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娘》元谷沨

7、第 7 章

　　　　 “看，法华寺到了。”

　　沈玉娘同蔡蓁蓁从驴车上下来，看着各色人群虔诚的在那燃香求拜的模样，会心一笑。

　　法华寺，是紫郡城三个最大的寺庙之一，这里供奉的是观音菩萨像，最独特的地方也是室内的男相观音，以及传说中观音菩萨显灵时出现的应身像，这里香火很盛，每天都有许多人在这里拜佛祈福。

　　“玉姐姐，这里不论是平安符，还是姻缘签，都特别灵验，一会儿我们也去求一张。”蔡蓁蓁很是兴奋，之前她就一直想来，只是碍于路远，自己一个姑娘家，姑姑又忙于店里的活，所以她很少出门游玩逛寺庙。

　　“好啊。”

　　“秦杭。”

　　“我去找地方停车，你们进去吧，待会儿我过来寻你们。”

　　蔡蓁蓁拉着沈玉娘兴致冲冲往里面走。

　　法华寺的人一直人流不断，哪怕不是初一十五人也是络绎不绝的，法华寺分三处景观，从下到上算，第一处摆着各色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其中还夹杂不少挂摊，各路神通都在这摆着神算子的挂摊，第二处就是寺庙上香的地方，这里香火鼎盛，不少善男信女在这里三跪九叩拜佛，还有第三处便是寺庙后山，那里种了许多桃树，只可惜桃花盛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林家老夫人谭氏特别喜欢来法华寺上香，却极少带她来，自打嫁入林府后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玉娘进入寺庙上了一炷香，添了一些香油钱，又求了一张平安符。

　　蔡蓁蓁跟个孩子似的，求了符纸后跑到卦摊上批命算卦。

　　沈玉娘不敢走远，出了门寻了一处人流稀少又能看热闹的阴凉的大树下，突出的树根根茎正好够坐下一个人。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看着人来人往做什么的都有，日子平静祥和，好似日子就该这样。

　　“哎呀，你看看你，说了不让你到处乱跑怎么就不听话，现在好了吧，好好的裙子磕破一个洞出来。”

　　顺着人声望去，一年轻妇人正数落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双手揉着眼睛，小嘴咧的老大，妇人蹲在地上轻轻的替女孩拍打裙摆上的灰尘。

　　沈玉娘见状，女儿林书兰稚嫩的小脸浮现在眼前，小小的身影手里摘了一朵粉红色的芍药花举得高高的，兴高采烈的跑向她，没跑几步就摔倒了，一朵鲜花直接被手掌压烂，看着好好的花坏掉，小丫头又心疼又委屈，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她的兰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走的时候连面都没有见到。

　　“姨娘，你踩着我的平安符了。”

　　沈玉娘回神，身旁站着一五六岁，头发扎着双髻，身着一身粉嫩裙摆的小女孩。

　　“姨娘，你哭了。”

　　沈玉娘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抹淡笑询问道，“怎么了宝贝。”

　　‘宝贝’小丫头听见沈玉娘对她的称呼，不由愣了下。

　　良久，脸颊气鼓鼓道，“你，你踩到我的护身符了。”

　　沈玉娘低头，自己的一双粉色绣鞋正好踩在一张三角符纸的一角。

　　“对不起啊，姨娘没有看见。”

　　沈玉娘弯腰捡起符纸递了过去，那小丫头伸出小手要接过，又犹豫的将手收回。

　　小丫头咬着嘴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沈玉娘的脸。

　　沈玉娘心觉奇怪，“怎么了宝贝？”

　　“你怎么可以叫我宝贝。”小丫头憋了半天怒吞吞道。

　　沈玉娘不禁笑了下，蹲下身子在小姑娘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对方鼻梁上刮了一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自然是家中的宝贝了。”沈玉娘在家里经常叫自己女儿林书兰宝贝，眼前的小姑娘与林书兰差不了两岁，自然而然的一声宝贝脱口而出。

