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二月竹

11、011

　　【011】
　　纪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陆扬嘴里听到童童两个字。
　　这笑面虎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纪童马上打起十二分战斗精神，恶心人是吧？
　　他也会！

　　“好久不见。”纪童也扬起灿烂友好的微笑，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扬、扬。”

　　呕……
　　肉麻死了！
　　纪童先寒出了鸡皮疙瘩。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他观察陆扬，没想到陆扬还是一副愉悦的样子，完全没被恶心到，纪童更郁闷了。
　　轮脸皮厚，他是真比不过陆扬。
　　不过刚才杨翌导演说男二号，陆扬演的是男二？

　　不容他再思考，杨翌导演发话了，“行了，试完再叙旧，开始吧。”

　　纪童马上恢复了状态，演员，他是专业的！但是抬头对上陆扬，纪童大脑又空了。
　　这……陆扬是他暗恋五年的人……
　　明明是他最讨厌的人……

　　告白的话滚到嘴边，纪童盯着陆扬的脸，嘴唇蠕动了好几次，还是发不出声音。
　　昏暗的房间里流动着沉默，陆扬突然上前，单手搂高了纪童的腰。

　　薄薄的衣料，透出男人宽大的掌心，纪童被迫微微踮脚，他下意识反应就是推开陆扬，“你干嘛？！”
　　然而陆扬牢牢箍住纪童的腰，纪童推攘他的动作在不甚明亮的光影里，竟然有几分旖旎的欲拒还迎。

　　陆扬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橘子沙冰味，他心莫名一动，挑眉逼近，“我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

　　电光火石间，纪童猛然惊醒。
　　可不是！他是在试镜！
　　对方是他暗恋五年的人，不是陆扬！

　　纪童不动了，他抬眸对上陆扬的眼睛，表情别扭，“我、我……你知道了？”

　　陆扬深深望着他，“知道得不多，剩下得你告诉我。”

　　“我……”纪童拧着眉。
　　他不是第一次和男生对感情戏。
　　在学校，有时排练人手不够，会有男男演情侣的情况。
　　但面对陆扬，纪童说不出的别扭。

　　就在这时，陆扬更加靠近他，这一次，男人挺拔的鼻梁，轻轻擦过纪童的鼻尖，“你什么？”

　　纪童浑身僵硬了，这次陆扬又赢了，分明彼此讨厌，偏陆扬若无其事，快速入戏。
　　纪童涌上一点羡慕，一点小酸涩有点发酸，他小声吸了一下鼻子，小声告白了，“我喜欢你，喜欢你五年了。”

　　与此同时，再次响起杨翌导演的声音，“可以了，回去等通知吧。”

　　陆扬很快松开了纪童，目不斜视回到了座位。

　　完了。
　　纪童想，他的演技，他的未来，通通在此刻幻化成了泡影。
　　就刚才他的表现，能通过试镜才怪……

　　纪童很低落。
　　十分低落。

　　这心情导致他离开酒店，望着凌晨的马路发了好一会儿呆，又开车在街上四处乱逛。
　　途中路过一家刚开门的开封菜，他还下车买了两套缤纷欢乐桶。

　　为了身体健康，纪童多年不吃垃圾食品了，但今天……
　　“我要放纵！”纪童提起两个巨大的食品袋，在心里呐喊，“肆无忌惮放纵！”

　　*
　　六点半了，天色还是漆黑一片，纪童提着东西进屋，用肩膀撞开灯。

　　哒哒哒。
　　下一秒，绵软的鞋底踩着木地板，穿着睡衣的陆扬朝着纪童冲过来。

　　“哥哥！”陆扬扑来抱住纪童的大腿，扬起头，双目亮晶晶看着他，“我赢了！”
　　纪童反应了几秒，噢，是说打赌一个人在家的事啊。
　　他看着陆扬，郁闷的心情减轻了一点点。

　　纪童低头，刚要开口，突然盯向陆扬额头，“你又打翻牛奶了？”
　　陆扬不明所以：“什么？”

　　纪童放下食品袋，从兜里掏出一团纸，稍稍展开去擦陆扬额头，“洗澡没擦干水。”
　　纸巾是淡淡的水蜜桃味，在纪童家住了小半个月，陆扬发现了纪童一个小爱好，他喜欢甜的东西。

　　陆扬没洗澡，他为了赶在六点前到家，跑了满身汗，没来得及擦。

　　纪童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橘子沙冰香味。
　　陆扬光明正大看着纪童，“哥哥，打赌我赢了。”

　　“嗯，我输了。”纪童擦干陆扬的额头，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重新提起食品袋走向餐桌。“请你吃脆汁鸡！”

　　陆扬跟上去，“我不吃脆汁鸡。”他的愿望可不是要吃这些垃圾食品。
　　“麦辣鸡翅。”
　　“不吃。”
　　“大薯条。”
　　“不吃。”
　　“可乐？”
　　“不喝。”

　　纪童有些纳闷，小朋友不都挺热爱脆汁鸡吗？他视线在陆扬委屈的脸上来回徘徊。
　　噢，明白了，这小孩以为他不认账呢。
　　他拍拍陆扬的头，“吃炸鸡不算愿望，说吧，你有什么心愿。”

　　陆扬眨巴着眼睛，“我没想好，想到再告诉你。”
　　“行！开吃！”纪童收回手坐下，大力撕开食品袋封条。
　　他要化悲伤为食欲！
　　纪童挑了一块琵琶腿递给陆扬，“敞开肚皮吃！”

