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花》木星的卫星

18、叛逆物语

　　兰茨终于明白了，死而复生之人必须是成对陨灭的。没有拯救的办法，只能由一个人的永恒死亡换来另一个人的长久安宁。西尔维娅太后被杰克所制作的巨弩所射杀，与此同时，伊恩身上的复活魔法也会失灵。众人一起走了出去，低头沉思不语，他感到冬日的寒风几乎将他的血液全部冻结成冰。
　　“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我亲爱的弟弟。”盖文微笑着牵起兰茨的右手，“要么抛下复活伊恩·伯顿的执念，隐姓埋名，成为翡翠城的神秘巫师，要么就只能去接受法庭的审判。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抉择。”盖文用一种非常暧昧的姿态摩梭着兰茨的手指，兰茨感到恶心，他的脑子里只有伊恩。如果不能伊恩不在，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兰茨非常清晰地记得，他就是为了复活伊恩才重新开始学习早已荒废的魔法。那时候，在码头，在搬运工作休息的间隙，兰茨被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神秘老人找到了。
　　如今想起来，用黑色兜帽遮住面孔正是黑暗巫师的惯常做法，如今的兰茨也走上了这样的道路。那个神秘老人每天都在他休息的时候来找他，手把手向他传授复活秘术的诀窍：清晨的露水，黄昏的蛛网，伤心女人的眼泪……
　　兰茨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陌生人，但是眼见着伊恩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他心急如焚。渐渐地他开始穿梭于翡翠城的街巷，一点一点收集这些东西，然后偷偷在地下室的厨房里熬制魔药。
　　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呀，伊恩。扶着伊恩的头喂药的时候，兰茨想。
　　如今一切都没意义了。
　　兰茨决绝地从盖文那里抽回右手： “现在你们用什么刑法处死黑暗巫师？火刑？水刑？我都无所谓了。”
　　盖文被他的从容所震惊，凯恩更是劝兰茨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但是兰茨一句话都没再说。
　　凯恩只好把兰茨押回牢房。看这昔日风光无限的翡翠城大巫师沦为死刑囚犯，他心里不好受。往事历历如在眼前，院子里练习剑术的自己，倔强而不肯认错的兰茨……
　　夜半时分，凯恩还在脑海中反反复复播放着这些零碎片段。天花板上似乎掉下了灰烬，凯恩怀疑是自己没休息好产生的幻觉。他正打算翻身，整个城堡都在晃动的感觉突然愈发强烈了。
　　凯恩掀开被子跑出屋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浮城岛都在火海之中！
　　白日里还安详美好的庭院此刻仿佛地狱一般，侍女和宫卫们尖叫着跑进跑出，搬来井水徒劳地泼向熊熊大火，翡翠女神原本慈悲的面容已经被火光映射得十分可怖。
　　霎那之间，月光黯淡，地面上飘过庞然大物的影子，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艘飞空艇已经张开双翅遮盖住了夜空中的那轮明月。飞艇的桨叶高速旋转，地面上升起的飞沙走尘几乎让凯恩睁不开已经。
　　“这是什么玩意！”凯恩大叫。
　　飞空艇上出现了一个俯身的人影，朝着浮城岛的方向射出来带着火焰的箭矢。凯恩不认识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杰克。
　　杰克把弓弦拉满，射出这一支为所有平民报仇的箭矢。
　　“这么高的赋税，让我们怎么活，辛辛苦苦的转的一点钱全都交走了！““罗斯家族不是有魔法师帮忙吗？叫出来和我们比一比呢？”
　　“之前的翡翠港飞空艇爆炸事件我们都还记得呢，也没什么交代，也没什么赔偿，让你们这些对平民漠不关心的贵族也尝尝苦头!”
　　浮城岛有难，城里四大家族不会坐视不管。凯恩跑到码头上，想要划船去城里求救，谁知码头上已经停满了其中三大家族的船只。
　　通过船上颜色鲜亮的家徽，凯恩判断波顿家，格蕾丝家和皮耶罗家全都到场了。他长舒出一口气，正想走上前去，却看见皮耶罗家的年轻家主安德烈高高举起皮耶罗家族的旗帜，命令众人向前进攻浮城岛。
　　他们是一伙的！凯恩转身，拼命地朝回跑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城主大人——翡翠城的市民们叛变了！
　　与此同时，兰茨被外面的骚动惊醒。
　　“起火了！大家快去找水！”他听见狱卒一面跑一面大喊。外面的脚步声层层叠叠，但是没有人关心兰茨。他微笑着背靠墙壁，心想就这样死了也很不错。唯一可惜的是他和伊恩见不上面了，伊恩这样的好人一定会上天堂，到时候他在地狱里也会记得为他祈祷的。
　　“兰茨，你的使命还没结束！不能停在这里！”恍惚间兰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了经年未见的家庭教师，索菲亚小姐！自从她帮助他逃出浮城岛，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索菲亚小姐还是旧时的模样，火红的卷发用碎花绸带束得整整齐齐。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兰茨跑上去扑进她的怀里。
　　“索菲亚小姐!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兰茨用力地抱着她，仿佛自己还是那个等待她褒奖的孩童。
　　索菲亚小姐拍了拍他的背：“这些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很勇敢，兰茨，你应当继续完成你的使命。”
　　兰茨不解，索菲亚也没解释太多，就拉着他跑了出去。
　　“这些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电光火石间，兰茨突然明白了，原来，西尔维娅把索菲亚变成了蝙蝠!怪不得布莱克在城堡里第一次看到兰茨就仿佛和他心有灵犀一般！
　　索菲亚小姐……兰茨心头一酸，因为善良被惩罚、美好姻缘化为泡影、只能以蝙蝠的面目活下去的索菲亚小姐……为什么以前没想到过这些？他的世界还是太狭隘了，即使没有了伊恩，他也应该为了索菲亚小姐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