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黄金男孩》青森

31、猩红色

　　洛哈特纯粹就想找个做苦力的倒霉鬼！在抵达办公室后不久，弗列德利克悲哀地发现了这一点。
　　烛光映亮了满墙相框，无数个洛哈特在冲他眨眼睛，那样子彻头彻尾是个英俊的傻瓜。而这位盛装打扮，刚才压根就没出现在万圣节晚宴上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正对着落地镜，用一条湖蓝色的丝带在领口打出繁复的结，然后他理直气壮地甩给弗列德利克一叠信封和与之同等厚度的另一叠照片。
　　“把它们装进去，再用这封上，”他将一只雕花木盒推给弗列德利克，“粘合魔咒会用吧，我亲爱的坏男孩？”
　　弗列德利克绷着脸把木盒打开，发现里面是满满一盒紫罗兰纹样的封信章，“我会用，”他闷闷地回答。

　　随手拿了一枚放在明亮的烛光下打量，丝线绣成的紫罗兰栩栩如生，娇艳欲滴。
　　“喜欢的话可以拿一些走。”
　　落地镜忠诚地反射出洛哈特神采奕奕的面容，也包括那口闪烁的整齐白牙，“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哦。还有那些装剩下来的照片，如果你想要……”
　　“你现在要去哪儿？”
　　弗列德利克连忙打断了他，他对收藏这副傻瓜似的笑脸毫无兴趣。
　　洛哈特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满意，“等再大一些你就会懂了，你这个好奇的小家伙。”
　　他抽出袖口里的蕾丝，故作玄虚地炫耀道：“你想想，像我这样热衷交际的名人，又怎么会错过在这样一个有趣的节日，和某位高贵美丽的女士共度良宵呢？”
　　他说完又凑过去，摆出一脸温柔和蔼的神情想去摸弗列德利克的脸，就像在打发一个好奇心满载的乖宝宝。
　　弗列德利克嫌恶地躲开了，从在埃及的第一次碰面起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做作无礼的英国男人，不光是他的傲慢自大和满口空话，就连洛哈特那副引以为傲的英俊外表，在弗列德利克现在看来都不及施耐德或尤利安半分，所以他甚至不愿意让洛哈特碰到刚刚被尤利安亲吻过的地方。

　　洛哈特显然又误解了他的躲闪，“嗨，别总是那么害羞，弗列德，”他笑嘻嘻地将一顶缀着华丽羽毛的帽子盖在那头耀眼的金发上，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副不合时节的鹿皮手套，哼着小调离开了。
　　弗列德利克盯着落地镜的方向发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不过是在一年之前，当这间办公室还属于他原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奇洛时，四面墙上贴满的镜子将办公室装扮得像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而现在，奇洛死了，镜子也理所当然地被拆除，椭圆形的复古雕花落地镜占据了办公室的角落，洛哈特闪闪发亮的笑脸塞满了整间房间。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夹杂着学生们的尖叫和欢呼从礼堂传来，骷髅舞蹈团果然将晚宴气氛推向了高|潮。
　　弗列德利克认命地开始粘信封，老实说这工作很简单。他注意到在这些用紫罗兰色墨水书写了地址和收件人的信封里，除去一些明显来自洛哈特本人的花哨字迹外，有少部分信封上的笔迹朴素稚嫩，或许是紧张的缘故，有的地方甚至还被墨水晕出一摊圆形的污渍，弗列德利克猜那是个在他之前被洛哈特逮到的倒霉鬼。
　　这样一想，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些。

