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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贾府二老兄弟阋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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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玉原却不管朝中如何,自与云邈远说开后,二人互通有无,尺素传情,恩爱非常。
年关里,红槭又出门一趟处理事务,绿萝忙着打理汇总北海南省和北地刚起步的生意总账,直忙得脚不沾地。
黛玉一面忙着与周老夫人走亲访友,送礼应酬,一面又忙着回云靖远的信。
云靖远自与墨玉谈罢,为表心志,又出门去躲朝中争斗,一路上总买些风俗土仪送予黛玉,又拣路上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事儿说了几句,信末总会说一句:“我想你了。”又或:“你要是能和我一起看,多好。”喜得黛玉面色红润,行路带风。又只墨玉一人闲了下来,每日里进园子里弹琴煮茶,修花剪柳。
闻说凤姐儿请见,心内原还疑惑,已近瓜熟之日,怎这当口跑了回来。
忙请人进来见了,一见才知,原为的贾政的事儿。墨玉无奈叹道:“姐姐,非我不助你,只现京里的情形你也清楚。”说着竖起手指摆出个二与五,又道:“舅舅大抵被牵连进去了,可怜今上身子偏……”
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姐姐但请放心,只要舅舅洁身自好,想朝中那些大人也不能随意攀咬,不经三司会审便定了案的,姐姐还是为令郎想一想才是,这么个样子还在外奔波,若有个什么,谁能承担的住。若依我说,姐姐只管回去,将心放在肚儿里稳稳的,只要娘娘没事,舅舅定不会有事,太太有求你的,进宫求娘娘岂不更快些?”
凤姐儿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只太太到底……”说着长叹一声,告辞回去,墨玉命黄茝套了车,派人好生将人送回去亲见人进了府再回。
凤姐儿感激不尽,自回去传话儿。王夫人无法,只得按品大妆进宫求见娘娘。
刚一见面,元妃哭得梨花带雨道:“母亲!如今当今缠绵病榻,二五虎视眈眈,我被困这深宫大院里,上有太妃太后压制,下无一儿半女傍身,我又能如何?后宫吴贵妃一人势大,我实在无法,只好跟了她,这才使父亲受了连累,是我对不起父亲母亲……母亲且放心,才刚我已去见了吴贵妃,她已允诺,自寻人帮我们打理,定叫父亲无事!”
果然,两日后贾政出了宫,只差使没了,贾府里,赦大老爷因贾琏差事做得好,被颐和赞了两句,又起了势,在贾府里作威作福,贾母实瞧不惯,年都未过,命人套了车,原想令贾政一家同走,到底元妃仍在宫里,吴家还未倒台,王夫人自不舍那泼天富贵,无法,只带着愿意跟着走的惜春和妙玉自去了金陵。
黛玉墨玉前去送行,贾母含泪抚着黛玉的鬓发哽咽道:“我这辈子三个儿女,独疼你母亲,却未得个好儿子,因家里的事儿,没少叫你们兄妹二人委屈,这些,我都知道,只玉儿啊,看在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眼瞧着宝玉探春迎春湘云受那苦楚,能帮衬,还请帮衬些,啊?看在我这将死的老婆子的面儿上,可否应我?”
黛玉含泪点头,墨玉正色道:“老太太只管放心,姐妹几个素来要好,若真有什么,墨玉定会相帮。”
贾母点点头,不舍再三,才离别去了。回了府,墨玉去信给红槭,叫他嘱咐金陵里的人,好生护持这老幼二人无忧,尤其看守好妙玉惜春,不得令人害了她们性命去。又去信娇杏,请她在内帷里多加照顾。
荣国府里老太太走了后,贾政贾赦兄弟倪墙,吵闹得不可开交。
一个年都未能正经过。
而卫家为了得势,见忠顺近来式微,又打起了皇帝的主意,每日里为皇帝请医问药,一时间,养心殿又热闹起来。
皇帝感其恩德,自身体好后,大肆封赏卫家人,又常令已成了婚的卫若兰进宫日夜陪伴,京中流言四起。
三月大选时,卫家提出要为皇帝立后,朝中原有些保皇的也支持卫家。
大选热热闹闹开始,热热闹闹结束,墨玉听闻,薛姨妈家的那个宝钗被忠顺选去做了侧妃,黛玉派人送了礼去也无二话儿。
卫家一位适龄小娘子,选为皇后,择日大婚。墨玉听了外界传的旨,一笑而过。他自是更信云邈远的话儿,他信云邈远定会来说清解释,和这小娘子也是假意,等过了这段日子,也就罢了。
又过了几日,红槭来报,找到了贾赦当日借钱的孙绍祖,他已从孙绍祖手里将那借据赎回,请墨玉示下。
正巧凤姐儿的小儿百日,墨玉携着借据亲去了一趟,私下避着人将这借据递交凤姐儿贾琏,只道:“我原也是帮人的忙,我有一个同乡,耕读世家,前儿刚举了业,捐了官等外放,家中就他一个,上无姑婆,下无通房,他原也有些古怪的秉性,故这么多年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忽前儿特来找我,拿了这借据,说这姑娘他原见过,那次端午节打醮时,他在楼上远远见了个影儿,从此再不能忘,只因家境贫寒耻于开口,他给我送这个来,也不为别的,只叫我转告贵府,这世道姑娘生存不易,还是珍贵些好,莫再往孙绍祖那样儿的脏臭人家里送了。”
凤姐儿笑道:“既如此,也是一门好亲了。”
墨玉道:“其他的我不敢说,只珍爱女儿来,有些宝二爷的品格儿在身上,世俗琐事,又有些琏二爷的影儿来。只男女之事上古怪些。”
贾琏只瞧着墨玉,又和凤姐儿相视一笑,这人自己古怪的不行,反道别人古怪!
