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如鸠（《碧血剑》同人）》辜玉迟

20、歧路遇风尘

　　石宝君说完这话，温氏三老都微微有些变色。
　　余真纠结着回忆范文程生平经历，打破脑袋也想不起他有过这么一出微服下江南，神色免不了有些古怪。

　　这场中唯一神容坦荡，从头至尾没变过一变的，却居然是夏雪宜。

　　他依旧柱着剑，面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闻言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不用说啦，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余真。

　　余真愣了愣，石宝君已微微扬眉，道：“阁下好爽快。”

　　夏雪宜五指一转，周身姿势虽然不动，但手已搭上掌中剑柄，亦淡淡道：“我杀人之时便知会有今日，承不承认，爽不爽快，都改不了我的终局。”

　　石宝君却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反而缓缓道：“但我却仍想知道，你所做为何？所求为何？”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相信金蛇郎君喜怒无常、睚眦必报，却不信你会仅仅为了一个反出大明的汉奸，杀我忠良义士十几人——石某一介草民，手无权柄，亦无雄心，今日并不是来杀你寻仇，而是反复思量，辗转不解，故以武林同道的身份，来问这么一问。”

　　夏雪宜傲然道：“我乃是个小人，杀人救人，全凭心情，不问情由，你说姓范的是个汉奸，我却偏偏瞧着他舒心对眼。说到底，杀范文程何用？不过如拂蝇蚤，改变不了天下大势，那些真正汉室的罪人，不是一个个仍高居庙堂，安枕无忧吗？我族有今日之溃，难道是一时、一朝、一人之过不成？”

　　这番话说得自然流畅、毫无犹疑，余真听着虽觉得没有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已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她心里其实不见得有多关心甚么大势，平头百姓做习惯了，一无政治头脑二无背景势力，忽然间要她家国天下，那是不可能的。
　　最多，也就只能顺着时势，就着方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她私心自然不希望唯一与自己还有些关联的夏雪宜死，但这件事上，他纵使有自己的道理，但滥杀无辜，亦不能说他是对的。
　　所以她在一旁犹豫良久，需不需要开口求情，又怎么对石宝句开这个口？

　　石宝君先前也在仔细听夏雪宜的说话，目光只微微闪动，倒没有太多的吃惊之色，只是淡淡道：“你说的没错，范文程或许不应杀，但那二十一位义士，错只错在未认清时势，本身并无罪过，并不该杀。”

　　夏雪宜大笑道：“该不该杀都已杀了，你待如何？”

　　石宝君肃然道：“在下早已说过，无论如何，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一个说法。”他退后一步，双手抱拳，先为一礼，淡淡道：“请。”

　　夏雪宜目光微微一凛，亦不再开口说话。

　　石宝儿凑到余真耳边，悄声道：“哥哥这回认真啦，你朋友可要小心了。”

　　余真瞧了眼对峙中的二人，心道：这我也看出来了。

　　石宝儿眼珠子转了转，道：“你看那几个老头，面上虽装得毫不在乎，但瞧见我哥和你那朋友要动手打架，眼睛都亮起来啦。”

　　余真顺着她目光看向盘坐在一旁的温氏三老，果然几人目中皆掩不住喜色，不由苦笑道：“若是可以，我真不想他们在这里打架。”

　　石宝儿瞧了她一眼，笑盈盈道：“也没甚差别，这架迟早是要打的。”

　　余真刚想问为什么，那边二人倏忽已动起手来！

　　铁器之风凛冽，她站得近了，竟觉得皮肤阵阵刺痛，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二人招式一大开大合，一轻快奇诡，路数不同但同样抢在先机，变招极快，两件兵器竟无多余碰撞，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拼了十招有余。

　　余真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人以兵器贴身相搏，分秒都可谓心惊胆战，目光又不敢移开半分，唯有僵立原处，既盼他们不要分出胜负，又盼这一切能快些结束，不要再打下去了。

　　如此时间过得便似极慢，她注意力慢慢分散，却正瞧见躺倒在地上的温方禄眼睛正微微睁开一道，目中透出种怨毒的神色来！

　　她大吃一惊，想要呼叫。
　　石夏二人酣战未止，如何会将注意力放在两个早已不能动弹的人身上？
　　而现下她和石宝儿本是站在石崖边上，温方禄二人离开石夏二人的距离，原就比她二人短得多！

　　她眼见温方禄袖中弹出两道银光，并不及细想，伸足飞踢。
　　腿上吃住力道，似乎情急之中，她踢出的脚尖正点中其中一枚暗器，将它击得斜斜飞了出去！

　　同时另一只脚却微微一麻，她只觉全身力道随着这一麻尽数散去，周身一软。
　　身边传来宝儿惊呼之声。

　　她心道不好，果然并未如期落地，下坠之势丝毫不减。
　　她这一踢一退间整个人已退出石径，如今落地无着力之处，便等于自己翻落山崖！

　　她摔下去时候迷迷糊糊想：这烂柯山，大致是和自己八字不合，怎么几个月内，竟摔了两次......这可千万别有第三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