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珠光宝气]》我自人间漫浪

39、第 39 章

　　海洋馆里幽暗的灯光营造出深蓝色的海洋世界，走在通道中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来来往往不同纲目的鱼群五花八门，就连鱼身上的颜色，样式也各式各样，讯讯拉着雅思兴奋地往前走，两人走走停停，嘴边不时发出讨论声。
　　“Mummy，那只鱼头上好像挂了个灯笼！”
　　“Mummy，那只鱼的嘴好尖，好像一把剑。”
　　“Mummy，还有那一堆小鱼，他们身上的颜色好漂亮。”
　　“讯讯有没有看到珊瑚缝里的一只小鱼，那个颜色才好看。”
　　两人眼睛发亮，指着来来往往游动的鱼感叹不停，贺峰负手而立紧跟在他们身后，看了眼鱼，视线又回到身上被覆盖一层海蓝色光芒的两人身上，唇边是温和淡然的笑意。
　　讯讯手拉上贺峰指着一只鱼，“Daddy，那只鱼圆滚滚的，肯定很好吃。”
　　“讯讯也圆滚滚的，那不是和鱼一样好吃！”雅思低头看了眼口水都快流出来的讯讯，揉了下他的黑发，笑着打趣道。
　　“讯讯没有那么胖。”讯讯鼓着嘴，仰头看着雅思不满地说，又低头呢喃一句，“Mummy刚刚脸比红苹果还红，那不是比苹果还好吃。”
　　贺峰笑出声来，回了他一句，“可能比苹果甜。”
　　贺峰手臂被她轻捶了下，就看到她蹲下去蹂躏讯讯的小脸蛋，直到讯讯的脸和苹果有的一拼后才收了手，“现在讯讯是外红内圆，怎么都算好吃！”
　　“Mummy才是甜甜的红苹果。”讯讯狡猾地说，溜出雅思的控制范围就往前跑，雅思看了眼贺峰的眼神，迅速去追讯讯，把他教训了一顿，贺峰才买了两瓶水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两人身边，两人不甘示弱地看着对方，同时拒绝了贺峰递过来的水。
　　“Mummy自己和Daddy在一起红着脸还不承认。”讯讯小脸朝向一边，抱着双臂不满地说。
　　“说什么呢？”雅思将他抱了起来，压低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Mummy就是害羞的苹果，羞红了苹果皮。”讯讯继续说。
　　雅思手已经靠近讯讯时，被贺峰塞了瓶水，雅思眼神染上杀气看着贺峰，贺峰摸了摸她脑袋，温柔地哄劝，“先喝水。”
　　说着就将讯讯抱走，雅思皱眉凝视贺峰，磨了磨后槽牙，用力攥下瓶盖，才发现贺峰早就转开过了，然后雅思又看了眼神色温柔地看着讯讯的男人，喝了好几大口水才平复了拿针将她家讯嘴给缝上的冲动。
　　由于两人打打闹闹看了一段时间的鱼，讯讯喝完水之后盯着鱼就少了很多热情，大脑在神游天外，“Daddy，讯讯中午饭想吃鱼。”
　　“吃烤鱼怎么样？”贺峰拨开他的刘海给他擦汗，低声问道。
　　“好！”
　　“Jessica，你呢？”贺峰侧过头问在一旁走马观花的雅思。
　　“没问题。”雅思也有点累，看着鱼都失去了兴趣，倒是真挺想吃烤鱼的，越看鱼越有种烹鱼十八式的想法。
　　贺峰抱着讯讯拉住她的手，三人随意地逛着，讯讯被贺峰抱着看鱼，遇见不认识的鱼就问贺峰，贺峰对答如流让雅思数次投去怀疑的目光，见他空闲下去，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懂得这么多？”
　　“75年来香港时，水手讲的。”
　　“那不就是二十多年前？你还记得？”雅思皱眉看着他，难道真的有过目不忘？
　　“Jessica，你必须得吃它的时候，你看到就会想到当初生鱼肉的腥味，你说忘的掉吗？”贺峰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解释。
　　雅思眼睛一亮，“要不然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这不比鱼有意思。”
　　“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回忆。”贺峰婉拒道，只是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无谓讲出来让别人感叹，更何况75年的事，还有Melissa的参与，她未必不会介怀。
