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二月竹

4、004

　　【004】
　　纪童不乐意跟陆扬待在同一个空间，一路以差点开罚单的速度，半小时就到了陆扬说的地址，是个高级住宅。
　　“到了。”纪童停在路边，不打算进去，也没熄火，直直看着前方，等着陆扬下车。
　　半天过去，寂静无声。

　　纪童纳闷瞥了眼，副驾驶座上，陆扬睡得又舒服又香。
　　？？
　　真拿他当司机了？！
　　纪童不乐意了，加大音量，“喂，到了！”
　　陆扬没反应。
　　纪童就抬胳膊肘撞了一下陆扬的手臂，“醒醒！”
　　陆扬还是和一堆泥一样，毫无反应。

　　泥？
　　烂泥？
　　烂醉如泥？！
　　这笑面虎不会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纪童马上探向陆扬，用力摇他，“陆扬，快醒醒！下车了！”

　　纪童毫不客气，陆扬被他摇得摇头晃脑，依旧没睁眼。
　　这下纪童头疼了。
　　难道他还得送陆扬到家？！一条龙贴心服务？！！！

　　纪童满心不乐意，但陆扬现在丧尸袭来都不会醒的死样子，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没酒量就别学人喝酒！麻烦死了！”纪童忿忿磨着牙，放开了陆扬，实在不爽，又伸手在陆扬衣服上使劲擦了擦，这才坐直，重新启动车开进小区。

　　拐来拐去几分钟，纪童停在Z栋门前，下车绕到副驾，开门见陆扬睡得舒舒服服，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睡得舒服！”
　　话虽如此，他还是探进去解开安全带，扶住陆扬的手架他出来。

　　陆扬比纪童高出半头，穿着衣服挺瘦，结果刚拉下车，陆扬整个靠到纪童身上，纪童一下承受不住，重心不稳，差点两人一起摔倒，纪童赶紧两只手搂住陆扬，头歪着和肩膀夹住陆扬的头，将陆扬半抱在怀里。

　　“我肯定是上辈子捅过你108刀……”大冬天，纪童额头一层汗，他碎碎念着，搂着陆扬吃力挪到了电梯口，正要按电梯，发现是刷卡进电梯，他这才想起来，正好了，他不知道陆扬住几楼，刷卡能直接到了。

　　他放弃了叫醒陆扬，直接伸进陆扬的大衣口袋找电梯卡。
　　摸半天，只有手机。
　　“掉车上了？”纪童分析着，正打算把陆扬扔这儿回去找电梯卡，手还没松开，突然一阵热气喷在他脖间，隐约有着淡淡的酒味，“刷指纹，食指。”
　　“噢。”纪童抓起陆扬的食指到感应处，电梯门马上打开了。

　　纪童扶着陆扬进去，怕他滑出去，纪童从后死死圈紧了陆扬，下巴插进陆扬的脖子，眼睛往上瞄了眼，是顶层21楼。
　　刚陆扬是不是——
　　这时一个老人牵着小孩赶在电梯关门前进来了，看到纪童和陆扬，老人表情猛然大变，如临大敌，赶快捂住小孩的眼睛，拽着小孩躲到角落，小声说，“别看。”

　　？？？
　　什么啊，纪童莫名其妙，是认出他和陆扬了？也不对啊，认出来为什么捂眼睛？他和陆扬还没丑到辣眼睛吧？
　　纪童正纳闷，到了8层，老人飞快拉着小孩出电梯，边跑还边说：“他们是坏大人，别跟他们学。”

　　电梯门合上，纪童满头问号，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就是坏大人了？陆扬坏倒是没错。
　　唉，不对！
　　纪童想起被打岔的事，刚这笑面虎是不是醒了？！
　　他扭头看陆扬，“醒了自己……”

　　纪童的视角只能看到陆扬后脑勺，他踢了一下陆扬的鞋，陆扬纹丝不动。
　　纪童放弃了，扭过头，几秒后，电梯停在了21层。

　　抱着比他还大不少的陆扬，纪童实在没力气了，几乎是拖着陆扬出的电梯。
　　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出电梯门就是鞋柜，地上摆着一双灰色家居鞋。

