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不死鸟的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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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冲天，地牢外的一切像白昼一般明亮。火焰像是恶魔的长舌，舔舐着哥特式尖顶，将彩绘玻璃熔化成七彩的泪。
兰茨闪躲着滚烫的火星与乌黑的浓烟，用魔力凝出一层球状保护罩，拉着索菲亚小姐朝空旷之处跑去。穿过迷宫般修建整齐的树篱，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城堡的庭院之内。
周遭一片混乱，来来往往的人救火的救火，逃亡的逃亡。夜空中，一艘巨大的飞空艇蚕食着月光，精钢打造的艇身在火光中泛着寒冷的蓝。
“他们杀进来了，一切都完了！”
兰茨转头，看见御前骑士凯恩一路跌撞着冲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兰茨急切地问。
“是城里的平民们开着飞空艇杀进来了，波顿家、格蕾丝家和皮耶罗家也全都叛变了！”凯恩尖叫道。
突然，他意识到兰茨的身边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熟人——索菲·皮耶罗。他隐约听说当年这个年轻的家庭教师因为协助兰茨逃跑，被西尔维娅太后降下了残酷的惩罚。不久，这个可怜女孩的未婚夫便另娶他人，皮耶罗家族也对此闭口不提，仿佛世界上从未有这么一号人。
但是过去从未过去。
索菲此刻就像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复仇女神，她笑而不语，火红的头发在风中飘扬。
“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都是内鬼！”巨大的冲击让凯恩冷静了下来，他恍然大悟，迅速抽出佩剑，做好了准备战斗的姿态。
兰茨把索菲护在身后，他轻轻皱眉，指尖凝出细微的紫色闪电。任何一个有警觉的人都能意识到，兰茨就要准备使用他最擅长的电击魔法了。凯恩也不例外，他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城堡上方突然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各位御前骑士，为了翡翠城的旧日荣光，让我们在这危难关头团结起来，战斗起来！”
兰茨抬头，看到盖文·罗斯站在露台上。看到家主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各位御前骑士渐渐恢复了平静，听从盖文的指挥将兰茨和索菲团团包围。
暗夜之中，刀锋的光芒愈发冷冽。兰茨第一次以一敌百，索菲看见他黑袍之下的身躯轻轻发抖。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全身而退并无可能，但是他又怎么会再一次把索菲小姐丢下？
只见他手中的闪电像眼镜蛇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击中了在队伍最前面凯恩手中的剑。
剧烈的疼痛袭来，凯恩身躯战栗，一下子重重栽倒在地上。他回头对后面的御前侍卫喊道：“来一个人顶上我的位置！”
凯恩退下，后面又顶上一个穿着银白铠甲的年轻骑士。这样的骑士有着一圈又一圈，不管兰茨怎么加大电击的力度，他们都像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觉的工具一样涌了上来，好像这些盔甲下面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只有战斗本能的幽灵。
“准备好，攻击！”盖文遥遥发号施令。
年轻骑士抬起长枪，狠狠戳上兰茨用尽法力维持的保护罩。
兰茨苍白的皮肤青筋暴露，保护罩摇摇欲坠，他不得不竭尽全力。就在此时，索菲突然大叫：“兰茨，你快看，那个东西下来了！”
兰茨抬头，看见飞空艇正在急速降落。又是一阵飞沙走尘袭来，兰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从飞空艇放下的长梯上走了下来。
首先是杰克，紧随其后的是海伦。飞空艇上显然还有很多其他人，漆黑的舷窗里面有着星星点点搭在弦上的火箭。
“大胆刁民！翡翠城拨款给你们制造飞空艇，是为了重现罗斯家族的荣耀，不是给你们叛乱用的！”凯恩用剑撑着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大喊。
“这是我们自己的“不死鸟”号，我们就要建立一个更好更伟大的翡翠城。罗斯家族必须实行共和制，由我们市民自己来决定市政，并且不再让白色圣殿使用魔法干涉翡翠城的任何事务。”杰克毫不畏惧地提出了诉求。
在他身后，千万个声音震耳欲聋。
“滚出翡翠城！”
“白色圣殿滚出翡翠城!”渐渐地，兰茨逐渐分不清这声音来自哪里。它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就连训练有素的御前骑士们也忍不住左右张望。
