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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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郡道纪司的衙门门面十分狭窄，若不是门口挂着匾额，程若木都不敢信，毕竟漳水太守府的衙门可是很气派的。
程若木将自己的传度玉牌亮给衙役后，便和姜休与以及风绛在门房内等待，半刻钟后，二人一妖便被引去了万大人的值房。
万大人对程若木的到访很意外，虽然他任职于道纪司，但本身是个普通人，平日最长做的就是协调工作，协调附近门派之间以及修行门派与朝廷之间的各种关系和事务。所以，程若木在他这里的第一身份其实是“程守川的儿子”，至于洞阳城子弟这个身份，洞阳城是西南边的门派，与他们苏合郡道纪司的关系着实不大。
于是，当程若木将一沓画满各种线条和标注的宣纸放在万大人面前时，万大人的第一想法是：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
程若木没注意万大人眼中的错愕，直接道明来意：“锁山原本就是采药之地，若无法自由出入，个人都由着自己的办法开设入口，不利于法阵的维持。”子阳君毕竟是本地人，程若木留了口德，没直接说他的法阵布得不够完满，虚点他带来的那些纸，“这些是我的测算结果和建议，希望对你们完善外围法阵有所帮助。”
说完，程若木自觉已经做完该做的事，对万大人揖礼后便提出了告辞：“这些就交给大人了，告辞。”
告什么辞？万大人匆忙从蒲团上站起来，叫住已经转身的程若木，听过程若木的话他才想起来这位还是一位修行者呐。
“程郎……程仙师留步，您既然是为锁山法阵之事而来，赶巧，鹿大人前日才回来，此时还在司内，程仙师不妨与鹿大人说一说。”
鹿吴主修阵术，辅修符术，出身阆风谷，在锁山原本那层结界上给其他修行者“开门”的泽明子就是阆风谷的长老，可惜他老人家不收徒。鹿吴是阆风谷谷主的弟子，会选择来道苏合郡纪司任职则是因为结识了司掌鸿灵子，受他邀请而来。
说起来，修行界门派间的辈分也乱得很，目前而言，除非有明确的关系，否则有号称号，修为大差不差的基本平辈论交，所以虽然鹿吴已近三十，程若木和姜休与对着鹿吴还是称呼“鹿师兄。”
鹿吴还不清楚红杉林地动之事的内情，却已经听说了风绛的事，本来对程若木的到访并不太欢迎，直到看到万大人转交过来的那一沓纸，鹿吴心底那丝不愉便散了。
只是他这一看就看去了大半个时辰，好在程姜风三人都还算坐得住，万大人又特别体贴地给他们端来了茶点，于是，三人就自顾自地吃喝，负责伺候的小吏满头黑线地给几人添了四次茶点后，鹿吴才终于将眼睛从那沓纸上拔出来。
鹿吴开口就先赞叹了一句：“程师弟阵术了得，竟能利用原来的法阵对子阳君地法阵进行增补。”
程若木见鹿吴终于抬头，赶紧咽下口中的糯米糕，又喝了口茶，才说：“我还差得远，这些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还要布置后看看实际效果。”
鹿吴也是个干脆的人，夸完就说起正事：“我还未亲自去探查，程师弟图中有几处不太明朗，能否请你为我解惑？”
于是，程若木便开始和对方探讨起来，这次的时间却是要比之前长得多，甚至风绛都已经吃饱了，程若木和鹿吴还在滔滔不绝。姜休与和风绛有些无聊，二人便一起去逛道纪司的小花园。
直至暮色四合，鹿吴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话头，活动了下肩颈，注意到他的值房内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烛火，便有些不好意思：“劳你为我解惑。”不仅解程若木纸上的惑，有些他以往不解的有关阵术的疑问，问出来后，程若木也一一做了解答，且能看出他并未藏私。
鹿吴这时才想到一件事，略有诧异地看向程若木：“以程师弟在阵术方面的造诣，为何尚未取号？”
程若木比鹿吴还诧异：“鹿师兄过誉了，我这样的水平若是取号也是名不副实啊。”
鹿吴：……别以为我没听出你对子阳君布阵之法的看不上啊。
