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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赏戏吃酒戏中有戏 ...

  •   墨玉将将养了几日方罢,几日里,云修远打发人来说园子已修好只待选了吉日搬进去,又有上皇得知宅院已毕,打发人送了一应古董陈设来,又遣了一波儿内务府的人来管宅院,名册先送了来,等开府那日人员到齐,又有今上着人探视墨玉身体如何,赏下一堆珍品奇药来,最后一件,云修远命人送了信,说五月初二启程,望墨玉一送。
      墨玉拿着那帖子犹豫半晌,还是烧了,了便了了,何必再去做这副模样?
      正烧着,雪雁来报,说姑娘和宝玉呕气,刚喝下的解暑汤都吐了。
      墨玉皱眉起身欲去,又想起前儿黛玉替宝玉对他道歉的事儿来,一时犹豫住了,怕黛玉嫌他,正在迟疑间,遥日来了,说那王夫人携贾母去了。墨玉少不得换了衣服去了潇湘馆。
      刚进去,便见那宝玉又摔了玉,贾母哭天抹泪儿地训骂丫头,王夫人站在一旁串穗子给宝玉戴玉,墨玉扶着门框平息了会儿,方冷笑道:“宝兄弟这玉真真结实,三天两日的,凡脾气上来便砸玉,砸了这么多次硬是没坏,想是宝兄弟心里有数儿,诚心以此胁迫人的?老太太和太太疼你,见你砸玉无有不应的,众人皆知这玉珍贵,以玉挟制,无有不成的?宝兄弟,叫我说,可惜着点儿你这玉,否则那一日又遭了殃疯魔了,可哪儿去找这么个稀罕物儿诊治你?且满府里都知道你这玉,得要个金的来配,或是那金锁,或是其他金的阿物儿,若没了玉,那金锁金物件儿可要什么配去?再者,你若喜欢砸玉,叫丫头们去我那儿取几匣来,自家里砸完了开心了事儿,可别在这里砸,再吓着我妹妹,我妹妹胆儿可小呢,可别被你这三天两日的闹腾给再吓病了。”
      王夫人冷道:“林家大爷可注意些言辞,有的没的混说这是什么道理?!”
      墨玉温柔笑道:“舅母误会了,舅母别生气,我这不是在劝和宝兄弟吗?总归我们家大姑娘也并未惹着宝兄弟,宝兄弟自个儿多心,总觉有个玉就了不得,三日里有两日闹着要砸,可有什么呢?舅母可听小子一句劝,宝兄弟那些跟着的小厮可该查一查了,尤其我们这些人家的小厮们,若有那不着调的,连累主子家破人亡也是有的,宝兄弟本就留心别人戴的东西,若这些小厮再勾引勾引,尤其是那些金锁儿银锁儿的,可了不得,老太太,您是最贤明不过的,这些东西虽小,可里面儿的那些弯弯道道儿,您比我们这些小子们更懂得其中厉害,您说是也不是?”
      贾母食指点着墨玉笑道:“话都被你说尽了,还叫我说什么去?你这小子,竟是凤辣子亲弟弟不成?”
      墨玉笑道:“哎哟老祖宗,正经太太娘家福气太大,我哪儿来那么大福气投生二嫂子的亲弟弟?少不得今生今世再行善积德,下辈子投生做老祖宗的孙子可就真真享福了。”
      说得贾母又笑了,领着王夫人,王夫人牵着宝玉回了。
      等人走尽了,墨玉才对黛玉柔声道:“快别哭了,心里可怎么样?”
      黛玉拭了泪道:“叫哥哥操心了,我没事,只哥哥……”说着只拭着泪不言语。
      墨玉会意,使了个眼色给步月,步月带着人出去,尤其防着紫娟等人。
      黛玉喝了口消暑茶润了润嗓子道:“哥哥……宫里节礼的赏,你怎么看?”
      墨玉也喝了口消暑茶笑道:“怎的?大姑娘有什么想法?”
      黛玉道:“哥哥,我……”说着眉尖轻蹙,皓齿轻咬朱唇,端的是妩媚风流。
      墨玉柔声道:“且直说吧,我是你哥哥,有甚不好说的。”
      黛玉这才垂眸嗫嚅道:“我不愿……”
      墨玉疑道:“不愿什么?”
