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无形的锁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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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月后，流行性感冒随着英格兰秋季大规模的降雨席卷了霍格沃茨。当弗列德利克和沙比尼分别收到来自施耐德和沙比尼夫人的健康关怀信时，弗列德利克照旧精力充沛，活蹦乱跳，倒是一贯强壮的沙比尼在苦撑一星期后被病毒击倒。持续不断的高烧几乎烧坏了他的脑袋，直到弗列德利克从庞弗雷夫人那儿为他要来一支新制成的提神剂才明显好转。
在被灌下一整支浅紫色的药水后，黑人男孩的脑袋像是被烤熟了似地冒出烟来。弗列德利克吓坏了，他在昏睡着的沙比尼床边守了好久，有许多次甚至胆战心惊地去用手指试沙比尼的鼻息。
你可千万别死在这儿阿……弗列德利克担忧地想。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紧接着浑身湿透，脸上还狼狈地沾有泥浆的德拉科闪身进来。他把那把崭新的光轮2001往墙角一丢，很明显他刚刚结束了上午的魁地奇训练，然后一声不吭地往房间里走。
弗列德利克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把鞋脱了。”他低声提醒。命令式的语气让德拉科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但他低头看了看地面上被自己带来的那行水迹，还是无奈地照做了。
德拉科为沙比尼带来了不少新鲜水果，巫师和麻瓜在某些观念上难得地不谋而合。弗列德利克沉默地看着德拉科把水果一样一样往沙比尼的床头柜上放，苹果，橙子，葡萄，香蕉，草莓，甚至还有猕猴桃跟樱桃，品种远远超过了日常午餐供应的丰富度。
“是从厨房拿的吗？”弗列德利克忍不住问他。看惯了德拉科的尖酸刻薄，马尔福少爷对朋友的体贴着实让他惊讶了一把。
德拉科唔了一声，似乎并不愿多提。弗列德利克接不上话，只好垂下眼睑，继续盯着膝盖上的一本书看。
比起从前的互相挖苦和争锋相对，自从上回在扫帚间里两个人互诉衷肠似的那句“我讨厌你”起，这种看似和睦的无话可说状态或许才更让人不习惯。
德拉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弗列德利克和沙比尼的寝室。他的目光越过保加利亚魁地奇队面色阴郁的新人威克多尔‧克鲁姆，落在了静止不动的绿洲乐队五人组身上。“这些是谁？”他好奇地问弗列德利克。
“麻瓜的摇滚乐队，你不会感兴趣的。”
弗列德利克把书翻过一页。这本书是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一堆书中的一本，深蓝色的封皮破破烂烂，看上去毫不起眼且年代够远，甚至都没有标注书名，却偏偏在一堆书中牢牢抓住了他的视线。书是用瑞典语编写的，好在弗列德利克在那堆书里翻出了一本瑞典语词典，又靠着书页空白处的德文批注，这才勉强辨认出那是本魔咒书，而里面记载的那些咒语他还压根没在霍格沃茨的任何课堂上听说过。
德拉科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压根看不懂几个词，“哪儿来的书？”
“我妈妈的。”
“你妈妈用德文写字，还是那么男人的字迹？”德拉科不动声色地追问。
弗列德利克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不是我妈妈的字。”没有再搭理德拉科那脸打算刨根到底的神情。
他早就意识到这堆书中的一大部分都不属于字迹柔美，惯用英文的埃莉诺，就像他在几本没被带来的霍格沃茨旧课本上看到的那样。那明显都是些男人的字迹，保守估计不会少于十个人，批注语言涵盖了常见北欧语系，但使用最频繁，书的年代看起来与现在最近的，还是他的母语德文。
而那些德文字迹，又分属于不同的几个人。
尤其是其中出现最多的一个，蓝色墨水书写的德文批注一律朝右边拖出淡淡的擦痕，很显然那是个左撇子。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弗列德利克一段时间。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甚至差一点写信向施耐德询问，但转念一想老格里芬这样的麻瓜多半也不知情，久而久之也就忘在一边，不再费心。
