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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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阳已经挂得老高，云武壮着胆子来敲了三五回房门，也未见着沈照影醒来，他料想这妮子定然昨夜是何处鬼混去了，遂安心等了好些时候。哪知快午时她仍旧未醒，想着自己往日的战绩，如何宿醉也不过就一两个时辰。
这小娘子不行。
心下焦急，快步到铺子将钱三娘找来。待钱三娘一脚踢开门房，瞧见的便是沈照影一身凌乱，双眼浮肿微红，侧身躺罗汉床上，丁点乖巧的模样也无。钱三娘遂轻手轻脚退了出来，掩上房门。
揪着云武的耳朵，“你可是昨夜惹她生气了？”
云武正想反驳，可“疼”字还没说出口，被揪得更狠了，“我，儿子我哪里敢，阿娘可是成天教育我呢。我不能有负阿娘的教诲啊！”
钱三娘见着这夯货如此能说会道，云武偏头看着亲娘如此威武。是以，一阵母慈子孝是少不了的。
再如何，还是不明白昨夜沈照影为何哭得这般凄惨，都已然晌午了，还是如此惨不忍睹。
是以这日云武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无所事事，各地乱窜。恐也就只有云墨的书房是他云小爷的禁地，去不得，也是靠近不得。
世事变幻，总是令人无法把握。谁也不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这一村，居然来得如此迅猛。
秋天的日头还未有歇下去的打算，云武的几个小弟之一，赵六郎，跑得跟胶东王打进了京都一样，冲到云武跟前，顾不上钱三娘也在场。
靠着皮货铺的柜台，“我说云小爷，你发达了也要带上兄弟们才是，别是自己吃了独食，这样子小心兄弟们撤了啊！”装模作样凶狠地给了云武胸口一拳。
云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日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一门心思赚钱的小娘子起不来不说，平日眼高于顶的赵六郎也来敲打他。
许是见着云武一个字不说，不给自己面子，赵六郎拉着人出了铺子，寻到一旮旯，附耳道：“你半甜居一歇业，仁和楼的点心可是立马就不卖了，这，”扯着嘴笑，“可别说不是你云小爷的本事？”
“我有……”
云武本能想反驳。他要有这个本事就好了，仁和楼可是庆国公的买卖，借他几条命他也不敢。可说道一半，瞧着赵六郎眼中的狠劲儿，顿住。
后头不定还有什么呢。
“你怎的知道？”
赵六郎登时喜上眉梢，突然与云武拉开距离，学着文士模样，长揖见礼，“二郎，本事啊。我还听说仁和楼往后都不卖点心了，这可是真的？”
云武：我问谁去！
“都是兄弟，可别掖着啊，咱们往日一起在清风楼后头胡闹，情分还在呢。再说了，你家那个小娘子，还是我送进将军府的呢。”
说到此处，云武才想起，他自己谁也不认识，做不了庆国公的主，可进了将军府的沈照影不一定不能啊！
定是有贵人相帮。
随意敷衍赵六郎几句，给了几个铜板，让他买酒去，脱了身回到后堂。
沈照影而今刚刚用过午膳，一身烦闷在屋内细想。她本就对云麾将军无意，婚约也定然是要退的。如此有甚好生气的呢，就算承平郡主跟前的侍女比她要好，那又怎么样呢。
横竖都没她什么事。
想到此处，舒心不少，喝了盏茶，自己教育自己一通。
不过，承平郡主财大气粗，这一点，她是真的真的很羡慕的。
又端起茶盏准备喝上一口顺顺气，有人骤然推开房门，将门推得哐当一声。她一口茶水，还未入口，就撒在衣裙上。
沈照影端端正正安置好茶盏，慢腾腾转身，迎着耀眼的阳光，瞧见一个人影，扶着门框，看不清面庞。
很好，也不用看清了。
不及云武问话，沈照影柔声说道，“跟钱婶说道说道，这门需要上点桐油了，开门关门都滋呀作响。”
面皮清冷，眼神坚定，看似平静，可云武却在她眼中瞧出了风雨欲来的架势，突然之间一个念头闪过，“仁和楼的事，可是你昨夜派人做的？”
“什么？”
“不是你昨夜找人将庆国公收拾了，今儿仁和楼能那么害怕，点心都不卖了。”
沈照影觉得自己应当是宿醉未醒，不然为何听不懂人言呢。
左右看看，见着甚异常也无，云武才在沈照影满脸的迷惘中，走了进来。寻了个圆凳，离开她老远坐下。又瞧着她实在是丁点不知，这才将赵六郎的话，一一说来。
沈照影疑问，“赵六郎可靠？”
“怎么不可靠，”女子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武心中有些发虚，想着本就是个帮闲，成日无所事事，如何算得上可靠，“还……还行吧。”