      黛玉移开视线,盯着屏风上的仕女图低声道:“宫里的意思,我不愿……娥皇女英……”最后几个字低不可闻。
      墨玉乌眉轻挑,玩味地想,这贵妃娘娘想是和她弟弟一样,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反把事情玩儿崩了!不过,正合他意!!但以防万一,不如就此切断!于是柔声道:“妹妹且安心,我虽素不喜宝兄弟软弱,但他在女子身上温柔小意体贴入微也是难得之处,既妹妹不愿,那我便求了恩旨,摘了金锁家来如何?”
      黛玉闻言,想起宝玉素日里偏在女子身上下功夫,众姑娘丫头并无不同,心下不知为何偏有些别扭,又想起宝钗自墨玉来后的桩桩件件,还那竹刻花鸟纹毛笔还在她柜子里藏着呢,心下也不舒畅,便羞羞怯怯道:“哥哥,我……我不是……我……”
      墨玉冷眼瞧着已有苗头,只差最后一把火,便也不急,笑道:“放心,万事有我呢,有话儿直接告诉我即可。”
      黛玉点了点头,安下心来却见墨玉脸色微白,又道:“哥哥,你前儿几日里都没进来,偏我初一去庙里,昨儿中暑又有些不爽利,你是不是又病了叫丫头们瞒着不叫我知道?”
      墨玉笑道:“是有些,天儿太热懒怠吃,不是大事,消消暑便好多了。”
      黛玉担忧道:“哥哥,叫遥日回去给你做些吃食,我已好了,叫秦桑或者碧丝来服侍我也可的。”
      墨玉笑道:“无事,过几日我们就搬进那新府里,一家子团团圆圆,现没的折腾什么?对了,端午的节礼你可送了?”
      黛玉便笑道:“要等着哥哥的吩咐,哪还是端午节的节礼了?那得是过年节礼。”
      墨玉笑道:“又请的琏二嫂子给你掌的眼?”
      黛玉拍手笑道:“真真什么都瞒不过哥哥去。可不是二嫂子帮我瞧的,多亏了嫂子,只这送礼一事便教了我许多,过年是过年的礼,端午是端午的礼,只前儿初一打醮送礼又是另一样儿,二嫂子又拉着我说了许多话儿,真真管家太难了。”
      墨玉笑道:“妹妹素日里最聪明的一个,也觉着难,要么……撒手不做?”
      黛玉叹道:“哥哥,我岂不知你的心,这管家差事虽难却也有法可依,且随我料理吧。”
      墨玉点点头笑着应了。
      却说端午节下,忠顺王府忽吧啦地递了帖请墨玉过去吃酒,墨玉只得去了。
      进了才见,颐和亲王云见远也在,还有一位世家公子,三人坐在那花厅里听戏吃酒,身侧几个丫头柔荑轻摇,给他们送去清凉香风,花厅前是一荷塘,荷塘中立一亭,亭下摆了台,台上演着《惊梦》,正唱道:“单则是混阳蒸变,看他似虫儿般蠢动把风情扇。一般儿娇凝翠绽魂儿颠。这是景上缘,想内成,因中见……”莺声燕语,缠绵悱恻。
      走近了瞧,两位王爷身边摆着两只掐丝珐琅冰箱,箱里湃着时兴果子,颐和亲王云见远身旁坐着一位美艳婢女,正在捏那紫葡萄,葱白纤指撕掉外皮儿往云见远嘴里送,另一侧坐着一妖媚娈童给他摇扇。
      忠顺王爷云卓远见了他忙迎上来笑道:“墨玉哥哥来了?快请坐。”
      那世家公子起身相迎,只云见远依旧坐着,打拍子和戏。
      墨玉也不搭理,笑道:“谢王爷相邀。”云卓远摆手笑道:“墨玉哥哥能赏光真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又看向那位世家公子道:“这位是我外祖家的公子卫若兰。”墨玉已见过他,也知他祖父和当朝太后是亲兄妹,故也行了个礼。
      云见远嗤笑道:“老五,快别装了,给谁看呢,上皇又不在。”一面说,一面揽着娈童的细腰摩挲着。
      云卓远也不理他,请墨玉坐他身侧,卫若兰下一位,又命人上茶水点心。云见远旁边那小娈童媚声道:“爷,那人就是名扬天下的林伯爷吗?”