程若木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烛火，亮得逼人，也真诚得不行，鹿吴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也说不出别的话了，摇了摇头：“现在天色已晚，程师弟不如去我家中暂住一晚。”看了看程若木还吊着的手臂，一拍脑门，“看我，你这还伤着，正巧，明日或者后日，我们司掌大人就能回来了，到时请他为你看看，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
于是，在苏合郡道纪司待了两日后，程若木就见到了鸿灵子。
鸿灵子听完鹿吴对程若木两日内所行所为的描述，又看了程若木的手稿，便应承了为程若木治伤一事。
鸿灵子看到程若木的伤后，就不禁皱眉：“何器所伤？”
程若木便把凤尾鞭拿了出来，辛长右也没让他保密，他便把锁山之事说了，只是隐瞒了乔余余的尸体，只说碰到了涅斯神殿的人。
“一旬内可好。”鸿灵子为程若木处理了伤口，将两瓶伤药递给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姜休与，才重新看回程若木：“我探到你体内混有焉酸血种，可是取自姜小友？”
“是啊。”涅斯神殿的人也是不讲究，武器上竟然都淬了毒。别人都觉得姜休与脸上的胎记丑陋，却不知，那是因姜休与天生具有焉酸血，百毒不惧的。程若木觉得鸿灵子十分“识货”，开口就恭维了一句，“您真厉害。”
鸿灵子却摇了摇头，告诫道：“焉酸血种虽可令你避毒，但终究非天生，以后遇到毒物毒器，你还是避开得好。”
程若木就是避不开啊，闻言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哎，我一个阵修和人打架就是吃亏。”
鹿吴听得心有戚戚，不然他干吗还额外修符呢？
虽然鸿灵子为自己治伤其间表情一直淡淡，但处理伤口时的手法十分仔细，程若木直觉鸿灵子为人疏朗温和，便开口请求道：“我这次来道纪司并未想以阵图邀功，那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不过鹿师兄热情，您也善心，我想问问，您能不能帮风绛也看一看伤？”
想起在灵山派的遭遇，程若木对鸿灵子躬身后主动说明：“我年轻，不能说善识人，但与他朝夕相处近两月，他的性子其实很单纯，平日除了吃喝，也只喜欢花草，绝非邪类。劫雷之伤难愈，您应该已经知道风绛的身份，却未将他赶出道纪司，还有之前万大人的行事，我猜道纪司就算不喜妖类，也能与之和平共处，现在才会恬颜请求。可以吗？”
风绛听到程若木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又看到他对鸿灵子行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眉间皱得快能夹死蚊子，手指捏了捏，便去揪姜休与的袖子。
姜休与感觉到了，看到风绛的样子，就充当了不太负责的通事，指了指风绛的手臂：“你的伤。”
风绛瞬间明白了，看到程若木笔直却前倾的脊背，眉间褶皱不见松散，反而更紧了，硬邦邦地回道：“不用。”
与此同时，鸿灵子也开口了：“可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程若木先是惊喜，然后就回头瞪了风绛一眼：“矫情什么？过来！”
然后，程若木就不由分说地扯着风绛的袖子，把他按坐到鸿灵子的面前，姜休与默契地一把撸起了风绛右臂的袖子，露出里面的麻纱，嘴里还安慰着：“有伤就要治啊。”
风绛一手去推姜休与，一手要拍开程若木的手，结果程若木的手先行离开了他的肩膀，反而覆盖在了他的头顶上，程若木就像对姜休与那般，轻轻拍了拍，掌心下的发丝柔滑如绸，手感十分之不错，便又揉了揉。
风绛“啪！”地一下打开程若木地手，听到程若木“嘶——”的一声痛呼，轻哼一声，但没再闹着要起身。
风绛疗伤的时间比程若木的长得多，一是他的伤比程若木的重，另外就是，他是妖，鸿灵子的灵力对修复他的伤的作用很小。最后，鸿灵子还让鹿吴去了一趟道纪司的库房，取了一瓶看起来就很珍贵的药膏：“里面有乘黄的骨粉，对妖类的伤有益。”