　　纪童没打算进陆扬的家，就没换鞋，扶着陆扬走到门前，这次有了经验，他直接抓起陆扬的食指解锁，大门“滴”一声开了。
　　同时全屋灯都亮了，通铺微水泥，极简无主灯的装修，隔音效果绝佳，没有半点儿声音，像雪洞一样，地面看着又硬又冷。
　　直接丢地上……似乎残忍了点。

　　纪童不情不愿蹭开鞋，光脚拖着陆扬进屋，忍不住絮絮叨叨，“我可没有想进你家，我才不稀罕进你家，是出于人道主义，过后你最好别倒打一耙！”

　　房子特别大，从玄关进来，纪童拖着陆扬走了极长一段距离才到客厅。
　　客厅只摆着一张直排沙发，其他全无，极简到了极致。
　　纪童直接丢陆扬到沙发上，屋内的地暖刚启动，还没热气凉嗖嗖的，纪童一面累得出汗，一面光脚踩在微水泥地上，冷气从脚底往上冒。

　　纪童随意擦了下额头，抬脚就要跑，转身瞬间，余光忽然瞥到一堆金灿灿。
　　是奖杯，四座金杯。
　　两座视帝，一座最佳新人，一座影帝。
　　灯光是冷白光，金杯越看越闪，镀的金箔折射着漂亮的金光。

　　纪童不动了，不眨眼盯着金杯，废了好大力，才制住上前摸一把奖杯的欲望。
　　摸别人没意思，他也会有，到时候摸自己的，爱怎么摸怎么摸！
　　打磨得这么光滑，一定很好摸。

　　纪童抿了下嘴唇，左手盖上左脸颊，强制掰回了脸，走了几步，他又停住，扭头看向沙发。
　　陆扬还是他丢下去的样子，衣服没脱，鞋也没脱，直排沙发不大，陆扬躺上去，半截腿都支了出来。

　　几秒后，纪童嘀咕了一声，“算了，送都送来了……”
　　他又折回沙发，架起陆扬，随便推开一间房，有床就把陆扬丢到床上，又给陆扬脱了外衣和鞋，盖上被子，这才离开。

　　听到关门声，一直没动静的陆扬睁开了眼，卧室的灯亮着，他轻笑一声，“还是一样好骗。”
　　陆扬翻身下床，边解着衬衣扣子，边进了浴室。

　　11点，纪童总算到家了。
　　他累瘫了，洗过澡就钻进被子，大约过了半小时，被子突然被踢开，纪童直直弹起来，光脚下床跑到窗边，一把推开窗。

　　昨晚下过雪，还有些残雪未化，深灰色的天上，还真看得到了朦胧的月亮。

　　纪童记得小时候他听过一个故事，在冬天和月亮许愿，一定会实现。
　　纪童赶快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许愿，“亲爱的月亮，请保佑我得到今年的金星奖视帝。”
　　只要拿到视帝，他就有筹码和赵安孟，或是其他经纪公司谈条件了。
　　拜托了拜托了！
　　让他得到今年的视帝吧！

　　夜渐深，附近居民楼的灯光接二连三熄灭，开始入睡，唯独纪童的窗户，一直亮到了白天来临。

　　*
　　不出纪童的意料，他被宋明杰雪藏了，接下来几天，他的所有工作陆续被取消了。
　　同时纪童发现他的微信通讯录，不少成为了你不在对方通讯录中。
　　一部分是三禾的艺人，一部分是合作过的对象。

　　纪童也不当回事，对方删他，他也删他们。
　　刚删一会儿，玄关处响起解锁声，门推开，郝仁杰提着一兜甘蔗进来，身上的警服都还没换。

　　“嘿，你竟然在家，奇迹啊。刚好，我买的游戏可以双人。最近累死我了，刚结束一个案子，总算有了几天假玩游戏，我要在你这儿玩个够本！”
　　纪童这儿有专门玩游戏的大电视，郝仁杰和沈清池都是来这儿玩游戏。
　　郝仁杰换好鞋往里走，见纪童拿着手机刷刷按着，他放下甘蔗，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在干嘛。”