德拉科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开，“等他醒了告诉我，”临走前他指指床上的沙比尼，对弗列德利克交待。
弗列德利克这才发现德拉科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他淡金色的头发被雨水粘成一片一片，比平时更苍白的脸颊甚至微微泛青。暴雨中的高强度训练对这个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里仅有的二年级学生而言，显然不单单是场轻松快活的游戏。
沙比尼昏睡不醒，但好歹已经不再冒烟，热度也退了下去。
潮湿寒冷的暴雨天没什么可去的地方，确切来说是压根不想往外走一步。弗列德利克坐回自己的床上，继续研究那本瑞典魔咒书。陌生的语言阻碍了理解，但那些古老又罕见的魔咒却有着吸引人读下去的魔力。比如眼下正在看的这条：Tidens Pil，时间之箭，跳过密密麻麻的瑞典语原文，边上简短的德文注释提醒他那是个有关时间回溯的魔咒，就像文字背后占据了一整页的插图描绘的那样，落叶回到树枝上，巨浪倒流回海洋，逝去的人扒开埋藏棺材的泥土，被肢解成碎块的动物拼合重生。
弗列德利克盖上了书，伸出地面的手和血淋淋的肢解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把书放回柜子上，想另换一本看看。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尖叫，告诉他不能再碰这本恐怖邪恶，无论怎么看都不该被一个魔力还没成型的二年级学生接触的魔咒书，并且已经不是第一次。弗列德利克感到惶恐，但每次到最后，却还是经不住诱惑。
过了一会儿他果然按耐不住，又把书抽出来，重新翻回到熟悉的另一页，悄悄抽出魔杖：
和自由掌控时间的虚幻时间箭不同，那是他至今为止在这本书里唯一掌握的一条魔咒。
Gleiphir，无形的锁链，也就是这条魔咒的名字。
插图上浑身□□的男人被扭曲成人体无法自然达成的形状，脸上却带着古怪的微笑，就像这本书里的大多数插图那样触目惊心，恐怖骖人，头一回看到时弗列德利克几乎吓得尖叫，但角落里详尽到几乎将原书翻译的德文注释倒意外地激起了他尝试的胆量。
惯用蓝墨水的左撇子旧书主写道：Gleiphir，通过空间的扭曲，产生一种看不见的束缚和操纵。
自古以来，人类对操纵的力量，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好奇和痴迷。
而出于一种强烈的心虚，十月刚开始的那几天，弗列德利克不得不避开包括沙比尼，尤利安在内的以往经常接触的熟人，出现在霍格沃茨的各种隐蔽角落：无人的空教室，走廊尾部的死角，温室背后的废弃棚子，少有人来的地方都能凑合着被当作临时试验场所。
至于试验对象，由于暂时无法把握自己是否会不小心用魔咒扭曲任何一种活物的骨骼，弗列德利克不得不寻找其他没有生命的替代品，或动用二年级学生可怜巴巴的变形术。
起初的失败不可避免。由浆果变成的蜘蛛死气沉沉地趴在地上，对魔咒的命令不理不睬。直到弗列德利克意外地用魔杖头点了一下插图边的空白，忽然浮现出的另一行用绿墨水书写，属于另一个人的字迹才提醒了他需要注意到的成功诀窍。
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终于牵引住了软绵绵的八脚狼蛛，跳起了滑稽的踢踏舞。
弗列德利克这辈子还是头一次为自己感到骄傲。
巨大的喜悦包裹了他。不过是几天之内，弗列德利克已经能熟练地掌控他学会的第一个，也暂时是唯一一个北欧魔法，无论是让闯进寝室的可怜老鼠踢着正步出门（虽然老鼠不满又恐惧的吱吱尖叫让他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像现在一样，拿德拉科带给沙比尼的水果开些小玩笑，都已经难不倒他。
就好像迷你马戏团一样，变成了傀儡的苹果在橙子背上跳鞍马，草莓在香蕉身上排成一列，在空中来回摇晃，就好像在荡一个看不见锁链的秋千。当沙比尼从药效中醒来时，睁眼就看见樱桃们在空中连成一条项链，底下坠着完整的一串葡萄。
“我在做梦吧……”浑身乏力让他无法立刻坐起来看，只是勉强瞪大了眼睛喃喃着。