果然珍贵！
程若木拍了拍风绛的后背：“快向前辈道谢！”
风绛感受着伤口上的清凉之意，起身对鸿灵子欠了欠身：“谢谢。”
鸿灵子将药粉递给风绛：“望你向善。”
风绛眨眨眼，没听懂。
程若木替风绛回答了：“您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说罢，程若木自袖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将瓶中的药丸倒出一粒，摆在鸿灵子身侧的案几上：“前辈，这是我在涅斯神殿的人身上搜到的，我尚算懂些药理，但辨别不出此药丸内的用材。”
鸿灵子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神色也肃然了：“你确定那些人来自涅斯神殿吗？”
程若木不知道刚刚已经说明的事，鸿灵子怎么就又疑问上了，只得点点头：“不染君是这样说的。”
鸿灵子看向程若木：“我听闻凤鸣山围劫韩国公世子夫人马车的一伙山匪是你出手抓住的，你们抓捕时可有发觉哪里不对？”
程若木与姜休与对视一眼，程若木开口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当时是休与亲自出手的，那些人不惧疼痛，且力量比起常人大了数倍，我听说，他们若受伤，伤会好的比较快。我们当时怀疑那些人受魔物影响，但休与在附近探查后，没有发现。”
鹿吴接口道：“不是魔物，呃，也不是完全与魔物无关，事情虽然发生在万田郡，但那伙儿人的老巢在平坊郡，我们接到消息后也派人去了，自寨子里搜出了这种药丸。那伙儿人的药是从上家得的，这也是他们劫人的报酬之一，司掌之前研究过了，里面有某种魔物的□□，但至今尚未能辨别出到底是什么魔物。”
程若木和姜休与双双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问道：“以妖魔入药不是禁术吗？”
程若木和姜休与的惊讶太过纯粹，鹿吴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鸿灵子反而笑了：“既然是禁术，自然是因为有人会用。此事我已知晓，既然牵扯到涅斯神殿，你们就也不要过多牵涉了。”
鸿灵子指了指被程若木放在案几上的凤尾鞭：“这鞭子虽好，却出自涅斯神殿，你们若要用恐有不便，我手上有一支鞭子，名为‘天离’，以昆仑玉为材，你可愿与我交换？”
程若木惊讶，特别直白地问道：“那您岂不是吃亏了？”
鸿灵子莞尔：“我不用鞭，得到天离也是机缘巧合，凤尾的鞭锥为金炎石也是一种丹材，我正需要。”
程若木便十分干脆地应了，然后自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外形特别像螃蟹的扁扁的傀偶，双手递向鸿灵子：“我知您好意，这是大师兄给我做的傀偶，设置法阵时很好用，我没别的东西道纪司能用的上，请您收下这个吧。”
鹿吴看到那傀偶眼神大亮，一个劲儿地瞅自家上司，生怕他给拒绝了。
还好，鸿灵子也不是矫情的人，探手接过傀偶，然后转手就递给了鹿吴。
送走程若木一行后，鹿吴就看向了鸿灵子，天离可是支好鞭子，就被那么换出去了：“司掌很喜欢程师弟？”
鸿灵子看了一眼鹿吴还在把玩的傀偶，说道：“是个心正的孩子。他是进了红杉林，但就算他不理会锁山法阵和地动一事，以他的身份，谁又能追究他什么？”鸿灵子探查程若木身体时都有些心惊，那简直就像个贴了无数补丁的风箱，补丁打得精巧，但也无法掩盖那身体曾受过多少创伤。以这样的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明朗的性子，真正难得。
鹿吴听到鸿灵子的话，怔了怔，也点了点头：“他阵术方面的天赋确实惊人，年纪还这样轻，不愧是兮清真人的弟子。”
鸿灵子和鹿吴谈论程若木时，周七在陈生县已经等得望眼欲穿，说好的一旬就回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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