　　“你不会和老友有什么同甘共苦，分甘同味的记忆吧？”他不讲，雅思转念一想，就想到虞苇庭身上，就像是贺峰不一定能陪她白头，而她同样参与不了他的年少，而虞苇庭才算是真真正正和他一起走过时间的人，也难怪虞苇庭敌意这么大，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感情，也是有着实打实的友情的，而这些是连出生都没有的康雅思触及不到的时光。
　　贺峰明显感受到身旁人有些低迷的气息，眼里闪过无奈，握紧她的手解释道，“那些记忆本身就算不上好，而我同Melissa至多算是同乡。”
　　“Jessica，我是在逃难不是在度假，我自己都未必吃的上饭，怎么分甘同味？而且那时候一天就能死好几个人，我一穷二白只有命一条时，想的也不过是听天由命，又或者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雅思转头看着清晰可见男人眼底的无奈，他是真的在意她的想法，才会解释这么多，而她和他差的不止是年龄，还有阅历，她从未活在一天死几人，下一个就是自己的世界里，她不知道他是在生存而不是在生活，只是想听一段故事，却不知这是别人不想提及的回忆。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倏然红了眼眶。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贺峰放下拉着她的手，伸手轻抚她微红的眼角，神色更加温柔，“想听我就和你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怕你不喜欢。”
　　“我想。”她声音染上哽咽，贺峰失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想同我分甘同味？”
　　雅思收回了视线，扑哧一声笑出来，随手抹去她眼角一瞬间涌出来的泪水，眼神没有什么焦点的看向别处，空余一边手指甲在手心留下月牙型的痕迹也毫无知觉，她怎么能说她嫉妒死虞苇庭了，她怎么能说她想参与她触及不到的他的前半生，她怎么能说她想他的下半生只能同她一个人分甘同味。
　　贺峰看着她，微叹气声溢散在唇边，他不想她背负更加沉重的包袱，可事实就是如此，原本他同她的年龄就有一段那么大的距离，她要接受很多流言蜚语的攻击，他护的再好，也不能完全保护她，现在她还要背负上他的过往，她瘦弱的肩膀怎么能多负责一个他，他想给她和同龄人一样一样无差的爱情，可他做不到，做不到又怎么能让她更加辛苦？
　　或许他做的最好的选择是，他只是讯讯的Daddy，他和她并无交集，可是贺峰并不想放手，却要求她成长，要求她担起另一份责任，他害怕老去，害怕他不能把风雨隔绝在她的小家之外，害怕有一天他要在她身后躲风雨，他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脆弱？怎么能这么没用？
　　“Daddy，什么是分甘同味？”讯讯看了眼沉默的父母，带着些不解地问。
　　“就是同甘共苦。”贺峰拉上雅思的手，认真地回答讯讯。
　　“同甘......共苦？”讯讯似懂非懂地点头，又侧过头问雅思，“那Mummy为什么没有和Daddy分甘同味？”
　　“......”雅思喉咙发涩，摸了摸讯讯小脑袋。
　　“怎么会没有，现在不就是。”贺峰替雅思回答了讯讯的问题。
　　讯讯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不同讯讯一起分甘同味？”
　　贺峰笑声清朗，手臂换了下姿势抱着讯讯，“那我和你Mummy吃甜的，把苦的留给讯讯？”
　　讯讯摇头迅速，小脸皱成一团，“讯讯喜欢吃甜的，不吃苦的，Mummy也喜欢吃甜的，Daddy不喜欢吃甜的，那就讯讯和Mummy吃甜的，Daddy吃苦的。”
　　“好，Daddy一个人吃苦的，把甜留给你们两个人行不行？”贺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就好笑，眼神不自觉宠腻。
　　“要不然Daddy和讯讯，还有Mummy一起吃甜的好了。”讯讯想了想又觉得他不能这么过分，苦一点也不好吃，怎么能让Daddy一个人吃。
　　“那苦怎么办？”
　　“不吃不就行了！”讯讯眉飞色舞地说。
　　“人生从来都是苦乐交织，吃得甜就要吃的苦，先苦后甜不是没有道理的。”