　　纪童空出手拿了根甘蔗，咬一大口嚼着，“清理微信。”
　　郝仁杰也抓了根甘蔗，啃着凑过去看，“姚敏敏？有点耳熟，是不是和你传过绯闻？”
　　“合作过一部戏，剧方的炒作。”
　　“喔！有印象了，那部你演全校第一的剧对不？不是我挑剔，你的戏都不好看。”郝仁杰吐出甘蔗渣，“坚持到第二集，是我对你最大的友情。”

　　“我信你爱我了。”纪童嚼着甘蔗，腮帮子一下鼓一下瘪下去，“我半集都坚持不了。”
　　“靠！”郝仁杰赶紧放下甘蔗，蹭蹭手心就要去测纪童的额温，“没发烧啊。”
　　纪童清理完通讯录，只剩下两位数，他放下手机，又咬了口甘蔗，“都是同样套路，早看腻味了。”

　　“那确实。”郝仁杰认同点头，“除了你演的剧，我都十多年没看电视剧了，没意思，还是神探狄仁杰好看。”
　　神探狄仁杰是郝仁杰的人生之剧，他之所以叫郝仁杰，就是某个周末，他的奶奶打开了神探狄仁杰。星期一到幼儿园，郝仁杰就告诉纪童，“从今天起，我叫郝仁杰！我的目标是，成为神探！”
　　就是被郝仁杰感染，纪童也当场给自己改名——纪迪迦，目标，摆脱sod蜜！

　　纪童嚼完清甜的甘蔗汁，吐出甘蔗渣突然冒出一句，“我接下来都会在家。”
　　郝仁杰没接上频道，“啥？”
　　还剩一小截甘蔗，纪童一股脑塞进嘴里，嚼着口齿不清说，“我被一男的骚扰了。”

　　郝仁杰马上站起来，“谁欺负你？住哪儿姓甚名谁？我去削他！”
　　面对郝仁杰这样的钢铁直男，纪童还真不太好解释。他扣着下巴，吐出甘蔗渣，“不是这种骚扰，是那种骚扰。”
　　郝仁杰绕糊涂了，“啥啊？听不懂。”
　　纪童只好直白，“性骚扰。”

　　郝仁杰瞳孔颤动，几乎是吼出来，“什么！你被男人性骚——唔！”
　　纪童撑起身，眼疾手快捂死郝仁杰的嘴巴，“小点声！隔音不好！”
　　郝仁杰眨眨眼，表示知道了，纪童这才松开手，简短地概括了他被宋明杰骚扰的事。

　　“靠，告他！我最近认识一个贼牛逼的律师，找他帮你打官司！必胜！”郝仁杰气得骂骂咧咧，“这老瘪犊子，什么玩意儿！”
　　“能告我还在这儿啃甘蔗？以前不懂，签的合同全是三禾埋好的陷阱，吃亏的只会是我。”纪童坐回沙发，又拿了根甘蔗，盘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正也不差这几个月，我就等着拿视帝，找个靠谱公司签约。”

　　郝仁杰听愣了，过去几分钟，他才问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好像那什么陆扬也入围了，你次次输他，这次——”
　　咔！
　　用力一声啃甘蔗的声响，郝仁杰立即抿紧嘴，眼珠子飞快瞥向其他地方。
　　又来了！
　　每次提到那个什么陆扬，纪童就和吃枪子一样，火药味十足。

　　纪童嚼着甘蔗，和嚼着陆扬一样。
　　看好吧！这次，他必胜！

　　*
　　金星奖颁奖礼在年底最后一天，12月31号，转眼就到了。
　　纪童走红毯的西装，一个月前就和一个蓝血品牌借到了，挂在三禾的造型间。

　　吃完早餐，纪童开车去三禾拿衣服，到三禾楼下，就那么晦气，碰到宋明杰和徐朝阳走了出来。
　　徐朝阳先看到了纪童的车，马上回身和宋明杰说了几句话。
　　宋明杰笑着点了一下徐朝阳的鼻尖。徐朝阳马上看向纪童，目光里满是挑衅。

　　“呕，恶心！”纪童早餐都快吐出来了。
　　娱乐圈里同性恋比例高，纪童出道9年，其实碰到过不少同性恋，他关系不错的一个摄影，就是同性恋，他并不会觉得恶心。
　　唯独宋明杰和徐朝阳，实在令人倒胃口！

