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娘》元谷沨

8、第 8 章

　　　秦婶子回家后发现秦杭不在，便想起马玉莲刚刚说的话，便起身准备过去，一脚刚踏过门槛又收了回来，这样过去显的她兴师问罪似的，她只是听马玉莲那个长舌妇一面之词，具体什么样她还不知道，这样冲过去兴许误会人家也不一定，站在屋内想了想，转身进入厨房拿出空篮子在里面装了半篮子鸡蛋又出了门。

　　沈玉娘门口，秦婶子心里想好了措辞，等会儿进去就先试探一下沈玉娘的口风，看看她对小宝是什么想法。

　　“我真是服了你了，哈哈。”

　　秦杭的笑声传出来，正好让秦婶子听了个正着，心里猜疑更甚，这小子在一个孤身女子家中毫无顾忌若说没什么谁会信。

　　冲着门缝看着屋里的俩人，见沈玉娘竟然服侍自家儿子穿衣服，秦婶子惊吓的捂住嘴，心咚咚跳的不停，他们俩人已经……。

　　脸色瞬间黑了下去，面色紧绷，嘴角下垂，伸手将耳边散落的头发掖在耳朵后，眼底不悦尽显，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声张，要不然她儿子的名声必定受损。

　　在屋内俩人毫无所觉，转身悄悄的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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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杭心情愉悦，穿着沈玉娘做的新衣服，嘴里哼着小调进门。

　　“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吧。”秦婶子给秦杭盛好一碗饭，接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在跟前，抬眼正好瞧见秦杭身上她从未见过的衣服，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沈玉娘做的。

　　秦杭在水盆前洗了手，嘴里的小调不断，擦手之际看了一眼桌面放着一盆顿好的鸡肉，眼睛亮了下，“呀，炖鸡啊，什么时候抓的鸡，我怎么没见到。”

　　秦婶子将饭盛好，手指上沾了一个米粒，顺手放进嘴里。

　　“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鸡挺好，就抓了一只回来，你养伤期间，也没给你吃什么好的，赶上了就买了一只。”

　　“我这就是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

　　秦杭坐在秦婶子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咬了一口。

　　“你身上这件衣服，娘之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玉娘给我做的，你提玉娘我想起来了，她也没吃饭呢，我去给她送点过去。”秦杭端起碗便往里夹。

　　秦婶子见状拿起筷子抵挡在秦杭手中的碗口上，阻拦着，“放下。”

　　秦杭诧异自家老娘的反应。“你怎么了娘，不是舍不得这鸡肉吧，放心我不夹多，就夹几快，玉娘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你坐下，娘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啊？等我回来再说不行啊。”碗虽放在桌子上，手上的筷子还在继续夹着鸡肉。

　　“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玉娘了。”

　　筷子没拿稳，刚刚夹起的鸡肉一下子从筷子中划掉落在桌面上，脸上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娘啊，你想哪去了，我就是给她送点菜，怎么就扯上喜欢她那去了。”被秦婶子这么一问，秦杭尴尬的不知所措，夹菜的手都变得不好使了。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去那院去的那么殷勤，又帮忙修物件又帮忙挑水的，她还给你做衣服，试问哪个女子会平白无故给男子做衣服的，若是对你没意思怎么会做这些，听说你们今天一起出去了，去哪了，都干什么了。”

　　“你误会了娘，我们什么也没干，玉娘给我做衣服完全是为了感谢我，也没有旁的意思，还有我们今天确实出去了，可那不是我和玉娘俩人，还有蔡蓁蓁我们三个人一起出门的，不信你看这个，蔡蓁蓁那丫头求来的。”为了解释清楚，秦杭把蔡蓁蓁给他求的签拿出来放在秦婶子面前摊开。

　　秦婶子将信将疑，接过签文看了一眼。

　　“那沈玉娘给你做衣服？”

　　“我不是说了吗，她只是感谢我多日来帮她的忙。”

　　秦婶子瞧着秦杭认真的神色，渐渐相信秦杭说的，“娘不是爱管你，你要知道玉娘现在的状况，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虽说是与夫家和离，到底是从夫家分离出来的，跟那寡妇没什么分别，你总是去那院也不避讳些，这让左邻右舍看见指不定说出什么腌臜的话来，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人在外议论你们的事了。”

　　“议论我们的事，谁啊？难不成又是马玉莲，等着，看我不收拾她。”

　　秦杭气急败坏撂下筷子起身就要出门，秦母着急阻拦，“你给我坐下，这事原本就怪你，要不是你与玉娘走的太近，人家也说不出什么是非来，赶紧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那个女人就是嘴贱，什么有的没的她都敢说，这几日我虽跟玉娘走的近，可也不是我一人，还有蔡蓁蓁呢，这事她怎么不提，再说我未婚，她未嫁，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正大光明的。”

