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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明晰身世准备离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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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本打算三月里走,可这云靖远时不时就翻墙进来,要拐走黛玉,竟叫他一时走不开,他走了,这林府更是成了云靖远的天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子忌讳都没有。
因而牵连住了,北海之行也暂且搁置开去。又因红槭那处忙着转明,他竟日里无所事事,只逼着赭山查他的身世,又将杞柳给逼了来。
杞柳坑蒙拐骗,连吓带哄,到底没叫墨玉打消念头,气得杞柳跳起来直骂犟驴!
青衣无奈,拉了杞柳好一顿安抚,只说人已经大了,已是十八,都已能娶妻生子了,还有何不能知晓的?
杞柳气道:“那就等他娶妻生子了再说!”
墨玉在一旁听到了冷哼道:“你何时娶妻生子,我何时娶妻生子!且舅舅到现在不露真面目,怎叫人听你的话儿!?”
杞柳听到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青衣意味不明地瞥了墨玉一眼,似有责怪。
墨玉冷哼,转身自斟了茶吃着,也不理他。
静了半晌,杞柳方嘶哑着声音道:“你想见我?”
墨玉看着杯里茶叶浮沉,轻声道:“不想见你,有何想的?无根无本之人,哪堪得见首领尊荣?”
青衣愠怒道:“你!”
刚要出言却被杞柳拦下,“见了,别怕……”
说着,摘下厚重斗笠来。
墨玉瞧见,怔愣了许久,手一松,竟摔了杯。
杯子直滚至杞柳脚边……
杞柳弯腰捡起杯子,还戴上斗笠,嘶哑的声音里却带了些哽咽:“对不起……吓着你了……”
墨玉陡然站起,走至杞柳身前蹲下,伸手要摘他的斗笠,被青衣一把隔着衣服抓住手腕。
杞柳抓住青衣的手腕,叹声道:“且随他去吧。”
青衣这才放了手,墨玉摘了杞柳的斗笠,手指抚上他的脸,沿着疤痕,轻轻摩挲着,涩声道:“这……怎么弄的……”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杞柳见了眼泪,反笑了,一笑间,竟有些墨玉的影子在,道:“大火烧的,要不是这人,我已死在了火场里。”
墨玉闻言,拭了泪,起身理了襟袖,规规矩矩对着青衣行了跪拜大礼以示深谢。
青衣忙避了开去。
杞柳扶起人来,道:“你也不必如此,这也是我的造化,我不叫你查,原也是烂掉的事儿,查清了除了叫你心里烦闷,也无他用。”
墨玉摇头哀叹道:“若是如此,我更无法死心。”
杞柳道:“定要知道?”
墨玉点头,“定要知道。”
杞柳长长叹了口气,道:“你长得很像你父亲,性子却和你母亲一个样儿,定了的事情,九头牛拉不回来,真真顽固至极!”说着,便说起了古。
原墨玉之父,便是这密监堂创办者兼第一任首领,怡亲王云临渊,母亲也是密监堂里的,名叫杞楠。
因那时已作了古的上皇与其兄义忠亲王争斗得厉害,怡亲王为助上皇上位,特设立了密监堂。
那时战乱频发,到处皆是在战乱里失了父母流离失所的幼儿,怡亲王就将这些幼儿召集起来,从小训练。
得用的,留在堂里待命,不得用的自小时看出没天分便带了出来,放慈安堂里养活。他姐弟二人,原也是父母都死于战乱中无父无母的孤儿,被怡亲王看见,可他二人瘦弱不已且年纪又大了,原怡亲王只给了几大钱给他们,又买了些干粮,是他们二人自个儿跟着怡亲王走了很久。
怡亲王打发不走他们,无奈,只好带他们进了密监堂,交代他们,扛不住定要说,出来也好过日子。
他和姐姐在密监堂没日没夜地熬着,虽日子苦些,到底吃喝都是好的,夜里还能有床暖和的锦被盖,因而养得倒好了些,尤其是姐姐,吃喝好了,身子就养好了,又是学武的,窈窈窕窕的身姿便藏不住了,一时常引起堂内争端,怡亲王无奈,只好将她挪了出来,见她如此,实不忍令她风雨里来去披星戴月,渴饮朝露,饥食草果,正当此时,上皇欲皆联姻之法控制怡亲王,怡亲王便替她做了一个假身份,二人成了婚。
原是假戏,谁知怡亲王一日从宫里回来后,和他姐姐真成了婚,自此,杞楠这个名字便从密监堂里消去,成了怡亲王妃的名字。
他眼见这他姐姐越陷越深,眉眼俱是幸福笑意,心里也很是开心,活儿都做得起劲儿。
可,谁知,那上皇见一招不行,又来一招儿,恐吓怡亲王拿出信物,怡亲王不允后,竟命人一把火烧了亲王府。
那时,他在府里,只来得及抢出才三岁不到的墨玉来交给了义忠王府里的一个小钉子,却未来得及救出姐姐和怡亲王来,自己也被烧坏落下的大梁砸了一身的火,索性,上天有眼,夜半降下一场雨来,留了他一口气,好容易挣扎着爬出来,被夜里路过的青衣瞧见,救了出来。
青衣请医问药,将他医治好,他也自接了怡亲王的双龙墨玉佩,成了北地密监堂首领。
他本不是这块料,做得痛苦,青衣瞧着难过,才替他接了担子去,首领的名儿还叫他担着,可事儿,尽是青衣安排。
他命是捡了回来,身上却并无一块好皮,嗓子也叫烧坏了,成了个破锣。
说到此,杞柳反笑了,他可觉得自己的破锣嗓子可笑了。
墨玉却是满脸的泪来,青衣在一旁也是眼中晶莹。
杞柳拿帕子拭了墨玉的泪,柔声道:“所以,我不愿你和云邈远一起,你瞧,这才多久,就收了密监堂去,也不再来瞧你了,你说他假意做戏,待你是真,我却说不一定,皇家的人,真真假假,谁能说的清,说不定,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就像我姐姐,你的母亲,至死还在念着,怡亲王对她到底是真有情,还只因着那一夜的事儿做出的假意瞒骗众人,将她也骗了过去?虚虚实实,谁都说不清。”
墨玉垂眸不语,青衣叹了口气,替杞柳将那斗笠轻轻戴上,柔声道:“我们走吧,给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杞柳叹了口气,自也离了林府。
墨玉倚靠床头,呆呆盯着那窗子发愣。自那夜后,已快过了三个月,那人还从未近三个月未来找他,再大的事儿,总要夜里爬窗,白日装傻,见上一面,说上两句。
帝王之心,谁又能完全知晓?