      云见远讥笑道:“什么伯爷不伯爷的,只不过和你一样翘屁股讨肉的货罢了,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什么阿物儿,也当个正经人下帖子请来。”
      云卓远冷笑道:“二皇兄,慎言!”
      云见远撇嘴道:“别,听说你这儿有个美艳伶俐的叫琪官的我才来了,怎的,今日琪官不在?”
      墨玉低头喝了杯茶,却见卫若兰递了盘果子来低声道:“这是井水里的,并非冰的,可吃。”
      墨玉低声道谢,卫若兰却道:“家里已给我定了亲,是史家的大姑娘,听说素日与县主交好,且又听说那姑娘在家里过的不好,只在贾府中方有几日安生日子,以后还请伯爷多多顾念。”
      墨玉忽响起那史湘云的判词来,“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转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及那红楼梦曲《乐中悲》中言“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这“云散高唐,水涸湘江”却是家败夫亡,悲惨收场。墨玉又想起木居士的话来,便低声对卫若兰道:“因舍妹与她交好,故啰嗦两句,还请卫大哥担待。”
      卫若兰笑道:“伯爷请讲。”
      墨玉也不理那边两位王爷的官司,低声道:“卫大哥不若听我一句劝,名正言顺,方为正道。”
      卫若兰闻言恍若晴天霹雳,怔愣半晌,满腔的话欲说又被拦在了舌根里,恍惚了半日才道“谢弟弟提醒,哥哥回去好生思量。”
      正说着,那边云见远甩袖走了,美婢艳童妖妖袅袅跟了上去。云见远经过墨玉时却啧了一声,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卫若兰道:“你怎得罪他的?他可是京里出了名的精明王爷。”
      墨玉轻摇折扇笑道:“既精明便图利,我废人一个,无利可图。”
      卫若兰摇头不语,若真是废人一个,薛蟠也不会硬被逼出了京,听说现在南边儿,生意也败的差不多了。
      云卓远追着云见远,出去老远,见实无法将人拦住也就回来了,讪笑道:“二哥就这脾气,你们别介意,我替他向你赔罪了!”说着捧了碗茶来递予墨玉,躬身谢罪。
      墨玉站起身来接了茶笑道:“王爷快别折煞我了,颐和亲王说得对,我也不算什么,不值当王爷如此。”
      卫若兰见其言语间大大方方,脸上似笑非笑,眼眸流光四溢,意味深长,却是把这兄弟二人当那台子上的戏看了。
      这样想就见墨玉眯眼笑道:“倒要感谢王爷,让我能瞧着这么一出好戏。”
      卫若兰一口葡萄差点儿噎住,抬头一看,那忠顺竟真没听出来?!笑得开怀道:“墨玉开心就好。”说着坐回原位对墨玉悄声道:“你可别告诉上皇今儿的事儿啊!尤其我养小戏子的事儿,不然上皇又要训我不务正业……”
      墨玉笑道:“王爷放心,承蒙不弃,我还想多来贵府再瞧两出好戏,怎会上告?且上皇如此疼爱王爷,定不会责怪。”
      忠顺似是苦恼非常道:“墨玉不知,我那皇帝哥哥一味只知道高乐,积了那么多政务不办,上皇偏又着我去办,我又知道什么?但上皇既吩咐了,少不得学着办起来,就这儿上皇还骂我偷懒不肯学习。”
      墨玉只觉眼前池子里的莲花开得一派纯白无暇,端了杯茶掩住嘴角的讥笑,柔声道:“这是上皇看重王爷呢。”
      忠顺叹了口气道:“偏我只想听戏吃酒,若能和陛下那样只需玩儿乐就好了。”
      墨玉伸手,从掐丝珐琅花卉菱花口盘里拿起一个葡萄,忠顺一时竟看呆了,那葡萄上还滴着水,顺着墨玉的指尖滴滴答答,一时不知是水珠润泽晶莹还是墨玉指尖更加粉嫩剔透。
      那头卫若兰瞧见,轻轻干咳了一声,忠顺才惊了神,忙吩咐人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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