因而,贾琏亲回了贾府一趟,因贾琏最近得势,贾赦乐得应承他,一个女儿罢了,值当什么?
故凤姐儿抱了孩子,携平儿等人回贾府住了半月,前后将迎春成婚的事儿料理妥当,又回到任职处所。
而那迎春成婚后没两日,丈夫得了官,便带着迎春携众家小上任去了。
迎春性子平和,这丈夫虽年纪大些,却也是个疼人的,小夫妻二人女主内男主外,自是琴瑟和谐,无不美满。
因近来皇帝势起,有那爱民如子的便参奏川省赈灾一事,颐和贪墨巨款,导致民不聊生。皇帝为表公正,特派庄肃亲王云靖远亲去查案。
因而,兄弟二人又忙了起来,往林府里送的书信渐少了。墨玉见街上总是议论纷纷,黛玉在家也长吁短叹,便命人套了车,阖家去那庄子上踏春赏花儿去。
正好清明时节,黛玉上午漫山遍野地放风筝采野花儿,下午歇晌起了料理事务。直过了一个月,忽闻西海沿子打仗了,南安郡王率卫家将军正在南山操练军事,每日里嘈杂喧嚷,吵得墨玉只得率人回了林府。
又过了三月,又是炎热时节,忽听西海沿子打了败仗,南安和卫老将军死在了战场。又有一种说法,说是卫老将军战死,南安郡王被俘虏,藩王要和亲才愿放人。
南安太妃忙打点了抬了礼至贾府,要认那探春做女儿,叫她去和亲换了南安回来,王夫人也应了。
墨玉心内疑惑,前儿坊里不是还在传要赢了么?这转瞬怎么又输了?
近日里云邈远信笺渐少,且又怕探春真会“千里东风一梦遥”,于是夜半时分从西华门瞧瞧进去。
西华门守卫依旧当没瞧见一般放他进去,到了养心殿门口,发现此时的养心殿热闹得很,那窗上烛影,高壮男人左拥右抱,调戏笑闹,正在吃酒听曲儿。
墨玉倚靠殿柱,无声瞧着,一身黑披风,似与这浓浓黑夜融为一体。
拐弯处松风经过眼尖瞧见了,立挥了手,身后众宫女门倒退三步,松风上前福了一礼,悄声道:“伯爷,陛下并非您……”
墨玉抢白道:“不用说,我知道。”说罢,又交代了一句:“不必说我来过。”转身回去,一夜灯火未息。
次日清晨,写了封信,令红槭加急送至北海,不知是一夜未眠还是夜半吹了冷风,墨玉用完了早膳便高热起来,太医来了也只开了往日的药,但此次却不同往时,药不知吃了多少却不管用,起起退退,直将人烧糊涂了不认人。
唬得黛玉匆匆忙忙叫人套了车去周府找周老夫人,周老夫人闻说忙过林府来,那边儿周太妃也知道了,也套了车带了家养的太医过来,太医把完了脉,和前太医说的一样的话儿。
一家子忙忙乱乱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断用着吃着退烧的药来,黛玉非要亲身服侍照顾,也熬的消瘦不已。
步月等人再三劝了,才回去略睡一睡。红槭绿萝每夜挠背更衣擦身,轮流服侍。
红槭只听墨玉嘴里一会儿妹妹,一会儿今存,一会儿父亲母亲,只管胡言乱语起来,心疼得落下泪来。而这病重时节,众人皆来瞧了,连那周槐明,贾琏凤姐儿等人都来了,迎春也着人送了信来,只一应来的人未来。
半月后,墨玉清醒了些,人已瘦了一圈儿。红槭跪地哭道:“爷,今儿这话儿,打死我,我也要说,爷……那帝王家,哪儿来的真心!那皇帝,已定下了大婚的吉日!爷,我们带姑娘回扬州吧,回扬州自过回以前的日子可不好?若不回扬州,我们还可以去北海,去冯渊那里,爷,我们离了京城可好?”
墨玉只瞧着窗户,怔怔的不说话儿。
半晌,才道:“西海那边儿,有我们的人吗?”
红槭收了泪道:“前年冯渊老丈人甄士隐去了那里,在衙门里不知当的什么差,也是个重要的。”
墨玉道:“既如此,令冯渊和甄大人交代一声,以商会的名义送些钱粮医药到营里,上面儿将军们打了败仗,下面儿的百姓和军营里的小子们还不知如何度的日,找几个靠谱的,别叫东西给那起子人贪了去。”
红槭应了声是,又道:“北海已拓宽了商路,要人,绿萝那边儿北地的商会也要人,我们堂里的人已尽派了出去,今年要不要再进些?”
墨玉凝眸盯着红槭,红槭单膝跪地垂首提醒:“主子?”
墨玉冷笑道:“你首领做得时间长了,竟也忘了以前的苦日子了不曾?”
唬得红槭忙跪地叩首直道不敢。
墨玉冷笑:“既如此,为何还提进人的事儿?我们这个地儿,原是个害人的地儿,从各地搜罗来无父无母的幼童,不叫人正经生活,只教些杀人越货刺探消息的勾当,这种地方,早散了方好。”
红槭深深垂首不敢言语。
墨玉冷了半日,才又道:“起来吧,这事儿别再提了,这堂到我手里就罢了,横竖我也没个一儿半子要承继的,等我死了,就散了吧。”
红槭哽咽应了声方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