叹了口气,心内突絮烦起来,去他娘的,老子不伺候了!!
于是高声叫道:“绿萝!!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唬得绿萝忙不迭滚进来,傻傻问了句:“爷,你说什么?”
墨玉冷哼道:“收拾东西,明日就走。”
绿萝还在傻:“哪儿去?”
墨玉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怎越来越傻了?
“去北海,游山玩水。”
绿萝恍然哦了一声,忙道:“才刚冯渊哥也来信了,我这就和黄总管收拾东西!”
奉上了信,自去令人收拾打点,林府上下又忙乱起来。
墨玉拆了信,原是冯渊报他,不愿为朝廷所用,已细问了堂内各人,愿意跟随朝廷的,便已准备上京来投奔赭山红槭,不愿跟随的,立了死契再不做刺探消息等勾当,只在冯渊处一心一意买卖生意。
同时,又在信里催促墨玉,快过去游耍,早年间他替墨玉盖的宅子已然落成,临海背山,还令人引了山上的温泉进了宅子,对墨玉温养身子有莫大的好处。且螃蟹鲍鱼、海参鱼翅尽可着吃,还有那冬日里雪山滑雪,冰海遛冰,别有一番野趣。
墨玉见信里说得可爱,莞尔一笑,这人是多想他过去?竟快写成了那游记小品文忽悠他去。
叹了口气,去就去吧,在这京里呆着也无甚意思。
下晚,黛玉回了府,听闻墨玉要走,闹腾着叫丫头也收拾打点,要跟着一起走。
墨玉叹了口气,进了内院,叫众人停手,对黛玉道:“你探春妹妹明儿就启程去了藩国,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相见,你明儿不去送送她?”
黛玉哼道:“哥哥哄我呢?明明那圣旨里说了,每年朝贡时须藩王和探春亲来,也是回娘家探亲叫我们这边人放心的意思,圣旨里也说了,若有朝一日探春出了何事,我朝大军立打了过去。姐姐明年年底回来,我自明年年底前至京也就罢了。”
墨玉又道:“你明年就是及笄之年,不许乱跑了啊,乖乖去周府里,听周老夫人训导才是。”
黛玉见他执意不许她跟,冷笑一声,生气进了内间,固执道:“哥哥不必如此,现我也大了,哥哥也不想管我了是也不是?明儿哥哥自走哥哥的,我自走我的,定不叫你为我烦扰。”到底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又叫丫头收拾,丫头们看了眼内间,又看了眼墨玉,还是收拾了起来。
墨玉生气不打紧,有黛玉为她们说话儿,黛玉生了气,回头墨玉还得训斥她们服侍得不好。
墨玉见已然劝不动黛玉,叹了口气,自去了。黛玉见墨玉走了,更是生气,叫人快快收拾,明日坐了车就跟在墨玉后头。
那云靖远见这林府来来往往这么大动静,忙悄声过来,在车房附近拉了一汉子问个清楚。
那汉子哪知道什么,只说明儿府里两位主子都要用车马,应是要远行。
唬得他忙进了宫,对云邈远说了,言语间夸大了十分去,说林府已把家当俱打点好了,看样子不像是出门远行,倒像是阖府搬家。
唬得云邈远只一味发怔,云靖远心内焦急,下午还好好儿的,并未听到黛玉只言片语说出去的话儿,怎回去还无半个时辰就要走的?
定是他那大舅哥要走,故黛玉才要走。把大舅哥留下,黛玉才能留下。
见云邈远还在发怔,不禁抬高声音:“哥!!”
云邈远白了他一眼道:“叫什么?你成婚典礼本就是三年以后才举办,现人走就走了,三年后回来就行,你急什么急?”
云靖远见人如此反应,叹了口气,忙跑了,他要去和他的仙女儿好生告别去了。
云邈远在御书房内呆坐至半夜,一个字儿看不进去,终还是摔了折子换了衣服出了宫去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