　　陆扬注意到纪童不对劲了，他捏住琵琶腿问：“哥哥你不开心吗？”
　　“对。”纪童自己随便拿了一块脆汁鸡，咬一口，满口鲜嫩的肉汁。
　　不怪大家喜欢吃垃圾食品，确实美味。纪童又咬了一口。

　　嚼着嚼着，纪童开始悲伤了。
　　这是他离杨翌导演最近的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陆扬看纪童动作，就知道他在哭，“你哭了。”
　　“对。”纪童盖住眼睛。
　　回来的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纪童都没想哭。
　　现在大概是有人倾听，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几岁小孩，他突然就憋不住了。

　　眼泪汹涌从指缝里漏出来，纪童嘴里还包着一块脆汁鸡，他边嚼边哭，“我试镜搞砸了。”
　　陆扬抽了几张纸，爬上椅子，探过身去拉纪童盖住眼睛的手。
　　纪童没动，嘶哑着嗓子，“没事，我哭会儿就好了，我经常这样。”

　　陆扬执拗拽开，纪童就露出一双红红的，哭得朦胧的眼睛。
　　陆扬忽然想起一篇写纪童的新闻，“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很写实。
　　他捏住纸巾，轻轻擦着纪童眼睫上的泪水，“你不是说试镜完要等通知吗？你才试镜，就收到通知了吗？”

　　“不用通知也知道。”纪童用力吸着呼吸，腮帮一鼓一鼓嚼着炸鸡，吐字不是那么清晰，“我表现特别糟糕……不提了，哭完就算过去了。”

　　纪童并不觉得在小孩面前哭很丢脸，人都会哭，小孩会，大人也会，情绪到了该哭就哭。
　　他咽下鸡肉，用力揉着陆扬的头发，“谢谢你啊小宝，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陆扬想说点什么，看到纪童嘴上油津津的，猛地想到另一件事，“你……擦手了吗？”
　　纪童刚吃脆汁鸡，是直接手拿。

　　空气安静了，纪童手部动作戛然停住，他嘴唇动了几次，“好像……没有……”

　　陆扬转身就跳下椅子，直奔卫生间。

　　*
　　纪童想帮陆扬洗头，被陆扬赶了回来，这样来回一折腾，纪童又恢复了活力。
　　既然错失了一个机会，就开始找新的机会吧！

　　纪童边嚼炸鸡边搜最近要开机的新片，冷不丁刷到了一个关于他的新闻。
　　有人爆料了他和三禾打官司的事。

　　纪童好奇心顿起。
　　大众不知道缘由的前提下，对他和三禾闹掰会是什么看法呢？

　　评论好几万条，还挺热闹。
　　纪童点了进去。
　　结果第一条是——
　　【啧，还是陆扬好。】

　　纪童差点咬到舌头。
　　？？？？？
　　他和三禾的官司新闻，和陆扬有什么关系？！
　　纪童飞快咽下炸鸡，继续往下滑评论。
　　不看不知道，一看……十条里面八条在提陆扬。

　　纪童想到一种可能，退出新闻搜他名字。
　　顺着点开他的单人新闻。
　　好家伙，评论区还真是飘满了陆扬两字。

　　又搜陆扬。
　　不出意外，陆扬相关的新闻评论区，也基本都在刷他名字。

　　什么情况啊！搞得他和陆扬密不可分一样！
　　“……晦气！”纪童盯着陆扬的新闻图，嘶嘶磨着牙。

　　“哇，这哥哥好帅啊！”他旁边冒出一道声音。
　　纪童扭头，陆扬刚洗完头，头发湿润着还在滴水。
　　“你觉得他帅？”纪童斜眼看屏幕，语调拖了老长。

　　陆扬点头，“超级帅！”他侧头望向纪童，一脸天真无邪，“哥哥也觉得这个哥哥很帅吧！”
　　“当然——”不字在嘴边滚了几圈，纪童余光扫过屏幕里的西装陆扬，默默抿上了嘴。
　　不带偏见地看，陆扬的脸……确实算出类拔萃。
　　讨厌陆扬归讨厌陆扬，该承认的，也还是要承认。
　　就像陆扬的演技，能演杨翌导演的新片，实至名归。

　　纪童关上屏幕，抓过可乐吸了好大一口，才闷闷出声，“没错，他是很厉害。”
　　陆扬颇为意外，“啊？”
　　“没什么。”纪童放下可乐揉了揉脸颊，“你慢慢吃，我先补个觉。”

　　走几步，手机震动，来电话了。
　　纪童看着跳跃的“小宝妈妈”，纳闷接听，“喂。”
　　这么早找他？

　　“偶像早安！”听筒里是女人愉快的声音，“我下午有空，方便来你家接小宝吗？”

　　纪童回头，对上陆扬询问的眼神，他差点脱口而出——这么快！
　　原来半个月，并没有很长……

　　纪童正要开口，又一个电话进来了，来自——我的神杨翌导演！
　　纪童浑身激灵，“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他飞快接通杨翌导演的电话，心跳声大得和打雷一样。
　　有些事明知会失败，没到最后，却还是会抱有一丝幻想。
　　纪童嗓子都跟着抖，“杨导？”

　　“纪童。”杨翌导演开门见山，“你官司哪天出结果？方便的话，我们早点签约，我新片的男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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