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小厨娘》赵朝朝

21、第 21 章

　　团圆之宴的重头戏在于松鼠桂鱼，打沈照影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尝试，有些把握不住，握着去了皮的鱼头，扭头跟灶下的钱三娘笑笑，“钱婶，要是做不好怎么办？”

　　“嗨，又没毒，照样吃就是了。有我盯着，他父子三人可不敢说个什么。放心就是。”钱三娘抬头鼓励。

　　沈照影回了个笑脸，用刀在鱼头上摁着，使劲一拍，只听卡兹一声，鱼头成了朝两侧摊开的模样。

　　钱三娘起身，“这不是挺好的么。”

　　第一掌就如此成功，沈照影找回了自信。从鱼背处取出鱼脊，但在鱼尾处留上一点，用来做松鼠的尾巴，届时松鼠俊俏与否全在它。将桂鱼皮朝下摊开，斜刀切花刀至鱼肉十之七八处。这是松鼠桂鱼最要紧的工序，沈照影不敢大意，身子前倾贴着砧板切。末了在鱼尾处从中花上一道。

　　鱼肉腌制妥当，紧接着便是上粉。取井盐，胡椒粉，淀粉，给鱼肉整整裹上一层，一丝缝隙也不放过。而后便是浇上七成热油，来回几遭。

　　及至鱼肉熟透。最末，淋上浓浓一层酱汁，摆上些松子，各色水果粒。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待上了桌，这道松鼠桂鱼摆在中央，橙红一片中透着金黄，高昂的头颅，酥脆的尾巴，活灵活现，真真个俯首前行的松鼠模样。

　　不待云阳发话，云武上手就是一筷子，“酸酸甜甜，外酥里嫩，”一口下去，好似才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高声喝道，“你听，它还在叫呢。”

　　众人屏气凝神细听，果然如此。酱汁浇在刚炸好的鱼肉上，滋滋作响，宛如小松鼠在偷食，也似俯首前行的脚步声。

　　沈照影瞧着钱三娘的喜悦，云阳的赞赏，云武的眉飞色舞，以及云墨的冷寂依旧，夹了一口栗子炒鸡，细细咀嚼，慢慢咽下。

　　她觉得很温暖，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尚未休息几日，沈照影就急吼吼领着云武来收拾铺子，掌柜和二掌柜都不是那么好当的。原本沈照影还担心误了云武学业，哪料钱三娘毫不在意，“他还有什么学业，成日在家胡闹，倒是真的耽误了他大哥学业。与你一道去，好歹比寻个劳力靠谱些。”沈照影这才安安心心将人带了出来。

　　清风楼后门的铺子，原本是个卖香料的，仅一个门脸大，可胜在别有洞天。沿着柜台后的小门往离间走去，穿过狭长的甬道，便是一小小庭院。头顶一方天井，阳光倾泻而下，隔绝了周遭的繁杂，不闻一丝人烟，实乃世外净土。

　　当初沈照影看重的不仅仅是清风楼带来的人气，更有这难能可贵的天井。

　　从云武手中接过钥匙开门，店内干净敞亮，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百宝阁，看模样应当是之前的店主临走前收拾过了。

　　沈照影站在中央，仰头望着屋顶，“咱们可得好好收拾才是，目下这个模样，一点点心铺子的模样也无。”

　　“甚时候说，要是个点心铺子了，云小爷还没参与决定呢。”

　　沈照影不搭理，往里头瞧去了。

　　云武在原地高喊，“二掌柜也是掌柜，你问过我的意见了么。”

　　反对自然无效。在云武的不断嘀咕中，二人将屋内屋外收拾一通。还寻木匠来撤了左右两侧的百宝阁，量了尺寸，定制几个款式新颖的桌椅，几个梅花、麋鹿、兔子样式的模具。

　　天下点心千千万，在口味一项上，沈照影不敢说最佳，可模样和包装一定要最新颖，令人眼前一亮。

　　接连忙了两日，已然去了二十两银子，还没到收模具的时候。

　　夜间，沈照影拖着一身疲倦，不顾形象地倚靠在门口，瞅着还在收拾的云武，无甚力气道：“你说隔壁的清风楼，就真这么好？每日恁多人，难不成都是冲着吃食去的？”

　　“自然不是，承平郡主身为官家养女，跟一众皇亲国戚关系好着呢。郡主府上就她一个，爹娘也早逝，无甚牵扯，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上赶着凑热闹的人多着呢。”

　　沈照影来了精神，“你……你有点不一样诶。”

　　“是不是觉得你云小爷我高大帅气无比，可别想，你云小爷可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娘子，啥也不会，刁蛮任性，端着一张清汤寡水的面皮到处骗人。”

　　原本是想说云武有点智慧在身，哪料一刻钟不到，夯货本质显露无疑，沈照影气得要死，“我就是死在胶东王一系手下，也不会看得上你。”

　　云武起身拱手，“如此最好。再有，莫要回家惹我大哥。”

　　“云武，你找死！”

　　……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来月，更名为半甜居的点心铺子，慌里慌张地即将正式开业。一早沈照影、云武就起身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前脚方迈出去，钱三娘在身后喊道：“就你二人真的没事么，要不要我去帮忙看看。”

　　云武有些不耐烦，“阿娘你瞎操什么心，你儿子我还能做不好这点子事，不就是个开业。再说也就是个点心铺子，说得跟多大买卖似的。”