　　“你敢。”秦婶一脸怒气，“我告诉你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她，咱家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非得挑选个倾国倾城的姑娘，那好歹也得寻个清白姑娘家，沈玉娘她不行。”

　　第二天一早，打扮妖娆一身红衣，脸颊长了一颗豆大黑痣的妇人，扭着肥胖的身躯缓缓从沈玉娘嫁门口走过。

　　沈玉娘端着簸箕给鸡鸭喂食，瞧见陌生模样的人进入了隔壁秦杭家的院子，不由奇怪，这人怎么穿的这样喜庆，好像媒婆似的。

　　洒了几把玉米碎在鸡圈里，鸡仔全部围过来啄着，手中簸箕一扬玉米碎全洒在圈中的地上，转身舀了一瓢水给鸡圈鸭圈的水盆倒满。

　　隔壁传来一阵骚动，“他婶子，他婶子，你别生气，这孩子就是不好意思了。”

　　秦婶子的声音老远传过来，沈玉娘听见放下手中的舀子，两手在围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慢慢走过去探出头。

　　“他婶子，你多费费心，多找两个相应的姑娘，我儿子一直在王府当差，差事繁重一直没时间给他张罗，正好王爷体恤给了几日休沐时间，有了点空闲就寻思抓紧时间给他找个媳妇。”秦婶子拿了一袋钱递到媒婆手中，“我对姑娘也没啥要求，心眼好，长相清秀就成。”

　　媒婆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怒气的脸瞬间变了个模样，“好吧，好吧，她秦婶，我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就你儿子那脾气，你得让他改一改，别哪天我带姑娘过来，在让他给吓跑了，咱别说成不成亲事，我的名声先败坏了，要是真到那份上了，别说咱们这周边的姑娘，就是周边临近的姑娘我都不让她们嫁你家。”

　　“好好，回头我就训他去，这姑娘的事您多费费心。”

　　秦婶子目送媒婆离开，转身瞧见沈玉娘站在门口。

　　“秦婶子，您是打算给小宝相亲了吗。”她不是故意偷听人家讲话，只是两院间隔太近毫无遮掩。

　　尽管昨夜秦杭已经解释清楚和沈玉娘的事，可听到那流言，秦婶子再见沈玉娘还是心存芥蒂，语气中没了之前那亲切感，面色平淡，语气疏离道，“啊，小宝年纪不小了，正好有合适的姑娘就让他相看，若是成了，今年就能成亲了。”

　　“那感情好，小宝确实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家了，等他这事成了，秦婶子办酒宴时，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到时我帮你忙乎忙乎。”

　　秦婶子不尴不尬的咧了咧嘴，转身进了院。

　　沈玉娘觉得奇怪，秦婶子怎么那个神色，不疑有他转身回了自己屋，昨天给秦杭一套衣服，夜里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索性又挑选了合适的布料连夜做了身妇人穿的短打，打算给秦婶子送去，这样旁人就算知晓她送秦杭衣服也说不出来什么，将衣服收拾好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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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干什么，哪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她是娘好不容易找来给你说亲的。”

　　秦婶子一进门就直接冲到秦杭面前，劈头盖脸一顿咒骂。

　　秦杭躺在炕上，双手枕在头后，一脚翘起搭在另外一只腿上。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本来就胖，你看看那么粗。”秦杭在自己腰前画了个大弧度。

　　秦婶子气的给了他一巴掌，“胖不胖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让你娶媒婆了，你管她腰粗不粗。”

　　沈玉娘带着做好的短打来到秦婶子家门口，刚要开口喊出声，屋里传出秦家母子二人对话。

　　“你到底是不是看上沈玉娘了，我已经和你说了沈玉娘她不行，嘴上说的好听是和离，那跟休弃有什么分别，她那夫家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一大户人家允许你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提和离败坏人家门风。”

　　沈玉娘听见俩人似乎在谈论她的事，在门口徘徊一会儿，屋里的声音很大，不需要附耳去听就能听得到。

　　秦婶子与沈玉娘聊过后便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秦杭，秦杭也没有想到，紫郡城中赫赫有名的世家林府会是沈玉娘的夫家。

　　先不说朝中新贵林修齐在皇上面前多得宠，单是他那教了两代皇储的林家老爷一般人也得罪不起。

　　“这侯门世家府邸的事，以前娘确实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只知道能进那里的都是命好的，命金贵的，现在在王府做了那么多年浆洗的活计，才知道那侯门府中的弯弯绕多的吓人，她在那大户家里生活多少年，哪能还是那当初单纯无知的样子，说什么不生子又不让纳妾，都是借口罢了，她若是真好的夫家能休了她。”

　　“她到底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也这样说她。”

