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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郎君按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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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迎着火光,等看清楚余真面容,俏脸顿时一白,紧紧抱住手中兔子,倒退了两步。
余真僵在那里,扯出极为尴尬的一个笑容来,殊不知这笑容十分生硬,实在还不如不笑的好。
她心中重重疑虑,此刻终于都有了答案,当下叹了口气,道:“你.......你是温仪?”
那少女低垂着头,没有否认。
余真心中百转千回,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对方,实在觉得对方柔柔弱弱,清灵秀美,举止温和,更像是货真价实的温仪。
那......那她这个拿了金蛇定情信物、在烂柯山下摔得半死的倒霉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角色?
她心一横,要将此事弄个一清二楚,当下故意冷笑道:“温姑娘,你那金蛇郎君,怎么没在你身边?”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那少女神色,只见她虽然满面惊恐,手足发颤,却咬紧牙不肯落泪,亦不肯再退后半步。
半晌,这外柔内刚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正面对上余真面容,声音虽然依旧轻弱,却十分镇定。
只听她低声道:“何姑娘,上次他打伤你,并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他事后也很难过,偷偷去找过你,你却已自己走啦。我......我看见你安全无恙,也很欢喜。”
她开口前,余真还心存一两分侥幸,如今却是五雷轰顶,无话可说:
何姑娘?何姑娘!
这般年纪,这般武功,和夏雪宜纠纠缠缠的,何姑娘!
她现在倒不必担心何红药会忽然变作一个男的。
只因她自己已忽然变成了何红药!
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她忿忿想:变作温仪,原本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女子一生凄苦,老公死了,委委屈屈活了十几年,然后一刀了结了自己。
但这何红药......不仅一身孤苦,受的苦遭的罪还都是莫名其妙、冤枉之至的,辛辛苦苦纠缠了大半生,做的还都是无用之功,最后为万蛇噬咬、又被心上人算计至死。
算来算去,都是温仪的命要好上一些的,至少不必担心夏雪宜这煞星忽然翻脸啊。
她颓然坐下,也不去看温仪,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脚边有几只毛茸茸的圆球正滚来滚去,她顺手捧起来一只,觉得手心暖烘烘的。
一只小鸡,嫩黄小喙啄了啄她手心,偏着头看了看她,样子十分趣怪可爱。
温仪见她面色不善,也有些慌了,居然走近两步,柔声道:“何姑娘,你一定要出气,就......就杀了我吧,不要再怪罪他啦。他身世很是可怜,从小没旁人照顾,才会有这样的脾气。”
余真抬起头来瞪她,心道:又是杀,杀你个头啊,我又不是正牌的何红药。
温仪被她神色吓得又不住退后。
余真叹口气。
她如今实在也没心情安慰对方,但温仪那模样又实在可怜,只有尽量放缓神色,简简单单道:“算了,反正我都忘啦。”
温仪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以为她忽然变得干脆大度,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反而怔在了那里。
余真哼了一声,仔细看她,也并不见得有多美貌,但一言一动,别副温柔,不说话待在一边,也叫人心生平静。
这气质却是谁也学不来的。
她想到日后这姑娘的遭遇,顿时觉得脸再也板不起来了,叹了口气,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温仪脸上一红,道:“这......这里高得很,我可不敢自己下去。”
余真眼珠子转了一转,道:“那你今晚可曾见到一个樵夫打扮的人?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生得很是机灵漂亮的?”
温仪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就在洞中,除了你再没旁人来过。他......他傍晚就出去了,也不曾回来。”
余真看她神色中还有几分忧虑,显然对这位辣手郎君已暗暗上了心,不由得暗叹世事弄人,天意如此,暗道:你那郎君可厉害得很,他不回来也是旁人倒霉,你这心可算是白操了。倒是石宝君缀上了夏雪宜,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想了想,重新又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鸡仔递回给温仪。
温仪伸手接过,见她神色如常,也并不那么害怕了,轻轻道:“他或许就要回来了,你不见他一见吗?”
余真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好见的。你有火把没有?借我下山找人。”
温仪乖巧地从角落里拾了根长棍,撕了一小片衣襟,用油脂包了,在洞当中的篝火上点着,小心翼翼地递过来给她。
余真看她不缓不急的动作,觉得当真是说不出的优雅好看,方要伸手去接,温仪却一声惊呼,火把徒然脱手。
余真来不及去接,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火把已掉在了地上。
温仪正呆呆看着洞口。
余真皱眉,方想问发生了什么事,背后却一阵寒意顿生。
她心中彻底一凉,慢慢转过头。
这该来的,纵是肋生双翅,也是逃不掉的啊。
洞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肩宽腰窄,背脊笔挺。虽然逆着火光瞧不清面目,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能看到那人面上表情,三分寒冷七分嘲讽,外加一副逼天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