沈照影搓搓手，“可惜咱们没有人，不然好好打听一番也能知晓一点。这样甚也不知，过于束手不说，往后这银子还赚不赚了。”
“如何就能这般严重，偌大的京都，有推官，府尹，再不济还有官家坐镇。”云武被人瞧得，又说不下去了。
二人商议一番，给三五文钱，寻一小儿去打听，谁知这消息来得更快，更难以置信。
原是今儿一早，因着半甜居未开业，五爷一大早发了脾气，同庆国公友好交流半个时辰，这才有了今儿赵六郎一行。
却问为何一街边小儿也知晓得这般细致，小儿可是领了两份赏钱。
做好事不留名向来不是五爷的作风。既然帮了郭长生，别人不知如何使得。
沈照影和云武二人听罢小儿的消息，灌了半壶茶水也没能缓过劲儿来，小小的半甜居，两日功夫，昨儿是承平郡主，今儿是五爷，是不是哪日官家和圣人也得来。
战战兢兢，半甜居一连三日没能开门。
委实受不住内心的不安，沈照影将云武喊来，小声嘀咕道：“我一会儿去五爷府上请见，要是半个时辰不出来，你就去将军府，将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事，说了，哭着喊着，一定让老夫人来救我。”到了这份儿上，只能寄希望于爹娘多年前存下的点滴恩情，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云武也是糊涂了三日，听完这话一个劲儿点头，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对。
五爷开府很早，虽然尚未娶妻，府上也就一个程先生，可架不住官家和圣人宠爱。早早领了职，建了府。听着半甜居的掌柜娘子请见，秦济吓得捏碎了手中的玉石棋子。
这可不能见，不能见。
那日去半甜居闹事还是狡辩，说是为了照顾小娘子生意。今儿再见又是为何。
待郭长生回来，不得打死他。
正打算抬头吩咐小厮，瞥见对面程先生一脸坏笑，登时改口，“去，将承平郡主叫来。”让七姐来见见这小娘子，横竖往后都是她们一家子的事情。他秦济就不操心了。
秦济口中的七姐，乃是承平郡主，因着是官家和圣人养女，承平郡主虽然是郡主，却跟着一众公主们一同坐卧饮食，一同排序，行七，公主皇子们都称一声“七姐。”
小厮看了看五爷，又看了看程先生，方出门。这都是个什么事。
及至小厮走出去老远，程先生的坏笑越发明显，“五爷，郡主应当是不能来了。”
经这一提醒，秦济脑中看热闹的兴奋一下子消散个干净。一拍膝盖，想起昨夜新到的密报，军报上只道郭长生于蓟县被刺，别的一概也无。七姐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不去枢密院抽鞭子都是高看她了。
是以，门房处的沈照影被稀里糊涂，却又恭恭敬敬请了回去。到了屋内卸下一身力气，半躺在浴桶内，雾气氤氲中，脑子无比清醒。
借着这个东风关门歇业才好，这里的人，哪个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今儿这半个时辰，吓死她了。
另一厢，秦济却实实在在高看承平郡主了。
盖因郭长生负伤的消息新从蓟县传来，枢密院被今上一通臭骂，骂完还得继续当值，该增兵的增兵，该发粮秣的发粮秣，左右各处下来，月上中天还未出署衙。
好在今上给了几日的特例，允他们府上送些衣物进宫。枢密使苟彧的小厮方拎着衣衫从马车上下来，月色朦胧中，但见一女子拦在跟前。
掖门外，女子身着红衣，头戴围帽，手拿马鞭，骑着高头大马，甚是引人注目。此乃承平郡主，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在马车上一阵好瞧，确认了苟家的族徽，她缰绳一拉，策马向前。
朝马车就是狠狠一鞭，啪的一声，在寂静空旷的宫门前，撩得人皮肉一阵紧实。吓得青衣小厮顿时跪倒在地，不断求饶。
承平郡主高昂着头，目光狠厉瞧向远方，眼中好似没有他这个人一般，直瞧得人从骨头缝里发出阵阵寒气。
半晌才恨道：“回去跟你主子说，蓟县若是再出个什么岔子，我送他府上二百三十四口，一齐上路。”
小厮磕头的动作也忘了，宛如个尸体般僵在原地。
哪料承平郡主补充道：“这次放走了萧重关，是他的事。左右我郡主府就我一个，让他掂量掂量他骨头有几两重，够不够使。可千万别高估了自己。倘若高估了，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说罢，缰绳一拉，扬长而去。哒哒的马蹄声，敲击在青砖上，每敲一下，小厮便哆嗦一下，直至走远，再也看不见了。
天穹月光明明，掖门烛光幽幽，神仙洞府如斯，魔鬼地狱亦如斯。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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