　　“Daddy，为什么不可以不吃？”讯讯抓着贺峰的手臂轻晃，不满地问。
　　“可以，那Daddy的宝贝讯就吃甜的好了！”贺峰松开握住雅思的一边手，双手并用将讯讯举了起来，讯讯面色从惊怕到惊讶再到开心只在一瞬间，“Daddy，讯讯飞起来了！”
　　“那讯讯在天空什么感觉？”雅思一早恢复情绪听着两父子的对话，还真是没想到贺峰会有这样一面，难得孩子气，陪讯讯这样玩，见讯讯脸上从未有过的惊喜，雅思摇头失笑插入话题的问。
　　“Mummy，讯讯可以看的好远，还不会被别人挡住。”讯讯兴奋地说，催促着贺峰加快速度，“讯讯加上Daddy就是最高的了！”
　　“讯讯看一会就赶紧下来，你这么重，你Daddy可举不了多久。”雅思捏了下讯讯的小脸打趣地说。
　　“Mummy，讯讯要keep fit！”讯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又在天空飞一会，才拍了拍贺峰让他放手。
　　刚好也出了海洋馆，贺峰顺从的放手，抱着讯讯走向已经停了车等他们的司机，路上认真地端详了下讯讯圆润的脸，“讯讯确实是吃胖了，Daddy下次真抱不起来了。”
　　“合着你举着他，才知道他变胖了。”雅思颇为无奈地说，她就说贺峰怎么一点都无所谓，原来压根就没觉得讯讯吃圆润了。
　　“也没有很胖。”贺峰抱着讯讯坐进了车里，看着雅思也坐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去湾仔的一家烤鱼店。
　　“就是Mummy，讯讯那有你说的那么胖！”讯讯点点头，赞同地说，一边手臂环绕着贺峰脖子，紧靠在贺峰身上。
　　“那你继续吃，吃到你Daddy抱不起你。”雅思点了点他鼻尖威胁道，“讯讯想飞只是一次性体验，过了今天就没了。”
　　讯讯紧揽着贺峰脖子，脑袋往他脖侧缩了缩，“讯讯才不会变胖的，Mummy你肯定是没有被Daddy举高高，你羡慕讯讯！”
　　“我需要你Daddy举高高吗？”雅思无语地看着讯讯，“你爷爷把Mummy举高高不知道多少次，那像讯讯只能一次性体验。”
　　“爷爷和Daddy不一样，你就是羡慕讯讯，才一直说讯讯胖的。”讯讯争执了一句，又缩回贺峰脖子另一侧。
　　雅思真是想捏他的脸都无从下手，咬牙切齿地问他，“你爷爷和你Daddy怎么不一样了？你爷爷难道不是我的Daddy？”
　　“就是不一样！”讯讯伸头辩解一句，“贺贺把我举高高，没有把你举高高，你就是羡慕我。”
　　贺峰:....................................
　　雅思:...............
　　两人面面相觑，贺峰轻咳一声，看向雅思，“把备注改成Martin好不好？”
　　雅思看了眼贺峰又看了眼讯讯，止不住笑声地捏了下讯讯的脸蛋，“是，我羡慕讯讯，贺贺没有把我举高高，把你举高高了。”
　　“Jessica......”贺峰语气非常无奈，雅思笑到肚子都痛了，才捂着肚子收敛了点笑意问贺峰，“贺贺什么事？”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雅思一看到贺峰的脸就又笑出来，抓着他的一边手臂以防自己人给笑到脚边去，“贺贺，哈哈哈，你真的......太好笑，哈哈哈哈哈！”
　　“..................”
　　雅思笑了好久，贺峰才拉住她的手哄劝道，“先吃饭，要笑回家再笑。”
　　贺峰说完雅思脸上就是克制不住的笑容，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贺峰明显感受到她不断颤抖的身体，拉紧她的手，在她身边低声说:“你阿爸在身后。”
　　雅思迅速收敛笑容往后看，反应过来自己坐在车里，而她又被贺峰给耍了一次，捏拳打了他的手臂，“干什么骗我？”
　　“我不这么说，你还打算笑到什么时候？”贺峰眼底满是无奈地看着她。
　　“那我回家笑。”雅思看着他又开始想笑，努力憋着笑，维持自己严肃的面容，“我们吃烤鱼去。”
　　“Mummy，你为什么要笑那么开心？”讯讯此刻才有机会问雅思。
　　“没什么。”雅思镇定地说，在讯讯面前给贺峰留面子，转移话题地问，“讯讯饿了没？”
　　“饿了。”讯讯想到烤鱼眼睛又亮了几分，点点头认真地说。
　　“正好Mummy也饿了。”
　　“那吃饭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