　　过了不久，门外的一阵古怪的动静忽然吸引了弗列德利克的注意力。盘算着不可能是中途折回来的洛哈特，他迟疑地放下手头的活，打开门把头伸出去看。
　　然后他看见了，就在离办公室大门不远的走廊一角，韦斯莱家最小的红头发姑娘正跌坐在地上。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脚旁还丢着件被揉成一团的校服袍子。
　　弗列德利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她走了过去，“能站起来吗？”他在格兰芬多女孩身边蹲下，小声问她。
　　珍妮——又或许是叫金妮之类的，和她那几个各具特色的哥哥们相比，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姑娘让弗列德利克只是勉强记得她的名字——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停止了颤抖，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我没事……”她嗫嚅着嘴唇，小心躲避着弗列德利克的目光。
　　她扶着弗列德利克的胳膊站起来，又捡起掉在地上的袍子和笔记本，朝他匆忙地鞠了一躬，算是表示感谢，然后就一声不吭地朝和礼堂相反的方向离开了。从头到尾她都垂着头，甚至都没抬一下眼皮，像是害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弗列德利克目送她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忽然意识到，红发姑娘用来扎头发的那条绿丝带，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最后还是独自回了办公室，几百个洛哈特透过镜框热烈地冲他打招呼，金发折射出的迷人光泽几乎把整间房间都点亮了。可在看清弗列德利克回归后的样子后，他们中的几个诧异地瞪大了眼，更多的则是露出一副故作高雅的嫌恶神情，无声地对着弗列德利克指指点点。
　　“嘿，看他的样子！”
　　“噢不，这个邋遢的小傻瓜！”
　　“梅林保佑，他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听不见，但弗列德利克完全能够想象出洛哈特会怎样捏着嗓子揶揄他。因为当他茫然地站到落地镜前打量自己时，手臂上两个诡异醒目的血手印让他吓了一大跳。他壮着胆子用自己的手对比了一下大小，很快联想起刚才与韦斯莱姑娘的接触，这才终于确定了手印的来源。接着他又凑近手印嗅了嗅，刺鼻的气味提醒他这不过是鲜艳的红油漆，而不是粘稠腥臭的鲜血。
　　弗列德利克松了口气，姑且将这归结于韦斯莱的万圣节化妆庆祝。
　　但雪白的衬衫上被留下这样恐怖另类的污渍，终究让人浑身不痛快。油漆无法用水清除，因此弗列德利克只好抽出魔杖对着镜子，考虑是否要用刚学会的清理咒来处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在正对窗户的落地镜中，比自己的肩膀稍微高出一些的位置，有一颗脑袋正悬浮在窗外无尽的夜色里，冲他不怀好意地微笑。
　　那脑袋黑乎乎的，像是烧焦了。兜帽下脏兮兮的头发盖住眼睛，裂开的大嘴里有一排参差不齐的獠牙。
　　窗没有关，雪白的窗纱被夜风鼓得猎猎作响。
　　弗列德利克顿时害怕得屏住了呼吸。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对角巷遇到德拉科的时候，他徘徊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后窗外，从落地镜里看见了暴躁无礼的白鼬男孩，并被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对方用一句精彩的脏话问候；而现在，他仿佛站在了德拉科的位置，可漆黑的窗外不再有炙热的阳光，懵懂且没有恶意的偷窥者也变成了这个来路不明的……
　　幽灵？鬼怪？还是……
　　在得出最终结论之前，弗列德利克已经抓起桌上的茶壶，转身就朝窗口扔了过去。

　　——“砰。”
　　——“呜嗷！”

　　万圣节之夜总是充斥着许多古怪的巧合。比如，你希望给予‘惊喜’的人偏偏不在这儿，留下一个身体反应远比脑袋要快的狠心小混蛋——他不仅没有被你精心准备的技俩吓呆，甚至还差点用茶壶砸烂你的脑袋。
　　因此，当弗列德利克循着熟悉的声音冲到窗前往下看时，在临窗的平台上，坐在一堆茶壶残骸中的韦斯莱家双胞胎正懊恼又哭笑不得地盯着他看，而那个毫无生气的焦糊人头就滚落在他们脚边。
　　“看在梅林的份上，冯格里芬，你差点把我们俩砸死！”
　　双胞胎中的一个龇牙咧嘴地朝他打招呼，另一个伸手用魔杖戳了一下他们的恶作剧道具，刚才还栩栩如生的焦黑兜帽转眼像泄气似地瘪了下去。
　　“报，抱歉，我不知道……”弗列德利克简直想咬自己的舌头。
　　为什么要道歉？被吓到的可是我！他不禁忿忿地想：妹妹之后又来了哥哥，今晚究竟是怎么了？韦斯莱家的大狂欢吗？
　　但他还是忍住了。没能如双胞胎所愿给懦弱无能的洛哈特一个惊喜，说实话他也有那么些失望。

