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二月竹

19、019

　　【019】
　　纪童直接关了手机。
　　他实在很担心，下一秒接到陆扬的来电。
　　他那个动作，傻子都知道在看什么，何况陆扬不是傻子。

　　装死吧！

　　纪童不是第一次失眠，却是第一次彻夜不眠，早上七点，他顶着一双黑紫色的熊猫眼，翻身下床，脑海里还是昨晚的社死行为。
　　陆扬不会误会他是变态吧？！
　　应该不会吧，男人间互相看看身体，对比对比大概很正常？

　　正常个屁！
　　纪童又直挺挺倒回床上，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就是绝望。
　　他在所有人面前丢脸都可以，为何偏偏在陆扬面前……
　　陆扬不行啊！
　　唯独陆扬不可以！

　　“啊啊！烦死了！”纪童抓过被子盖住脸，来回翻滚着。
　　此时窗外亮起橘光，闪得房间内跟着变了几秒的橘色。
　　紧接而来的，是滚滚雷声，震窗玻璃都跟着颤动了。
　　像有妖怪渡劫一样。

　　纪童被雷声炸得心跳加速，他撩开被子，瞥头看向窗户。
　　还没看清，他耳畔响起一阵不合时宜，又无比熟悉的钢琴曲。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这是——
　　纪童眨了下眼，瞬间，他眼前的景色和幻灯片切换一样，变了。

　　是一张餐桌，他左手执着银叉，右手握着银色餐刀，面前摆着一份切了一块的荷包蛋，还有一根早餐肠。

　　“……”
　　纪童沉默了。
　　这次，他没再慌张，放下刀叉，熟练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不出所料是陆扬的脸。

　　“尼玛。”
　　纪童特别温柔地飙了一句国骂。

　　接下来一段时间，纪童隔三差五回到自己身体里，又随时随地穿到陆扬身上。

　　有时，是早上。
　　有时，他刚要出门。
　　有时……他在上厕所！

　　……
　　自从在上厕所时和陆扬互换了，纪童对上厕所有了阴影，不吃不喝，就为减少上厕所的频率。
　　不过这频繁的灵魂互换，倒是让纪童摸到了一点心得。

　　“下雨，下大暴雨！”
　　纪童叫来了陆扬，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餐厅的灯。
　　他肯定地眯起眼，“还有会响一首钢琴曲——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啪！
　　纪童拍了一下桌面，满脸雀跃，“绝对没错，这就是规律！”

　　陆扬相当捧场，“我们每次互换，确实都有大暴雨。”
　　“对吧！”纪童高兴拿起手机，“以后只要看天气预报——”
　　声音戛然而止。
　　纪童眼角抽搐，天气预报显示，能预测到的十五天内，都是雨季。
　　陆扬早查过天气，他正要安慰，纪童先重重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纪童抬眼，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们目前，只能先住一起了。”
　　说完纪童又赶紧补充，“接下来都要下雨，变来变去太不方便，再说住一起，遇到紧急情况也好处理。”
　　“你紧张什么？”陆扬勾唇，“同居挺好，方便。”
　　“我没紧张！你又不是女人，和你同居我有什么好紧张……”纪童反驳着，眼珠子却在心虚乱动。

　　这段时间里，他任何糗样陆扬都见过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了，但他就还是……
　　会紧张。
　　人之常情吧，纪童想，他从家里搬出来，一直都是独居，现在要和别人同居，不习惯很正常。
　　纪童说服了自己，他咳一声，“住你家吧，我在家录的节目播出了，住我家有点危险。”

　　“明星带娃日记？”陆扬故意提起。
　　纪童很是惊讶，“你知道？”
　　“知道，最近最火的综艺。”陆扬挑眉。“和你搭档的小朋友很帅气，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提到小宝，纪童意外地没反驳，他走神了，他和小宝，两个多月没联系了。
　　这时纪童手机响了，他看向手机，是明星带娃日记的策划。
　　策划连声道歉，“小宝退出节目了，只能安排另一位小朋友和你搭档了，这周六录第三期。”

　　纪童问：“小宝为什么退出了？”
　　“似乎是家里有事，你知道的，这种事我们不方便细问。”
　　虽然有些惋惜见不到小宝了，但纪童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录节目，本来他担心退出节目会影响到小宝，现在正好，他们一起退，完美解决。

　　纪童马上告知策划他也要退出，并诚恳道歉，表示他会承担违约金，策划却笑道：“不用赔偿，你为节目开了一个好头，全体节目组都很感激你，再说你以后有空，再来当飞行嘉宾就行。”
　　经历了三禾背刺，碰到这样体贴的节目组，纪童简直感动坏了，“我有空一定去！”

　　挂掉电话，纪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点开邮箱，杨翌导演发来剧本了。
　　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专心拍戏！

　　……
　　彼时三禾副总办公室，宋明杰接到了一个电话。听了几分钟，宋明杰脸色大变，“确定是他？”
　　“是。”对面回。“您知道明星带娃日记吗？就是陆扬投资的项目。”

　　宋明杰挂了电话。
　　难怪他在业内软封杀了纪童，明星带娃日记还敢请纪童上节目，原来纪童的后台，是陆扬。
　　关于陆扬的家世背景，宋明杰略有耳闻，是挺牛，但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沉思片刻，宋明杰再次拿起手机。
　　“马上找人24小时跟着纪童。”

　　*
　　第二天，明星带娃日记的官博发了纪童和小宝退出录制的微博。

　　评论嗖嗖嗖涨着。
　　【童宝和小宝只录了一期吗？】
　　【我舅的同时的女儿的学姐是电视台的，说有两期！】
　　【想看童宝继续录，但他快进组谢徐景了吧？还是拍电影比较重要。】
　　【确实噢，演员老上综艺容易出戏，童宝上一两期给我们过过眼瘾就好，好好拍戏吧！】