　　“给，把这个装好，别在弄丢了。”沈玉娘将护身符塞进小姑娘腰间的荷包里。

　　也不知是哪个举动惹怒了对方，小丫头伸出小手打在沈玉娘的手背上。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根本就不是宝贝。”小姑娘打了人转身就跑，沈玉娘摸了摸被打疼的手站起身，心想这小姑娘性子拗也不知是在哪里受了气。

　　秦杭人群中走过来，见沈玉娘朝着一方向看，不由问道，“看什么呢？怎么就你自己，那疯丫头呢？”

　　山脚下停了许多马车，秦杭也是寻了半天才找了一处栓驴子的地方。

　　“我在这呢？”蔡蓁蓁手里拿着签纸迈出门槛，兴冲冲走过来。

　　“看看我求了两支上上签，签文说我今年会行大运，还有好姻缘也在等着我，从此以后我就要飞黄腾达了，哈哈……。”

　　“做白日梦呢。”秦杭一巴掌打在蔡蓁蓁后脑勺。

　　“天气有些热，半腰上有个茶铺，去歇歇吃些东西在逛。”
　　——

　　小姑娘迈着小腿一路闷头奔跑着，砰地一声被前面的人对碰倒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

　　“疯跑什么。”低沉浑厚的声音斥责道。

　　小姑娘抬起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着一身华服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爹爹。”

　　男子俯下身，将小姑娘抱起，“这里人多眼杂，不要甩掉护卫擅自离开，若是被人掳走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小姑娘伸出小手搂着男子的脖子，一副惧怕被对方扔掉的模样紧紧搂着。

　　“爹爹，刚刚有个姨娘叫我宝贝，她还夸我漂亮说我可爱，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

　　萧缙不禁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小姑娘摇了摇头，“那个姨娘长得可好看了，可温柔了，还对我笑，她还说我是家里的宝贝，爹爹你说她是不是觉得我太好了，想要拐走我。”

　　萧缙身后跟着的侍卫不禁溢出一身冷汗，又是个想借机接近王爷的人，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把注意打到一个孩子身上。

　　萧缙抱着萧念念在前走，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众随从，排场极其惹人瞩目，“要是不想被拐走，最好少耍些小聪明。”

　　——

　　“我也给你们一人求了一个姻缘符和平安符。”蔡蓁蓁如同献宝一般将符纸给沈玉娘和秦杭手里。

　　“我还给你们一人算了一卦，都是按照你们的生辰八字找卦先生批的，两张都是上上挂，玉姐姐这是你的，我已经帮你看过了，卦上说你日后夫贵子贤儿孙满堂幸福一生。”

　　沈玉娘眉头上挑，淡淡的笑了笑，“这么好的卦，那我得好好收着。”对于卦象她是丁点不信，子孙满堂幸福一生与她更是不搭一点关系，她已经和离了哪里还会又夫贵子贤的道理。

　　“小宝哥就惨了，这张虽然也是上上签，可卦上却说你一生无子，好奇怪为什么无子还是上上签，莫不是此生只有女儿。”

　　秦杭沉着脸接过签文没有理会，随手放进腰间，语气颇为不屑，“封建迷信，若是人生只靠卦象通晓未来，那所有人不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看卦象活着就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眼见秦杭站起身，蔡蓁蓁阻拦道，“小气，玩玩吗，谁让你真信了，不就说你命中没有儿子吗，还可以生一堆姑娘呢，怎么了，姑娘就不是人了……。”

　　秦杭越过蔡蓁蓁头也不回的离开，蔡蓁蓁被气的直跺脚，急吼吼的跟上去。

　　沈玉娘摊开手里的签文，看着上面写着儿孙满堂，幸福一生的字眼，眼底有些酸胀，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女儿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玉姐姐，快来呀，我们要走了。”

　　沈玉娘回过神，转过身悄悄抹去眼底蒙出的眼泪，起身收拾一下跟了上去，那张写满祝福的上上签符纸留在桌子上。

　　“玉姐姐我先回去了，看那样子小宝哥还生我气呢，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他可没这么小气的，难道那句没儿子在男人心里就那么重要吗。”沈玉娘轻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周自古以来都由男子继承家族香火，女子在好也不能传宗接代。