　　在他转身去找外套盖住衬衫上血手印的时间里，双胞胎已经熟门熟路地翻窗进了办公室，正对着那堆刚收拾回来的茶壶碎片商量对策。
　　“修复如初(Reparo)，”他们中的一个用魔杖点了点茶壶碎片，却发现尽管能够恢复原状的有大半部分，但剩余的零星小碎块仍旧难以清理，“我猜就算用了粘合咒，恐怕也会留痕迹，该死，”简单拼凑了一会儿后，他们还是面对了这个现实，不由苦恼地祈祷起来：“噢，不，但愿洛哈特的茶壶不是值钱货！”
　　“恐怕是的……”弗列德利克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呃，乔治，这片可不是茶壶的把手，你或许该把它放在壶盖那儿。”
　　“我是弗雷德。”红发男孩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把几块小碎片粘在一块儿。
　　“噢，抱歉，我瞎猜的……”
　　“他在胡说，我才是弗雷德，”真正的弗雷德为茶壶作了最后的修正，至少粗看上去能瞒过洛哈特一阵，“其实我么俩不难辨认，乔治的发际线要比我高，你看——”他笑嘻嘻地把额头前的头发往上捋起来，边上的乔治也配合着他，让好奇的弗列德利克清楚比较。
　　“其实……我不认为我能随时看见你们的发际线，”弗列德利克诚实地说，“除非你们俩把头发剪短。”
　　“那可休想，但我不介意你在我们秃顶后再来瞧瞧。”
　　“是的，爸爸的脑门已经让我们俩对未来绝望了！”
　　双胞胎一唱一和，再加上茶壶已经基本修复，屋子里的气氛很快融洽起来。弗列德利克并不讨厌这对总是精力充沛的双胞胎，双胞胎们对这个斯莱特林的金发男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芥蒂。他们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弗列德利克回想起自己还有活要干，这对意外的访客才意识到他们也得在洛哈特回来前告辞。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弗雷德……又或者是乔治——放下额头前的头发后，双胞胎又变得一模一样，至少在弗列德利克这样的‘陌生人’看来——好心问他：“你知道的，这种苦力活，我和乔治低年级时可没少干过。”
　　“没关系，我自己能行。”
　　“那下回见了，”双胞胎爽快地同他道了别，走到门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冯格里芬，你不介意我们在门口放一些……咳，我是说，大粪蛋之类的东西吧？我猜洛哈特不久就会回来。”
　　“我介意！”