　　【宝好适合真人秀的，不过尊重宝的决定！】
　　【刚翻红就把节目组踹了，不愧是巨婴！】
　　【哟，影帝粉又闻着味来了啊，你哥倒是想上日记呢，节目组看不上呀，嘻嘻。】
　　【你们是不知道日记是谁投的？啧。不说了，你们就继续炒吧。】

　　【啊啊啊啊啊啊，童童要进组了吗？太好了！快和陆神三搭！呜呜，我等着一天等了9年，9年啊！】
　　这条评论一出来，火速被点赞回复上了热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找到组织了！同路cp也有春天！】
　　【呜呜呜呜呜，原来有这么多姐妹萌同路吗！好激动！之前唯粉撕得死去活来，我都不敢说我萌同路！】
　　【同路是什么？】
　　【童陆的谐音，纪童和陆扬的cp。】
　　【卧槽！纪童和陆扬还能组cp？】
　　【他们同部剧出道，一个漂亮一个帅，天生一对好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现在起是我同路的时代了！】

　　半小时后，一个叫#同路夫夫#的词条，悄然出现在了热搜。

　　……
　　房间里，纪童哭得鼻涕眼泪横流。
　　剧本到了结局——

　　【谢徐景躺在一棵树下，是小时候，他和林一暄一起种的银杏。
　　猩红的点在黑夜里一跳一跃，“咳咳。”谢徐景第一次抽烟，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玩意真难抽，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谢徐景吐槽着。
　　像是没哭过一样，谢徐景又闭上眼，好像睡着了。
　　很久很久，才从银杏树下传来一声呢喃。
　　“林一暄，晚安。”

　　终。】

　　看到终字，纪童又是热泪涌动，哭得双眼都快睁不开了。
　　好在又下了一场大暴雨，他此时又在陆扬的身体里。
　　敞开了哭！

　　纪童指尖珍惜地摸着屏幕上的字，女神就是女神，杨翌导演的故事简单，却也永远打动人心，让纪童重回第一次看到杨翌导演电影时的感动。

　　嗡嗡嗡。
　　通知里跳出微信视频邀请。
　　看到是郝仁杰，纪童手先于脑子一步，点开了。
　　当看到郝仁杰的大脑门，纪童要掐掉已经来不及了。

　　“卧槽，陆扬？！”郝仁杰嗓门比锣鼓还响，“你眼睛肿成鱼泡还他妈这么帅！”
　　“……”纪童真庆幸现在是他在陆扬身体里，否则太丢脸了！
　　纪童皮笑肉不笑，“你应该关心我用纪童的微信和你通视频吧。”
　　“哦对！”郝仁杰如梦初醒，“我找纪童，怎么是你接？”

　　纪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互换身体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没任何头绪，郝仁杰是警察，接触的人多，碰到的怪事也多，告诉他，或许会有点用。
　　“你等几分钟。”纪童丢下电话，飞奔出去找陆扬。“我想把换身体的事告诉我警察朋友帮忙，你同意不？”

　　陆扬在切水果，视线掠过纪童红肿的眼睛，答非所问，“哭了？”
　　纪童下意识转身，又破罐子破摔转回来，“是啊，哭了。所以你同意不？那边还等着呢。”
　　“为什么哭？”
　　“又开始小气，用你眼睛哭一下就舍不得了。”纪童嘟囔着，还是解释了，“看剧本太感动了，不是故意折腾你眼睛。”

　　陆扬这才低头继续切甜瓜。“不是告诉你的医生朋友就行。”
　　纪童奇道：“为什么？”
　　“我和他不对付。”
　　“……”

　　纪童回到房间，郝仁杰的大脸还等在镜头里，“你可算回来了，快说到底什么情况？”
　　纪童简单说了互换身体的事，郝仁杰起初是震惊，最后下巴都要张掉了，“你是阿童？！”

　　纪童没好气，“要不要我说出你幼儿园尿床的次数验证？”
　　“我靠！”郝仁杰惊呼，“你真是我的童！”
　　纪童鸡皮疙瘩都起来，“酸不酸啊你！”

　　“真是你。”郝仁杰大呼卧槽，“真他妈是小说照进现实，太匪夷所思了，不是穿成别人，偏偏是你最讨厌的陆——”
　　纪童眼疾手快狂减音量，最后彻底安静，可不能让陆扬听到。

　　看到郝仁杰的嘴巴还在动，纪童忽然有些懵，他慌什么？陆扬听到就听到呗！
　　也没心思和郝仁杰聊了，纪童说了句，“要有碰到这种情况的人，告诉我。”

　　纪童挂了视频，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倒回枕头睡觉了。
　　等陆扬端着果盘敲门，他已经睡熟了。

　　*
　　次日，纪童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
　　凌晨三点，外面一片漆黑。
　　杨翌导演声音和火烧眉毛一样：“马上到XX路开拍，快！速来！”

　　纪童毫不犹豫，翻身下床，洗漱穿衣，一整套动作没超过三分钟。
　　他开门出去，陆扬也刚从房间出来。
　　两人默契地快步到玄关换鞋，直奔停车场。

　　……
　　XX路距离陆扬的住处不远，开车20分钟，凌晨路上没车，陆扬15分钟就开到了。

　　《谢徐景》剧组早已准备就绪，他俩一到，杨翌导演立即拿起喇叭喊：“快！换好衣服去篮球框底下拍吻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