　　这时宋明杰也注意到了纪童，深深看了眼，就上车了。
　　徐朝阳也随即上车。
　　天色不太好，复古的墨绿西装暗光下照样非常夺目。
　　纪童觉得徐朝阳的西装略眼熟，隐隐感到不妙，他下车直奔造型室。

　　果然不出他所想，他借的西装，徐朝阳穿走了。
　　“宋总开口，我们没办法。”造型师都懒得掩饰，坐椅子上没起身。
　　纪童得罪宋明杰，被宋明杰下令封杀，这辈子都不能翻红了，他没必要再装孙子。
　　造型师慢悠悠翻着杂志，“有疑问去找宋……”

　　下一秒，他手里的杂志被抽走，丢到了桌面。造型师腾地起身，不悦地瞪着纪童，“说过了，这是宋总的命令，你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我就是拿工资办事。”
　　纪童冷冷揭穿他，“借西装的事就我和你知道，不是你告诉宋明杰，难道是我？”
　　造型师刚要找借口，纪童又说：“我录音了，会如实告知品牌方。”

　　造型师瞬间脸色大变，他得知纪童得罪宋明杰后，就蠢蠢欲动想攀附宋明杰。
　　因此故意在今天，主动拿西装去找徐朝阳，献计将这屎盆子扣纪童身上，讨宋明杰的一个好。
　　他笃定纪童被封杀了，想不到他头上，就算想到，那又怎样，一个被封杀雪藏的弃子，谁会怕。
　　但万万没想到，纪童会要捅给品牌方。

　　如果他私下将借来的服装另借的事传出去，他在业内名声就会臭掉，以后再别想借到高奢衣服。
　　不，很有可能他再也吃不了这碗饭……
　　造型师彻底急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何必损人不利己？这事传出去你更丢脸，你不要脸了？”
　　纪童冷冷睨着造型师，“大家都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做什么。”
　　说完不理会造型师，迈脚离开了。

　　“完了完了。”造型师慌得来回踱步，赶紧拨了徐朝阳的电话。
　　十来秒后，徐朝阳接了电话，“刘哥，有事吗？”
　　造型师快速讲事情说了一遍。
　　隔几秒，对面换成了宋明杰，“纪童说了什么？”

　　造型师找到救星了，激动回道：“纪童说录音了，要告知品牌方。”
　　“他最后说的什么？”
　　造型师僵住，咬着牙说：“他、他说……宋总都不要脸了，他也不要脸了。”

　　宋明杰挂了电话。

　　造型师狠狠咬着牙，是纪童先逼他，再说他也没瞎说，纪童的意思，就是宋明杰不要脸！

　　*
　　纪童没把录音发品牌方。
　　有宋明杰护航，借一件西装而已，品牌方目前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份录音，只有他东山再起了，才有价值。
　　纪童有个人生信条。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一定会百倍讨回来。
　　保存好录音，纪童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你不是那套墨绿西装嘛，借我穿一天。”

　　一小时后，纪童开进一个别墅区，他往里开几分钟，就看到沈清池提着一个纸袋站在他家门前。
　　看到纪童的车，沈清池先走过来，纪童停住下车，笑着说，“谢了，等你空了请你大餐。”

　　沈清池递纸袋给纪童，“你穿稍微有点大，要不联系裁缝改改？”
　　纪童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他果然没记错，沈清池这套西装和蓝血品牌那套颜色相似，都是复古绿，手工缝制。
　　“不用。”纪童合拢袋子，微微咧嘴，“我经常见造型师现场改礼服，是猪也学会了。”

　　纪童的五官清冷，漂亮得很难以接近，不认识他的人，总会因为他的外貌气质而不敢接近，但只要纪童一笑，他身上的距离感，疏离感又会消散。
　　出国深造的难熬日子里，沈清池就是靠纪童的笑容撑了下来。
　　也是那时候，沈清池发现，他喜欢纪童，不知道何时开始，只是到他发现，他早已对纪童情根深种。
　　沈清池眼里是不动声色的温柔，他跟着笑起来，“没发现啊，这么厉害。”

　　“这才哪儿到哪儿。”纪童目光灼灼，自信扬起下巴，“下午的红毯你等着瞧吧，我会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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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神：如此虔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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