弗列德利克被他的声音吓到了，慌张中手指一软，樱桃噼里啪啦落在地上，葡萄柔软的外皮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勒破了，迸射出的汁水洒了沙比尼一脸。
沙比尼僵直了身子，脑袋一歪，再一次昏睡过去。
当他在傍晚精力充沛地醒来时，弗列德利克已经小心收拾好了残局，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过。
洛哈特令人头痛的授课仍在继续。在万圣节前的那节课上，弗列德利克悲哀地发现，洛哈特居然真的记起了他们在开罗的一面之交。
“啊，弗列德，你这个害羞的小混蛋，”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洛哈特忽然挡在他前面，露出那副白牙闪烁的职业性笑容，对他说：“你以为整天低着头走路，我就真的认不出你那漂亮的脸蛋了吗？噢，你一定是担心我这样的名人不会愿意承认见过你，对吧，真是个敏感狡猾的坏小子，居然把吉德罗‧洛哈特看得那么不近人情！”
弗列德利克一下子被他说懵了，“我没有！”他压低了声音，恼火地说。
跟在他后面走来的沙比尼和德拉科也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洛哈特夸张的热情让沙比尼惊愕地张大了嘴，而在回过神来后立刻笑得浑身发颤。德拉科更是夸张地捂着胃干呕起来，“嘿，冯格里芬，快把你那漂亮的小脸蛋给我们瞧瞧！”他幸灾乐祸地去捅弗列德利克的背，但在被后者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后，又胆怯地朝后退，像是怕弗列德利克冷不丁迎面给他一拳。
洛哈特似乎对这些毫不介意，他甚至压根没有多看沙比尼和德拉科一眼，只是专注地交代弗列德利克：“这周六晚上八点，准时来我的办公室怎样？我这儿刚好缺个人手。”
“我能拒绝吗？”弗列德利克认真地问。
“恐怕不行，我亲爱的坏男孩，”洛哈特笑嘻嘻地否定了他。事实证明他的决定确实不容改变，在接下去的那堂黑魔法防御课上，弗列德利克不仅被洛哈特叫上台，在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中独自饰演了洛哈特故事中的三个角色（最后他甚至不得不自己杀死了自己），而当他终于精疲力尽，垂头丧气地坐在午餐桌旁时，来自院长斯内普的一张简短的字条彻底打碎了他侥幸逃脱的心。
『十月三十一日晚八点，吉德罗‧洛哈特教授办公室，非禁闭。』
弗列德利克毫不犹豫地把字条撕碎，揉成一团丢在桌子上，丝毫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当然不是禁闭！他忿忿地想：我可什么都没做！
洛哈特单方面强加给他的助手身份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年的万圣夜毁了。弗列德利克在活蝙蝠和由海格培育的巨型南瓜雕刻而成的万圣节灯笼的包围下闷闷地吃完了万圣节晚餐。他沮丧地用汤匙来回搅拌火腿南瓜汤，在心里悄悄祈祷自己也能有个挥着魔杖的美丽教母，用南瓜马车载着他从洛哈特眼皮底下逃走。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来就成了灰姑娘，不禁又觉得实在胡扯。
“我听说了，今天你要去洛哈特教授那儿帮忙？”
尤利安抽开他身旁的座位坐下来，将一叠书丢在桌上。他已经六年级了，正在为七年级的N.E.W.T考试早做准备。他曾经向弗列德利克提过毕业后不会呆在英国。至于究竟会去德国的魔法机构甚至干脆在曾经拒绝了他入学的德姆斯特朗找份活干，尤利安只是含蓄地说，现在决定为时尚早。
“我不想去……”弗列德利克丢掉勺子，哭丧着脸朝尤利安抱怨。眼下马上就到八点了，周围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传言中邓不利多特地为万圣节晚宴请来的一支骷髅舞蹈团即将登场，所有人充满期待，可弗列德利克却偏偏得在这个时候离开。
尤利安摊开了手，无奈地笑了笑，表示爱莫能助。
“祝你好运，弗列德，”他只能这么说，像个宠爱孩子的长辈那样亲吻了弗列德利克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无形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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