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光》三予

8、破晓天光

　　她好不容易改变一点，那他就不想让别人，将她变回原型。
　　他可以尽他最大努力，留给她最大善意。
　　而不是让她一直觉得，周围是那些满怀恶意的人。

　　很快便迎来了期中考试，程阳灵再次进步，祝清曜英语也进步一点，刘隐很欣慰。
　　放学回去的路上，祝清曜问她学习这么努力，是不是有什么大学目标了。
　　程阳灵摇头。

　　顿了下，她忽然想起上一封给他的情书，是在半个月前，上面写的是——
　　爱是勇敢，也是变得更好。

　　其实，要是说目标的话，那就是他。
　　只是，她不敢说出来。
　　她还是胆小。

　　她没有别人的勇气去向喜欢的人表白，去和别人说不，去做一个自信的人。
　　她怎么能，这么慢热啊。
　　慢热到，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很快迎来元旦假期，班级内出了几个节目，还有一起做游戏的。
　　不过不知道是谁想出一个老套的游戏，抢椅子。
　　最终获胜者有奖品，是班主任提供的。

　　程阳灵没太当回事，她在班内存在感很低，不会喊她上去玩游戏。
　　心思刚落下，就听到文艺委员说，抽取学号，十个人。
　　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内心祈祷不要抽到她。
　　她只想安安静静过完这个晚会，一点也不想被全班人看到。

　　可惜，事与愿违，越是逃避什么，越来什么。
　　文艺委员抽到的第一个，就是她的学号。

　　十个人全部抽取完毕，祝清曜也被抽上来了。
　　程阳灵来到班级中央，和祝清曜挨着，她刚刚已经想好，第一轮不去抢，直接被刷下来，这样就好了。

　　文艺委员背对着他们，拿只笔在桌子上面有节奏敲着。
　　程阳灵机械般跟着前面的人走，也不太在意声响，反正大家都动的时候，她站在原地就好了。

　　像是为了故意制造气氛，文艺委员敲的很快，过了十几秒声音才停下，程阳灵刚顿住脚步，就感受胳膊传来一道极重的外力，连带着她整个人，向后面倒去。
　　然后，她稳稳当当，坐在一把椅子上。
　　回头看去，后面有个女生没坐上位置。
　　“......”

　　幽怨地看向旁人，祝清曜凑近她：“多玩一会儿，一局就下去多浪费这机会。”
　　程阳灵不解，觉得这没什么可浪费的。

　　但已经进入下一轮，她只好继续。
　　却没想到第二轮，依旧是被祝清曜拽过去的。
　　“......”
　　再次无奈，纠结一瞬，还是决定如实和他说：“我想下去。”

　　“我知道。”
　　“......”
　　你知道还拽我干什么！
　　“但是我不想让你下去。”

　　程阳灵顿住，但前面的声音已经开始了，只好低声问他：“为什么？”
　　两人前后走着，祝清曜回答：“因为想让你和我一起玩啊。”
　　程阳灵默了默，没出声。

　　声音停下的时候，祝清曜在他耳边说了句快抢。
　　程阳灵下意识，快速向离她最近的椅子跑去。
　　她抢到了！
　　雀跃徒然而生，有些激动看向祝清曜，祝清曜给她竖起大拇指。

　　不过位置越来越少，程阳灵第五轮就下来了，回到原来的位置，孙冉冉凑近她：“是不是很好玩？”
　　程阳灵点头。

　　“所以啊灵灵，你多去玩一玩嘛。”
　　程阳灵一愣，迟钝地反应过来祝清曜的意思。
　　他可能不是想让她和他一起，而是希望她能够多和同龄人玩到一起。

　　看着教室中央的祝清曜的背影，不自觉弯起嘴角。
　　她喜欢上一个，很好的人呢。
　　是那种悄无声息帮助她的，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掉进去的。
　　就像是一个隐藏得极好的温柔陷阱。
　　在她一不留神的时候，就陷进去了。

　　元旦过后没多久，就开始放寒假了，程阳灵给自己制定好计划，准备减肥，并且准备提前预习下学期要学的知识。
　　假期第一天，程阳灵早起准备跑步。

　　她计划着，沿着这条小巷，从最东面跑到最西面。
　　虽然很长，但是她慢慢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跑了多远，程阳灵忽然觉得恶心，蹲在一个位置用手在胸口往下顺。
　　但还是不能阻挡她这难受的感觉，在垃圾桶附近干呕起来。
　　什么也没有，呕得眼睛泛红，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好受一点。
　　身体在用这种抗议方式，来告诉她，不行。

　　后背忽然被人抚了下，程阳灵一惊。
　　直接站起来回头看去，是祝清曜。
　　“你还好吗？”
　　程阳灵点头。

　　“你是不是一下子运动量过大了。”
　　这半学期，她一直都是用请假条来度过体育课，就像高一那年，一个人坐在看台上，只不过现在比那个时候好的是，孙冉冉会在跑完步和她一起。
　　程阳灵点头。