　　“我是看着她长大，那也只是看着她长大，人心隔肚皮她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当初她一夜未归，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衣服头发都是乱的，隔了几天那林家就来提亲了，你想想那么大一户人家好端端的怎么会看上她个穷苦人家的姑娘。”

　　“其他的娘不知道，娘只知道你你离她远点，就是小时候玩的好，那也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娘不想听见旁人议论我儿子找一个人家不要的女人回家。”

　　沈玉娘回到自己院子，坐在炕边上，目光盯着一处，脑海中不断响起秦婶子的话，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她对秦杭没有那个意思，却无法阻挡旁人怎么想，在流言中秦婶子担心她儿子被一个和离的女人赖上也可以理解，若是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让她的儿子去接近这样的女子。

　　看着做好的短打，这件衣服等过几天在送过去好了，随手卷了卷塞进柜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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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啊，喂鸡呢。”

　　“马婶来了，快进来坐。”

　　沈玉娘从没想过，那日见马玉莲困在围墙上后，她便与马玉莲熟络起来，也多亏托了她的福，这胡同里的人她已经认识了大概全貌，以及对方性格家室包括其他七七八八，她平日一向不喜与旁人有过多交集，只是她现在住在这不得不参与进去。

　　“玉娘啊，上次你绣的那对鸳鸯枕套，婶子我给你卖出去了，一共卖了八百文，这钱你收好，买货的东家直夸你手艺好，若是还有做好的物件，交给婶子，婶子一定要高价帮你卖掉。”

　　沈玉娘接过钱袋，心里很高兴，这是她离开林府后有了第一个出钱的路子，虽然不多足够支付她日常用度开销。

　　当初与林府出来身上就带了三百两银子，这些钱眼下看着是挺多，终究是只出不进，现在有了进项心底便有了底气。

　　“麻烦马婶子，这刺绣不比旁的，有些费工夫，我平日有功夫就绣几针，手里只有四五个帕子，也不知这帕子能不能卖上价钱。”

　　“拿来我看看就知道了。”

　　马玉莲见沈玉娘刺绣的帕子，一个劲夸赞道，“丫头啊，这手艺是真好，比那布庄卖的成品好太多了，一个帕子最起码能卖上五文钱。”

　　“劳烦婶子了。”沈玉娘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一件短打外衫，“时常受婶子帮忙照拂，玉娘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就着手里有些不错的布料做了一身短打给婶子，婶子别嫌弃就是。”

　　马玉莲见状十分欣喜，结果外衫便套在自己身上，“合适合适，真是太合适了，玉娘不仅绣工好这做衣服的手艺也不一般。”

　　“这也就是年纪比你大太多，要不然就凭咱俩这相似的名字都可以义结金兰做姐妹了。”

　　沈玉娘含笑，“可不是，一个玉莲，一个玉娘，若非咱俩姓氏不一样真就叫人误会成姐妹了。”

　　沈玉娘像捧着林家老夫人时处处捧着马玉莲，三句五句的将马玉莲捧得一直高兴笑着待人离开后，沈玉娘回屋继续做着绣活，她在林府时，林府总是会进来一些绣娘卖自己的绣品有的绣工好的得了主子青睐可以卖上百十来两，有的绣工差的也能卖上几两银子。

　　看了一旁马玉莲给她的钱袋子，轻轻的笑了笑，她之前去买布无意间看见马玉莲拿着她做好的绣品去布庄卖，明明是一两的价格回来后告诉她八百文，譬如这绣枕，每次卖的东西都会抽取一些报酬，她并不介意，之前受人帮助心里一直觉得不安，生怕还不起对方人情，得知马玉莲在她背后收取了好处，心里也跟着踏实多了。

　　“这是新做的十方手帕，两幅绣枕。”沈玉娘打开包袱递给马玉莲手里。

　　“兹兹，真是好看，单看这样式又能卖上好价钱。”

　　沈玉娘轻笑，“马婶子，这一段时间我不能做新的绣品了。”

　　“为什么？你这手艺这么好，而且这活计还这么赚钱，你一个女人家除了这还能做什么呀。”马玉莲语气急切，一听沈玉娘不做绣品心里慌的很，对她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马婶别慌，我不是不做活了，只是这一段时间不做，因为有事要出门一段时间，害怕完不成订单，索性先不做了，等我手头事情了了在继续绣活。”

　　“奥，这样啊，瞧你，吓了我一跳，你有事就先忙，回头我跟布庄掌柜的说一声，忙完了就回来做活，不是婶子我愿意催你，实在是做活的人多，一旦被人顶替了，在找这么好的销路就没地了。”马婶抓着沈玉娘的手，生怕自己一松开人就不见了似的。

　　沈玉娘轻笑，顺手推开对方的手，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她不想深究，凡事弄得太清楚的话，根本就没法在一起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