正主儿夏雪宜了。

　　对方不说话，余真也憋着不说。

　　她此际倒也不光是害怕，只是觉得这事态十分奇特，全不在她所知的范围之内：
　　适才听温仪所说，两人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上回见面，恐怕也就在左近，照何红药的性子，也就是寻仇来的。
　　而她先前几乎摔死，大致也就是夺爱不成恼羞成怒，双方动起手来，她反被武功高强的夏雪宜给打下了山去。

　　如此推断，她和夏雪宜目前的关系，就算没到生死不容，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只怕都不讨巧，不如先看看再说。

　　门口那人见她不动，也不在意，只是大大方方弯腰进了洞，走到二人中间，伸足将地上火把踢灭。

　　温仪见着他，已是泫然欲泣，却十分识相，安安静静躲到一边烤火去了。

　　他立在火堆旁，手中倒提着一物，鲜血淋漓，滴滴落到地上，正是如假包换的金蛇剑，忽而回过头，对着余真微微一哂，道：“何红药，那用枪的愣头青，也是你找来的吗？”

　　余真此刻方瞧见此人真容。

　　这张面孔，唇薄而眉剔，面带讥诮，纵然俊俏，却十足是一副凉薄相，倒和书中所写一般无二。

　　余真被他目光盯着，注意力总忍不住放在那刚杀过人正滴着血的金蛇剑上，委实有几分胆寒，只能强作镇定，道：“他......他人呢？”

　　夏雪宜冷冷一笑，道：“我已杀了他，你去替他收尸吧。”

　　余真懵了。
　　她看过书，自然知道夏雪宜是什么人，先前也亲眼见过那一僧一道的尸体，见识过金蛇郎君的手段。
　　然而那死去的二人，说到底与她并不熟悉，又都是心怀不轨、来意不善，最多让她觉得死相可怖。

　　但如今石宝君却也死了！
　　他为人谦和冲达、宽容大度，对她又有大恩，今日却莫名其妙这样死了吗？

　　这一股怒气与惊惧混合在一起，她一时什么也都忘了，直直盯住了对方，冲口而出，“他与你有何冤仇？”

　　夏雪宜冷哼一声，道：“他与百响、曹志冲一起，我瞧见他，难道不杀？”

　　余真心知石宝君与僧人百想、道士曹志冲虽然见过，但互相绝不认识，只怕是夏雪宜先前就跟着那一僧一道到了茅舍附近，却被石宝君听见声响，追了出去，两人这才有了冲突。

　　夏雪宜跟踪那僧道到了石家，忽然里面又窜出来个人追着他，自然又觉得此人和百响等二人是一伙的。

　　她这一下方寸全乱，唯有咬牙道：“他......他现在人呢？”

　　夏雪宜道：“就在东面山坳。”说罢长眉一挑，淡淡笑道：“你若要替他报仇，我也欢迎得很。”

　　余真双手微微颤抖，走过去拣了地上火把，重新点燃，回头看了看洞中二人。

　　温仪双手抱膝，没有看向二人，神色有些悲哀，大致是因为听见又有人死了。

　　夏雪宜说完话后，双手柱剑，目光也就一直停在温仪身上，冷酷目光柔和了大半。

　　余真虽不是真的何红药，看见这样的情景，也觉得实在呆不下去了，擎着火把，匆匆出洞。

　　外面冷风扑面，险些将她手中火把打熄。

　　她此刻方才真正觉到，什么叫做无枝可依——竟是天大地大，前路茫茫，毫无希望。

　　这山崖高耸，她方才上来的时候只是循着火光，并未注意山势，此刻手持火把临高一望，顿时双足虚软：
　　这脚下壁若刀削，几乎看不见来路，远远倒能望见山脚下林木森森。

　　余真苦笑，心道现在让我自己下去，倒真是和跳崖一般无二，若是下到一半那武功又忘记了，难道还要摔一次么？

　　她也实在不愿再回到洞中，只有熄了火把，往旁边走了几步，在草丛中蹲下。

　　这么折腾了许久，在不久也应天亮了，到时候再下去，总比现在要安全得多。

　　所幸这里山石瑰奇，形状多变，她所选的山石往里微微凹下，正好空了一人位置，将风寒统统挡在了外面，倒并不是很冷。

　　她坐下来，用自己左手握住了右手，放在胸前，发了一会儿的呆：
　　这法子却是她来了以后自己想出来的。

　　这个世间，纵有好坏，其实与她并无多大关系，越多热闹，便越多冷清，从此再无一人的手可握。
　　但起码，总还有自己，这么轻轻一握，让她清楚知道她还在这里，即使诡异，也是幸运地存活。

　　她偏着头，屈起膝，将双手放在头膝之间，渐渐就有些倦了。

　　明天，天亮，下了山，先找石宝君的尸体，还是先找宝儿呢？

　　她迷迷糊糊便生睡意，方要睡着，却听到一声惊呼。

　　那声音惊恐、短促，仿佛叫的人拼命掩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再叫出声来。

　　这声音从旁边山洞中传来。
　　恰恰正是温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