　　重重叹息一声，程阳灵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似乎有些无奈。
　　“你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就跑这么多。”
　　程阳灵再次点头。

　　已经这样，她不想继续跑步了，准备回去，祝清曜见她要回去，和她一起。
　　思绪渐渐飘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刚所有的样子，应该都是被祝清曜看到了。
　　内心开始抓狂。

　　那么丢人又难堪的一面。
　　怎么就！让他！！看到了！！！

　　闭了闭眼，她觉得，好丢人啊。
　　为什么能和他碰在一起。

　　不知沉默多久，祝清曜忽然出声：“00，你明天几点出来跑步啊？”
　　“七点半。”
　　祝清曜没有任何迟疑的：“那明天咱两一起。”

　　程阳灵还沉浸在刚刚丢人的事件中，下意识拒绝：“不了，我跟不上你。”
　　“没事，”祝清曜完全不在意：“我也就是出来运动一下，不然一直在家里闷着。”

　　程阳灵停下脚步，目光朦胧看向他。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祝清曜明明朋友很多，但是每次都要和她一起，
　　本来自作多情觉得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喜欢对方。
　　但很快又被自己否认。

　　比她长得好看学习还好性格开朗的女生有很多，她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能够让祝清曜对她与众不同。
　　多半是家住得近罢了。

　　纠结一瞬，同意了。

　　她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她是喜欢的他的。
　　她想和他多相处一点。
　　就算最后没成功表白，两个人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她有私心，但又想小心翼翼地，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阳灵每天早晨都和祝清曜一起出门跑步，只不过跑一会儿祝清曜就会提醒她停下来。
　　他说，体力要一点一点跟上来，不能一蹴而就。
　　程阳灵明白这个道理，点头。

　　赵淑敏知道对门住着和程阳灵一个班级的同学，每天两个人还一起去跑步，有的时候还会专门做一些好吃的让程阳灵给送过去。

　　转瞬就到了除夕夜，程阳灵刚吃完年夜饭，就被祝清曜喊出去，程阳灵犹豫地望向赵淑敏和程明。
　　两人也猜到是住对门那个男生，没什么意见，让她出去和朋友玩，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就好。

　　程阳灵换好衣服出去了。
　　祝清曜正站在她家门口等她，看到她围了一条围巾，笑出声。
　　扯了扯留在外面的小尾巴，“平时跑步怎么不带？”
　　程阳灵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跑完步就热了，带着也不好呼吸。”

　　祝清曜没多说，带着程阳灵来到上次他们打篮球的地方，温落和薄纪声也在，还有其他人。
　　球场边上有几个落地烟花，程阳灵有些懵，问：“这是要干什么啊？”

　　祝清曜给她解释：“我们每年除夕都过来放这个，今年你也在，那就一起。”
　　程阳灵觉得新奇，一般这些东西都是和家里人一起放的，怎么他们几个学生还每年组织这个活动。

　　前面有几个人点燃，然后快速跑回来。
　　程阳灵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她其实有些害怕这些，所以他们家一般都不买这些东西。

　　火苗很快烧进去，没有意想之中的爆炸声，只有火花蹦出来的滋滋声。
　　火花由低变高，直直往上跑，但是没飞上去，滞留在他们不用抬头的地方，周围的人欢呼，程阳灵直直看着。

　　烟花很漂亮，也很乖，只在自己那一小块区域活动，但却足以让她欣喜。
　　对她来说，也是很特殊的一次经历。
　　手在袖子里攥紧，她没有在任何时刻，在此刻，无比确认。
　　她的努力还不够，她真的很想和祝清曜在一起。
　　她真的，很想。

　　祝清曜稍稍垂眸，看着程阳灵目不转睛看着前面。
　　她看得很专注，只能从浓密的睫毛中，依稀看到她眼睛里倒影着的火花。
　　不过还是能从嘴向上弯起的唇角看出，她很喜欢。
　　暗自庆幸还好带她过来了。

　　活动很简单，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放个烟花，然后各自回家。
　　小巷的路灯拉曳出两道相互交融的影子，程阳灵低着头，看着他的影子，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她把手从袖子里钻出来，一点一点的，向祝清曜的影子靠近。

　　小心翼翼，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还有一点，再来一点，就可以了。
　　然后，她停在了两个人的影子还有十厘米的距离。
　　她不敢动了。

　　有些丧气地垂头，怎么都到这步了，却不敢继续了。
　　然后，他看到，祝清曜的影子，凑了过来，两个人的手，在地面上，彼此交融，像是影子在倒影他们牵手的状态。
　　愕然回头，发现祝清曜什么反应也没有，反而是看她还有些不解：“怎么？”

　　程阳灵摇头，故意放慢脚步。
　　她想贪心一点，用了他不知道的小心思，来满足她的私心。

　　她想，就做一下，这个短暂的，有着小心思的“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