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心思掩愁思(补完) ...
-
余真冻得浑身发冷,原先腹中热气如今一丝也不见,衣发尽湿,又因穿得并不少,衣物浸湿后愈发沉重。
她硬着头皮将夏雪宜身边的火折拿了回来,随意拢了洞中一些枯枝,想要生火。
无奈这水潭阴寒湿冷,周围木柴根骨里早已生潮,她手中又不是明火,如何能点起火来?
她回头再看夏雪宜,只见他双目紧闭,一副不受人叨扰的模样,但脸色却已好转许多,不再面无人色。
她叹了口气,当下也无他法,学着他的样子在一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她体内何红药的内功,本来也就是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如今冻到齿冷,也只有拼命一试了。
所幸这关键时分小腹中隐隐升起了一丝火苗,她自然不懂调息,唯有如前两次一样顺其自然,让热流缓缓流至手足。
等身体回暖,她睁开眼睛,瞧见对面夏雪宜仍在运功。
这片刻功夫,他身上衣衫已经半干。
她想了想就要站起来,脚上却一阵剧痛。
先前走路时,伤口疼痛仍可以忍耐,水潭之中又冰凉刺骨,双足早已麻木,如今感觉复苏,忽然就觉到痛了。
角落中有块大青石,她咬着牙走到青石后坐下,将鞋袜解开。
袜上伤口处一片青紫色,大致是方才流出来的毒血。
中有一物滑落出来。
小小脚环,上有银锁。
她瞧见怔忪了片刻。
就是因这银锁,她险些将自己当做温仪,屡屡犯错,十分可笑。
但无论是温仪,还是何红药,她都是做不成的。
温仪温婉良善,何红药痴心倔强,她们全身心都在戏中,余真却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犹在挣扎是要进去,还是要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将银锁脱下,放入怀中,复又将袜子卷起。
脚踝上的擦伤,伤口泛白,又因泡了太长时间的水,已有些开始化脓了。
没有碘酒没有消毒药水,她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撕一片干净衣襟,覆在伤口上,免得再碰触到袜上沾到的毒血。
如此折腾片刻,等伤口扎好,她也觉得疲意上冲,抱着膝盖,将头抵了上去,慢慢就真的睡着了。
其实从前她就极少做梦。
睡眠准时,身体健康,没有什么太多愁虑,偶尔有梦,都是不痛不痒,醒过来就全数忘记。
此刻她睡梦中迷迷糊糊,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奋力向前奔跑。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明白:这是在做梦。
这梦却与往常不同,清晰得很。
梦中她穿着色彩鲜艳的罗裙,笑声无比轻快,跑累了就在草埂上仰天躺着,然后又悄悄蹲下身,拿一根干草,去挠同伴的后颈。
同伴就睡在草垛旁,似乎是个少年,长发乌黑,草草扎了起来,露出一小截脖子,十分白皙纤瘦。
彼时阳光斜映,周围几乎静谧无声,少年背着她,模样瞧不清楚,但她只觉得周身舒畅,心情也豁然开朗,手中仍握着干草,嘴角却悄悄展开一个笑容。
但好梦总是醒得最快的。
余真睁开眼,唇边笑容还未收去,梦中情景还记得七七八八。
这便是我心中的何红药?亦或——这才是真正的何红药?
这么快乐的一个女子,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呢?
她方整理了下情绪,发了片刻呆,山石那边夏雪宜的声音已远远传了过来。
“醒了?可以走了。”
她应了一声站起来,外面亮光已半点不见,只余黑漆漆一片,不由怔忪道:“天已黑了?”
夏雪宜道:“嗯。”
她沉默着过去扶他,觉得这次入手分量轻了不少,显然他调息得当,伤势已有所和缓。
这甬道其实并不太长,两人走了约摸数十步,夏雪宜忽而道:“等一等。”
余真下意识停了下来,道:“怎么?”
夏雪宜道:“从这里开始,往前走三丈。”
余真满腹疑惑,但要走出去,又不得不从,当下放开手,走了约摸十米开外,回头道:“现在要做什么?”
夏雪宜道:“你面前一二步处,有钢针二十六支,都拔起来,针上有毒,用衣襟包着,万不可触碰。”
余真强忍着才没倒退,蹲下来一看地面上果然竖立着几排钢针,其上颜色幽蓝,细利尖锐。
她一言不发,一边拔针一边后怕:倘若自己方才将他丢在洞穴之中,是不是就要死在这些小小的钢针之上?
她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夏雪宜,但大致可以想见他面上的表情,没半分温度,既算计别人,又算计自己,随时随地不动声色,将身边人每步后路,全数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