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如鸠（《碧血剑》同人）》辜玉迟

53、素手借晚香

　　大变初发，同伴被掳，爱马忽丧。

　　余爻再坚韧也是凡人，此刻总算也觉出有些疲惫，扶着车辕，略微闭了闭眼。

　　夏雪宜忽而道：“这里。”

　　余爻回身去看。
　　草丛中一片塌陷，清清楚楚一个脚印，两边平整，前面却突起一个尖脚。

　　夏雪宜道：“罗汉鞋，是个出家人。”

　　余爻皱眉道：“和尚道士？”

　　夏雪宜微微一哂。

　　两人目光一接，心中一起冒出个名字来。

　　木桑。

　　余爻面色一白，道：“这......这老道士不会瞧见金蛇剑，就把小胖子当做你了罢？”

　　夏雪宜没答话。

　　余爻望着他侧面，心道：这两人年纪、身形、样貌、脾气、身手.......相差了十分八千里都不止，正常人是决计不会搞错的。莫非传闻有误，木桑道人，他其实同柯镇恶一样，是个瞎子高手？

　　她心念转动间，夏雪宜已走到了前面去。

　　她吓了一跳，道：“你也去？”

　　夏雪宜道：“这里还是云贵地界，不算背约吧？”

　　余爻斟酌半晌，道：“此事其实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

　　夏雪宜淡淡道：“谁说不管我的事？他若是拿了我的剑去行善，岂不是大大坏了我的恶名？”

　　余爻愕然，道：“但......但这剑你已经还给我了。”

　　夏雪宜道：“还给你了，那也还是金蛇剑。”

　　余爻自发缄口。

　　此人诡辩的功夫一流。
　　况且她因何红药的缘故，到了此人面前，总觉少了三分底气，凡事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能不开口的时候，绝不多说半句。

　　两个人展开身法，一前一后在林中穿行。

　　出林子的时候，余爻微微停了停脚步。

　　夏雪宜仿若脑后生了眼睛，头也未回，远远在前面道：“你放心吧，那道士精明得很，丢不了的，入夜之前，你一定能见得着他。”

　　余爻缓缓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程都不慢。

　　余爻这两年来其实亦有很大不同。

　　她原先觉得何红药三魂六魄没来得及散尽，但自从与夏雪宜作别，何红药便安静得很，没怎么出现过——而她猜想原先感受到的那些十分强烈的情绪波动，很可能也只是这女子当年爱得太深切，以至于这身体唯独面对夏雪宜时，还能残留两三分的记忆。

　　何红药是真的死了。

　　这道理，余爻纵然明白，但她在此处孑然一身、孤独寂寞之时，却又忍不住幻想这女子，仍安静生活在身体一角。
　　她甚至开始忍不住同何红药说话，好似她真的能听见一样。

　　这状况并不好，余爻见过太多的精神病患，开始的时候，也差不多与她一般求个安慰。
　　慢慢地，就再也分不清真假。

　　要一个人清醒地一步一步看着自己如何变成一个疯子，这滋味绝不好受。

　　她开始试图阻止自己变疯。
　　而这样的条件下，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办法，就是注意力的转移。

　　她开始利用何红药体内残余一些内劲与本能，拼命练武，想要将精神上的这种疲惫，转嫁到身体上去——所幸何红药先前武艺无法跻身一流高手，并不是因为天资所限，而是分了心到毒之一道上去。
　　如今余爻一定下心来，日夜苦练，自然是融会贯通，上了一番境界。

　　故而此刻余爻比之两年前的何红药，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在五毒教本坛，也已是数得上号的高手。

　　但她自以为已十分高明的功夫，客栈中与夏雪宜交手一次，就完全处于下风；现如今跟在金蛇后面，又始终都与之相距七八步的距离——好似她快夏雪宜便快些，她慢夏雪宜便慢些，且其姿势之潇洒曼妙，比之自己还要轻盈几分，顿时心中暗暗惊异：

　　这夏雪宜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

　　两人如此一路追踪敌迹，将近黄昏之时，已到了大理城外。

　　但到了城门口，却不得不站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

　　夏雪宜肩膀上未来得及止血，仍旧血迹斑斑，余爻则青丝披散，里面青衫，外面松松挽了件不合尺寸的朱红道袍。

　　这个样子白天是万万进不了城门的。

　　余爻心中记挂路微的安危，如坐针毡，正打算另找路进城，却听闻外面道上，想起了一阵铃声。

　　接着一辆四角挂着铜铃、装帧精巧的小车，缓缓从官道上行来。
　　这小车不但样子金贵漂亮，且似有暗香，远远地遍能闻着味道，十分秀致。

　　更奇特的是，这赶车的竟不是小厮，而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余爻觉得新奇，便多看了几眼。

　　夏雪宜低声道：“知道这是什么车么？”

　　余爻摇了摇头。

　　夏雪宜微微一笑，道；“走。”

　　余爻怔了怔，已被他扯住袖子。

　　夏雪宜发力一扯，两人如鹞子般掠起，趁人群不意之时，已飞扑入那辆小车！

　　余爻不知他深意，不敢挣扎，两人落地都是极轻，故而车都未多晃动一下。

　　她一躬身扶住车棂，抬起头来。

　　车厢中只坐了一个女子，手中抱了琵琶，见车厢中忽而多出两人来，略略后退，瞪大了杏眼。

　　夏雪宜朝她微微一笑。

　　那女子瞧清楚他的面目，一时呆住。

　　余爻见她秀致眉目，温婉神情，忍不住脱口道：“你......你是晚香！”
　　昨夜在镇上客栈，将十面埋伏弹出十足杀气的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