刹那间，伴随着雷鸣般的撞击声，一个沾满了鲜血的头盔滚到了凯恩的脚下。凯恩朝城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更多挥舞着三大家族旗帜的人马冲了过来。
“我们来了！”冲在最前面的安德烈大喊。御前侍卫团群龙无首，作鸟兽散。混乱之中，海伦趁机挤了过来，塞给了兰茨一个东西。
“给你！怀特爷爷去世前留给你的！”她解释道。
是一个有棱有角的方形物品。兰茨借着黯淡的月光扫了一眼，是一张摆着旧照片的相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主动提起的那些往事，怀特爷爷的身份几乎成谜，此刻，茅塞顿开的兰茨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正身处劣势，盖文的脸色变得晦暗不明。兰茨突然意识到，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盖文到底还是要请出赫尔曼来镇压翡翠城的市民叛乱了。
这些天真的反叛者是不会知道白色圣殿的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他们宁可摧毁城池再重建。
种种回忆袭来，兰茨想起自己当年西尔维娅送给他的那个水晶球。据说，有魔力的巫师可以从中窥见过去和未来，从而做出最精准的预言。
当时兰茨只有八岁，他轻轻把手掌贴在水晶球上面，看到的景象恐怖得像是一场噩梦——成前上万的人在地狱一般的城市中哀嚎着死去。被毁灭的城市里，奄奄一息的孩子依偎着死不瞑目的母亲，成群结队的乌鸦降落在断壁残垣上，等待着享用尸体的盛宴。
当时的世界上本来就战争不断，他从未料想到这副可怖的画面或许会属于今天的翡翠城。
城堡露台上，一直冷眼旁观的赫尔曼巫师缓缓从盖文身后现身，他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兰茨心想，大事不妙。
“怎么了兰茨?”索菲小姐察觉到兰茨神色有异。
“如果白色圣殿出手我们就都完了。”兰茨轻声说。
“不会的，我相信你总会力挽狂澜。”索菲小姐坚定地说。
“我也相信你，”海伦说，“以前伊恩说起他认识的你，总是会夸耀小麻雀多么能干。”
伊恩已经死了。兰茨苦涩地想，而海伦和索菲并不知道自己是曾经犯下过多大的错误，已经全然不值得信赖。
“我代表白色圣殿来议和，白色圣殿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翡翠城延续自古以来的繁荣兴盛。”赫尔曼巫师说。众人鸦雀无声。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他手心中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隐隐感知到了灭世之灾的阴翳。
兰茨知道，那是足以毁灭一个城池的黑魔法力量。作为白色圣殿的首席巫师，赫尔曼竟然也在暗中修炼黑魔法。他的阶段很高，兰茨不是他的对手。
“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你们总是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否则其他城池就会效仿你们挑战白色圣殿的权威。”赫尔曼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兰茨下意识抱紧了手中的相框。最坏的情况要发生了，即使蚍蜉撼树，他也要和市民们共同对抗赫尔曼。
“快跳进喷泉里面！”海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推着兰茨朝喷泉边上跑去。兰茨心中感到纳闷，但是他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海伦按进了冰凉的池水里。
“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兰茨试图把脑袋从水中抬起来。
一瞬间，赫尔曼已经发动了黑魔法。天崩地裂的巨响传来，黑色的火焰四处蔓延，庭院中的花草树木枯萎殆尽。飞空艇灼热的舱体内发出阵阵惨叫，杰克拼命冲进去救人，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来，飞空艇竟然就沦为一团火球。海伦则已经被冲击波撞倒在地，她苍白的额角磕在喷泉的大理石沿边上，淌下刺目的鲜血。
安德烈一面冲过来扶起海伦，一面再次把兰茨按进喷泉的池子里面。兰茨隔着水面和翡翠女神塑像的双眼对视，他挣扎了一下，无力地沉了下去。恍惚中又有水花的声音，兰茨感到有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起初他以为是索菲小姐，但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是如此熟悉。
那是伊恩的怀抱。这是幻觉吗？兰茨几乎在溺毙中感到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不死鸟的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