　　弗列德利克很快意识到这句反对是多么明智——事实上，就在双胞胎离开后不到半个小时，他刚刚粘帖完手头的所有信封，办公室的大门就被用力推开了。之前据说‘要与一位美丽的女士共度良宵’的洛哈特兴冲冲地走进房间，脱下帽子和鹿皮手套丢在办公桌上。
　　“嘿，亲爱的弗列德，我想你或许需要稍稍回避一会儿。”
　　他撑着桌子，俯身对丝毫弄不清状况的弗列德利克说，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很兴奋。
　　而在他的背后，校长邓布利多，院长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校工费尔奇，甚至包括波特在内的格兰芬多三人组依次走进了办公室。每个人都一言不发，脸绷得死死的，看起来忧心忡忡。洛哈特又点了一支蜡烛，跳跃着的烛光下，邓不利多环视了周围，半圆镜片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弗列德利克的身上。
　　“冯格里芬？”他温柔地轻声念出他的名字，“你也要留下吗？”
　　“我不……”弗列德利克紧张得一时语塞，很快被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见此情景，洛哈特也急急忙忙地回答：“哦，我会让他回去……”他说着将弗列德利克带到办公室门边，“活儿我看见了，干得不错，晚安，漂亮的小甜心。”匆忙说完了这些句子，他敷衍地拍了拍金发男孩的肩，将他打发离开。
　　在办公室大门关上之前，他最后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只见费尔奇正将什么东西摆在桌上，而赫敏悄悄回头看了看弗列德利克，最终也沉默地挪开了视线。
　　弗列德利克茫然地沿着走廊，往寝室方向走。
　　城堡里空空荡荡，不久之后就是宵禁，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刚才那场没能亲眼目睹的骚动。穿过石墙，回到斯莱特林终年潮湿的公共休息室，壁炉前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仅剩的几个学生也正窃窃私语着顺着石阶往寝室的方向走，恐怕没有人会愿意停下脚步，为眼前这个错过事件真相的倒霉鬼加以解释。
　　弗列德利克倒并不介意。
　　房间里的沙比尼或明天早晨能在早餐时遇见的尤利安，他们都能为他提供答案。
　　但当他下意识地脱下外套，揉着酸痛的手腕往寝室走时，却发现已经一个晚上没见的德拉科正独自站在石阶的最高处，带着一脸令人不安的复杂神情盯着他看，就好像在看一个稀有的怪物。还没等弗列德利克回过神，德拉科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弗列德利克的两条胳膊。
　　外套落在地上，但弗列德利克无暇去捡。德拉科的目光落在的地方，正是衬衫胳膊部位又金妮制造出的那两个醒目的血手印。
　　“这个是……”莫名其妙地想要解释，却发现德拉科根本没打算听。
　　白鼬男孩手腕一转，忽然蛮横地把弗列德利克往公共休息室外面带，力气大得简直像磕了药。在穿过石墙时，弗列德利克脚底绊在了突出的石块上，德拉科被他扯得一个踉跄，而这也让弗列德利克终于能喘口气，质问德拉科眼下古怪的行为。
　　“你要干什么，马尔福？”他压低了嗓子，“现在已经是宵禁了！”
　　“跟我过来，少说废话！”德拉科言简意骇地说，禁闭的威胁似乎压根没能扼制他声音里的狂热。
　　他们磕磕碰碰穿过漆黑的地下门厅，回到地面，然后沿着空荡荡的楼梯来到城堡三楼。因为德拉科的固执和弗列德利克的挣扎，一路他们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弗列德利克不禁庆幸，费尔奇，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这三个威胁十足的对象现在恐怕仍旧在二楼洛哈特的办公室里，无暇顾及斯莱特林这两个疯狂的夜游客。
　　还是前科十足的那类。
　　最后德拉科带他转过一个墙角，停在一条空荡荡的过道前。
　　离他们不远处的那面墙上，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亮。弗列德利克刚眯起眼想要辨认，又猛得被德拉科一推，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后，肩上又被对方一按，后背重重砸在了石墙上。走廊的地面不知道为什么有积水，水花随着他们的脚步四下飞溅，两个人的裤脚都被沾湿了。
　　“马尔福，你！”弗列德利克被砸得眼前发黑，只好在腿脚发软前狠狠抓住德拉科的领口，用力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拖：“你到底要干什么？”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德拉科竟难得没有反抗，也没有用任何尖酸刻薄的句子反唇相讥。他只是抓住弗列德利克的胳膊，仔细端详那两个猩红的手印，神情安静又专注，可眼神中闪烁的兴奋，和另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却让弗列德利克不寒而栗。
　　他额头前的头发擦着弗列德利克的鼻尖，后者愣了一会儿，不假思索地甩开了德拉科的手。
　　德拉科仿佛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大度得简直像个陌生人，“来解释一下吧，冯格里芬。”
　　他朝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紧接着咧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弗列德利克顺着德拉科的目光，扭过头往身旁石墙的角落看。在一片昏暗中，两扇窗户之间，距地面一尺高的墙面上，涂抹着一些字迹，在燃烧的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徽光。

　　密室被打开了。
　　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

　　猩红的字，和他手臂上手印的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