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欢》送清

17、017章

　　姑苏城的中秋灯会，素来都是江南东路最为繁华热闹的。

　　在这一日，有不少从外地来的富商公子，千金小姐奔赴而来，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实在富贵风流。

　　玉界原不想出门，然面对张氏殷切期待的眼神，只得松口应下。

　　她着青衫白坎，叫绿丝随意挽了同心髻，簪上两枚珠钗聊表点缀。

　　纵然如此清雅打扮，仍旧极为出尘，叫人挪不开眼。

　　有一位这样的娘子在身侧，王琢自然骄傲，伸手要将玉界扶下马车，却不料玉界径直避开他的手。

　　单是避开也就罢了，唇边还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王琢心下不爽，微微握拳将手收回。

　　“娘子想要什么花灯？尽管说。”

　　街巷之上摊贩众多，琳琅满目的宫灯烟火瞧的人眼花。

　　玉界的眼却停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她轻描淡写。

　　“买来的花灯何等无趣，你若真有心，去猜灯谜□□头。”

　　这分明是在为难王琢，若是舞刀弄棍，在场几百个人可能都不是王琢的对手。

　　但要咬文嚼字的话，姑苏才子佳人众多，他一个落第武将，岂能是对手。

　　玉界看着兴致勃勃的王琢逐渐冷淡下来，心下实在舒坦。

　　不过她没高兴多久，便有一红衣束发男子大步流星朝她迎来。

　　这张脸，玉界忘不掉。

　　她下意识低眸，心口扑通扑通跳将起来，若是被认出来，该如何？

　　在这短短几步路中，玉界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望着男人愈发炙热的眼神和勾起的嘴角，玉界呼吸一滞。

　　须臾之间，赵栩的衣带擦过玉界的手背。

　　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然擦肩而过。

　　“此人真是登徒浪子。”

　　王琢很不爽快冷哼一声，原来那赵栩勾住了站在玉界身后一个姑娘的胳膊，要拉着人家饮酒。

　　那姑娘生的楚楚可怜，脸都红了。

　　王琢正义凌然，大踏步走上前推开赵栩。

　　“放尊重些，没听到人家姑娘不乐意吗？”

　　赵栩笑着歪头，眼神落在王琢脸上，来回打量。

　　虽说长得也算不错，但配姐姐，还是差了些。

　　“小爷找乐子，与你何干。”

　　果真是个纨绔，玉界心下叹了口气，后悔前日同他一道喝酒。

　　“本官乃路分监督，你这般欺辱良女，我自然要管。”

　　“哪里来的路分监督？小爷在姑苏城这么多年，怎么从来见过你。”

　　赵栩轻笑，他身后不少狐朋狗友，跟着一块嘲弄王琢。

　　“虽不是姑苏城的，却也管得了你。”

　　玉界站在一旁，瞧着王琢义正言辞，面色毫无波澜。

　　“你又没凭证，我可不信。兄弟们，扒扒看这位官老爷身上有没有官符什么的啊。”

　　赵栩朗声大笑，听他那语气显然带了几分醉意。

　　话音刚落，一帮人果真涌上前。

　　王琢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赵栩身边这些家丁小厮也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一时竟压制的他不能动弹。

　　玉界吩咐绿丝去报官，自己打算先回马车。

　　却不料在这混乱之际，却被人拽住了手。

　　玉界仓皇抬眸，撞进赵栩那一双明亮的眸，少年眸中似含有星光，一把将玉界拉走。

　　“小姐！”

　　玉界身后丫鬟朗声大叫，可此地这般嘈杂，谁又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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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的风声渐起，等玉界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赵栩虏进一高楼之上。

　　此处乃姑苏最高处，风月阁。

　　底下便是青楼瓦肆，此时此刻热闹非凡。衣衫不整者，入目皆是。

　　水波荡漾，吹上来的风都带着情 欲。

　　“你做什么？”

　　玉界下意识往后退，赵栩挑眉，拍了拍栏杆。

　　感受到身后也在随着赵栩的动作摇晃，玉界只得停下动作。

　　二人所隔不过半尺，玉界脖间的细汗慢慢滑落，滑进那不可见人之处。

　　“姐姐既要赏灯会，自然要到这最高处赏。”

　　赵栩勾唇，掰着玉界的肩膀，示意她看底下千万灯火。

　　玉界却看得脚软，她胆子大不错，唯独恐高。

　　一到高处，眼前都是黑的，浑身哆嗦控制不住。

　　看出她的异样，赵栩慌张起来。

　　“先扶我下去。”

　　玉界眉头紧锁，手不自觉拽紧赵栩的手腕。

　　她说话声音都虚了不少，赵栩望着她脸色逐渐趋于苍白，一时失笑。

　　“原来你怕高。”

　　“好笑吗？”

　　玉界抿唇，身子已然没了半分力气。

　　哪怕心下再恼怒，也毫无用处。

　　“只是觉得姐姐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会飞都不稀奇，哪里想到竟怕到高处来呢。”

　　赵栩单手将玉界复又揽进怀中，高高跳起。

　　玉界吓得险些窒息，还没落地，便扑进赵栩怀中，眼泪随之滚落。

　　望着玉界这般害怕，瞧脸色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般，赵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

　　“抱歉。”

　　赵栩将玉界放到长椅上，此处乃湖心一处竹亭。

　　玉界反手扇了赵栩一巴掌，她尽了全力，却仍旧软绵绵的。

　　“登徒子弟，你可知我是何身份？”

　　纵然赵家富贵，然商本就低人一等，更何况是同林家相比。

　　赵栩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真是不怕死。

　　“知道，前儿我不是还给你送去了一壶酒吗？”

　　赵栩勾唇，他瞧玉界生气，就像是在瞧一只炸毛的狸奴。

　　只觉可爱，哪怕爪子伤了他，也是可爱的。

　　“你好大的胆子。”

　　玉界蹙眉，震惊这位赵三公子竟这般嚣张。

　　“我不过是瞧姐姐同你相公逛灯会并不高兴，故而想叫你开心些罢了。”

　　赵栩收起调笑神情，颇为诚恳。

　　“你若不喜欢，我再送你回去同那古板无趣的老男人相会便是了。”

　　他说着说着摊开了手。

　　形容王琢的词汇倒是十分精准，玉界冷冷望着他。

　　她没回应，而是起身去找船。

　　“只不过今年灯会猜谜，那宫灯上头的画可是江南第一才子苏彻所作。”

　　赵栩眯眼，笑吟吟望着玉界。

　　“姐姐的相公可得不来，若姐姐愿意同我逛，我帮你赢来如何？”

　　看着赵栩胸有成竹的模样，玉界勾唇轻轻一笑。

　　“我喜欢的东西，自己便能赢得，无需衙内操心。只有一句，衙内既已知晓我为人妇，往后举止应当避嫌才是。

　　从前之事，烦请衙内忘掉吧。否则衙内和赵家老爷，只怕都不会好过。”

　　玉界还是第一遭拿权势压人，毕竟她面对这般无耻的赵衙内，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