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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故人识不识(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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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石家,石宝君屋外,夜半时分,有人挽袖敲门。
他方及披衣,外面有人低声道:“大哥,是我。”
石宝君怎会不认得这声音,起身就要应门。
门外人却道:“宝儿睡了吗?”
石宝君道:“她早已睡下啦。”伸手要开门,外面人却道:“我说几句就走,临别伤感,不必开门。”
石宝君手停在门上,道:“我知道你无大碍,那便很好,你不想见我,那便不见吧。”
门外余真略略沉默,片刻,才道:“我今日来,一来探你二人安好,二是为道别。”
石宝君低声道:“这我已猜到啦,你是要跟那位金蛇郎君一道走吗?”
余真这才知道他是误会了,笑道:“我并不同谁一起,只是回家罢了。”
石宝君亦沉默片刻,方道:“你伤未大好,一路小心。”
余真抱着剑,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忽而道:“大哥,其实你明知我不是温仪,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知道呢?”
石宝君怔了怔,道:“你......你已知道了。”
余真道:“也并不难猜,你武功如此高强,自然早能看出我身负内功,怎会是一般弱质女子,我同你说我是温仪,你连一丝怀疑都无,尚可说你宅心仁厚,不疑于人,但五祖出现全不识我,你也无半点疑惑神色,未免太过镇定......你如此笃定我不是那温家小姐,无非因为你早已知道我是谁了罢。”
石宝君低声道:“我的确早已知道,但亦只是盼你有一日能自己想起来罢了。”
余真并未答他的话,径自笑道:“大哥可曾去过苗疆?”
石宝君道:“去过的。”
余真笑一笑,道:“风光可好?
石宝君道:“民风淳朴,此生所向。”
余真笑道:“我如今身无长物,亦无什么谋生本领,但身受大恩,莫能为报,待我回去,当托人奉上重礼,今后你若再来,我一定倾囊相待。”
石宝君道:“你不怪我瞒你吗?”
余真叹息一声,道:“大哥乔居在此,必有原因,各中牵扯,我虽不明白,但亦能知是一件大事,此时此际不能多生事端。你不告诉我,恐怕我的身份对你多有妨害,但你却依旧留我养伤,我若怪你,那只能叫做不识好歹。”
石宝君沉吟道:“能否开门,见上一面?”
余真淡淡道:“不啦,等你办完大事,心无愁虑,到时若还有闲暇兴致,我们再见罢。”
她说完往后退了一步,隔门行了一礼,道:“告辞。”
石宝君却忽然道:“等一等!”
余真止住脚步。
石宝君道:“你先前对我说过,你是借尸之魂,是真的吗?”
余真怔了一怔,道:“你果然是认得她的。”
石宝君慢慢道:“少年之时,尝有共游之谊。”
余真想起自己那个梦。
鲜艳的裙脚,草垛之后假寐的少年,半截脖项。
忽而恍然。
梦中何红药欣然欢喜,必然亦是极喜爱这个朋友的。
门中石宝君沉默片刻,道:“她已死了吗?”
余真垂下眼,道:“她虽未死,但你们恐怕再也无日相见。人生最美不过往事,大哥,世事如棋,珍藏回忆罢。”
石宝君怔了半晌,方道:“保重。”
门外寂静无声。
他轻轻一推,房门洞开。
院中空空落落,已再无一人。
番外应妩(一)
我到中原的第一个年头,在风寒与水土不服中度过。
阿娘试了好多药,左右调理,都不见好,有些气急败坏,那段日子养成了个习惯,一不顺心,就爱摔药罐子。
后来宝儿阿姨悄悄将药罐子收起来,灌了蜂蜜,钻到我被窝里来,两个一块偷吃。
如此吃着吃着,居然病也就慢慢好了。
阿娘很惊异,大致不知道吃甜食是如何把病吃好的。
但我的病好了,总算是件天大的好事。
其中一件好事,就是我终于又可以捉弄青青了。
我生病的时候,阿娘不许我接近青青。
青青是我二弟,哦,不是亲生的那种。
我从前小名也叫做青青,故此非常不解:他好好一个男孩子,做甚么非要叫做青青?太柔婉了,没一点男子气概。
每每此时,他总冷冰冰瞧我一眼,说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吗?应妩,应无,应当没有,可见你娘亲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祸害。”
好一张利口。
我气得脸色发紫,跑去向阿娘哭诉。
阿娘沉吟半日,道:“别哭啦,其实我当日有许多备选,你不喜欢这名字,咱们换一个。”
我泪眼朦胧抬起头。
阿娘严肃地道:“那名字很硬朗,你应当喜欢。”
我十分期待地看着她。
阿娘道:“就叫何该生罢。”
我一怒出走,顺带捎上了青青。
哦,不,是他捎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