　　回来的路上，沈玉娘特意去了趟布店，买了四匹不同花色的布料，将布料摞在一起还没等拿起，一双大手先一步将布料抱走。

　　“还没问你，你买这么多布料做什么，做衣服？这也太多了吧，穿的过来吗。”秦杭将四匹布抗在肩膀上，与沈玉娘并肩走在小巷内。

　　“不光做衣服还想做些别的，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没事就想找点活干。”沈玉娘打量秦杭的脸色，对方似乎没有之前的严肃了。

　　“确实是闲的。”

　　“真是……。”沈玉娘白了秦杭一眼，轻笑道。

　　俩人有说有笑从巷子走过，马玉莲手里抓着瓜子从门里走出来，望着俩人走过去的背影呸了一声，“我还当是哪家的姑娘，原来是嫁过人的，亏秦家那小子还老巴巴的往那院去，也不怕败了名声，切。”

　　“他马婶，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秦婶子挎着装满鸡蛋的篮子走过来，见马玉莲对着前面又呸又哼的，也不知又谁惹到她了。

　　“呀，是秦嫂子，我还说有空去你那坐坐呢，没想到这会儿就见着你了。”

　　秦婶子自然而然的站到马玉莲跟前，“怎么了，找我有事？”

　　“也没啥闲聊被，我听说你家小子要成亲了，那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还是秦嫂子有福气。”

　　恩？秦婶子眉头轻蹙，一头雾水，“胡说什么呢，我家小宝没找媒婆相看姑娘呢。”

　　“没相看姑娘？那与小宝在一起那姑娘是谁啊？”马玉莲一脸茫然不知的神色，好似什么也不清楚似的。

　　秦婶子想了想与自家儿子常常在一起的姑娘也就蔡蓁蓁那野丫头了，轻笑道，“那丫头啊，年纪还小，我家小子一直拿她当妹妹看，算不得数的。”

　　“都嫁过人了年纪还小，嫂子你可真逗，我瞧着那姑娘与小宝也小不了多少，不过这模样长得确实是好看。”

　　秦婶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嫁过人，蔡蓁蓁？

　　“刚刚我还看俩人举止亲昵一起回去呢，你家小子手里还拿着几匹上好的布料呢……哎，秦嫂子你干嘛去，你……你回去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马玉莲话没等说完，秦婶子脚步迅速的往回走，脸色黑的如同黑炭一般。

　　沈玉娘，怎么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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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娘给秦杭倒了一杯茶，“我之前闲着没事各式的衣服都做了一些，你要不要试一下。”

　　秦杭一脸吃惊，“特意给我做的？”

　　沈玉娘脱掉绣鞋爬上炕，打开炕上的柜子拿出一包袱，里面都是她闲暇时做的一些衣物绣品什么的。

　　一件墨蓝色的外袍。

　　“试一下吧。”

　　秦杭有些羞涩，长这么大除了他娘以外从没有其他女子给他做过衣服。

　　“别说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还真合适。”

　　沈玉娘不语，安静的替秦杭将衣服整理平整，这件衣服原是她按照林修齐量身做的，去布庄买布料时看见林修齐常穿的布料，就下意识买下来了，等做好后才清醒，自己做了多余的东西。

　　看着已经做好的衣服总能让她回忆起曾经的事，想要扔掉又觉可惜，便放在包袱里不去动它，就在刚刚瞧着秦杭帮她做的杂事，竟鬼使神差的说出做了衣服的事，明知她一个和离的女子不该唐突的送秦杭衣服，容易惹人误会，还是嘴比心快的说了出来。

　　“一直受你帮衬也不知做些什么才能回报，思来想去就做件衣服，眼下这是我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

　　“你就是心思重，早就跟你说了别放在心上，你还老惦记着，不过这衣服我喜欢。”

　　秦杭笑的爽朗开怀，听的沈玉娘有些心虚，一想到做这件衣服的初衷，对秦杭生出莫名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