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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冷暖无有知(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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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真浑身一个激灵。
她是痛醒的,醒过来浑身酸软,只有双手勉强可动。
她伸出手,在自己上方张开。
这双手,五指纤丽,掌心和虎口有薄茧,是何红药的,不是她的。
烂柯山多险崖,此地应是深谷,上方枝桠交错,隐有阳光透入。
她只觉得身下柔软,大致是厚厚一层枝叶积压起来,成了一方天然的草垫。
也幸亏这下面不是光秃秃的山石,不然这么掉下来,骨头都不一定能拼凑得齐,现在她却只不过是痛软难当,除了伤了的左脚,并无大碍。
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些。
她放下手,闭上眼睛,知道一时之间并无可能行动自如,索性便打算小憩片刻。
夏雪宜、石宝君,温氏五祖......那些原本跟她不相干的事,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了,横竖也等能活着站起来,再去操心吧。
她闭目就要睡着,却听得旁边有人冷冷道:“你不怕一睡不醒吗?”
这语气太有标志性了,余真浑身一凛睁开双眼,略微偏头勉强看到旁边靠树坐着的人,以及阳光反射中分外耀眼的一柄金蛇剑,不由得呻吟一声:
这人怎么也在!
夏雪宜身上倒看不出添了什么新伤,意态照旧从容得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天生笃定。
余真瞧了瞧他这样子,前因后果脑中一转,顿时明了,愕然道:“你......你是故意没点倒温方禄1
夏雪宜侧目看了看她,没应声。
余真一个哆嗦。
这人心计未免太可怕了,常常不动声色就是比旁人多走一步,多生一个心眼:石宝君来意未明,温氏五祖虎视眈眈,他唯有铤而走险,制造变数。
这变数便是温方禄。
这一招走得虽险,但也的确让他从两拨人马面前安然脱身。
余真也无语,默默想:我又管了一趟闲事,怎么我管的都是闲事啊!
两人都不说话,也无动作。
半晌,夏雪宜忽而低声笑道,“我什么都算准,却没算到今日你会来救我。”
余真想:你的脸皮可以再厚些吗?到了口边,咬了半天牙,只挤出一句:“我救的又不是你一个。”
夏雪宜笑道:“哦,可惜只救成了我一个。”
余真大惊起身,动作过于急速猛烈,顿时浑身刺骨疼痛聚到一齐,再也坐不住,软绵绵又倒了下去,挣扎道:“他......他们怎样了?”
夏雪宜瞧她情急模样,目光闪动,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余真深吸了两口气。
这事情横竖已不能再坏了,她还怕什么?还要憋着这口闲气做什么?
当下冷笑道:“夏雪宜,你得意得很埃”说罢抬手从衣襟里摸出一物,道:“你看看,认得这个么?”
夏雪宜抬头看她手中物事。
那是一把匕首,精致细巧、一看便是深闺女子日持玩耍之物。
他面色不变,连搭在剑上的手都未挪动过半分,道:“哦,你想怎样?”
余真愕然。
她原先抖出温仪的匕首,不过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冷口冷面的大煞星,好教他也问问温仪的安危,不要闲着没事耍人玩儿。
但夏雪宜显然已对“何红药”了解得太过,知道不露声色,不被激怒才是对付何红药最好的办法,因此竟然给她来了个以静制动。
她心中哭笑不得,但却愈发怜惜何红药这个女子:
长久以来,她便是这样争锋相对,又处在弱势,伤心愤怒、紧张难过,种种情绪碰上的只不过是对方刻意做出来对付她的平静如水。
换了是谁,这日子都过不下去。
她先觉得不忿,好笑,然后慢慢就茫茫然一切放空,忽然间却想起了温仪在山洞中的一番说话,不知不觉,便开口道:“我不恨你啦,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用来对付你。”
何红药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受伤、亦或是天生如此,总带些嘶哑,故而深林之中这样轻声开口,亦教人十分胆寒。
“我不恨你啦,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用来对付你——我现在杀了温仪,有什么意思呢?你不过痛苦几个月,然后就和忘了我一样,把这一些都忘掉啦。我要慢慢地等,等你们之间的一切障碍清除,我会等,等你们无法自拔,等你们开花结果,等你开始觉得能存活于世,是天大的幸事,我再回来,一点一点,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