　　眼见钱三娘又要发火，沈照影连忙劝说：“钱婶跟我们一道吧，我们都没经历过这些，万一有个什么纰漏，钱婶还能帮着拿主意呢。”说罢，恨恨盯了这个中二少年一眼，有阿娘关心有什么不好。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

　　云武却是不了解这些，自觉在家中无甚地位，蔫了吧唧地跟着。心中叹气，一个外人在阿娘心中都比他这亲儿子重要。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还未行到铺子门口，老远便瞧见好些人在门口等着，简直有些人山人海，着实令人慌张。

　　沈照影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手心出汗，定了定脚步，突然气势汹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及至离人群三五步远，才瞧见夏荷和秋霜，以及一众将军府熟悉之人。

　　诧异万分问：“你们几个不用当值，来这里凑热闹呢，待我忙完这阵就去看你们几个。进来可是还好？”

　　一番话，说得翻来覆去，逻辑全无，实乃沈照影鼓足了勇气准备大干一场，又被几个突然转头的脸面打了个措手不及。转念又想着自己开业，竟然没有通知姐妹，委实不厚道。

　　好几个思绪在心中翻涌，一时竟然不知从哪个说起来。

　　好在夏荷、秋霜她们不介意，纷纷朝她笑笑表示庆贺。

　　夏荷笑道：“九娘可好？我们是听说你在这儿开了个铺子，特意赶来捧场的。你瞧，往日熟悉的都在呢。”

　　秋霜：“可不是，我们今儿告了假，就是好好来瞧你的。”

　　其余之人也是说说笑笑，一派祥和。沈照影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没有通知姐妹了。这声“九娘”，到底得跟在她身后多久。

　　她是沈家小娘子这事，甚时候才能有云开月明的机会啊。

　　遂扯着嘴笑笑，“既如此，那赶紧进来，咱们姐妹好好叙叙旧。”

　　说着便开了门，让钱婶和云武先进门，再领着夏荷秋霜几个进门，不料最后还落下几人。沈照影从他们的面皮和神情中，努力寻找着熟悉的地方，半晌之后方才确认，这几个人是真的食客。

　　我的亲娘四舅姥爷啊，险些得罪上帝。

　　高声喊道云武将昨日备下的点心摆出来，她自己则连忙给人赔罪，领着人到了柜台前，介绍起来。

　　云武和钱三娘一道，恰巧将四四方方的扁平匣子摆在柜台上，未盖上盖子，仅作展示所用。

　　但见黄花梨木的平匣子一一排开，内间端放着清冷孤傲的梅花、凌寒独自开的腊梅、密林深处的麋鹿、奶白软嫩的兔子，各式各样，险些瞧不过来。

　　若说常见的梅花、麋鹿算不上什么，那软萌的兔子则大为吸引食客的目光，不少人对着它指指点点，不敢上前，不敢高声说话，好似害怕它从中跳出来似的。

　　见状，沈照影介绍道：“兔子乃是羊奶加上糯米粉做的，看着软糯，吃着奶香四溢，各位可是要尝尝。”

　　“羊奶膻味浓郁，不知掌柜是如何去了的？”

　　说话之人一身名贵绸衫，腰系玉带，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如此人家也会来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这位小郎君，去除膻味的办法，乃是小店秘密，请恕我难以告知。不过众位可以尝尝，看看是不是有膻味。”

　　摆手让云武去后厨拿了个新鲜的，分成几块。

　　玉带男第一个伸出手取了一块，小心翼翼捏在手中，不是他有多喜爱兔子的可爱模样，实在是过于软嫩，过了劲儿怕是得碎在当场。倘若如此，岂非伤了他小郎君的颜面。

　　甫一入口，香香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不经意间蔓延到每个角落，再顺着血脉行到四肢百骸，宛如仙药。

　　“这个小兔子，有多少给我来上多少。”

　　其余人还没从奶香中回过神来，玉带男便如此说道。四下一片寂静，倏忽爆发出如雷之声。

　　眼见就要吵起来，沈照影出言招呼，“来者是客，这是小店开张头一天，有个新鲜规矩。凡是来小店的食客，不论男女老少，都只能得一盒子点心。”

　　玉带男长腿一迈上前挡在沈照影跟前，“你可知我是谁？”

　　沈照影还未说话，一旁观战多时的云武一个健步往前，却被钱三娘拉住衣袖，回头一看，只见自家阿娘朝他摇摇头，而后看了看门外。

　　云武顿时会意，上前朝夏荷和秋霜几个小娘子拜拜，托人照顾小店，自己疾步出门，寻他的众位小弟去了。管你是谁，在豁出命的帮闲跟前，都要害怕三分。

　　沈小娘子可是要撑住等他回来啊。

　　沈照影这羸弱模样，哪里撑得住一时半刻的。她估计了情势，觉得这不定是谁家的二世祖，就算打起来，外头还有巡防营，还有府尹和推官。是以，脖子一昂，当场就报仇了。

　　“天子脚下，我等都是管家的子女，郎君若是对此有异，可亲上府衙敲登闻鼓。”

　　玉带男噎住，他其实也算不上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仅仅天家第五子。今日来此，不过是得了小道消息，听说郭长生好似很喜欢他家厨娘，特意等着这一天来瞧瞧的。

　　要是真伤了人，不用谁动手，郭长生就能在城北的演武场操练他一番。

　　郭长生你也不回来管管，你家小厨娘厉害着呢，敢跟你五爷呛口。

　　玉带男灰溜溜走了，剩下的人一见抢东西的人走了，吆喝着，不管是梅花，还是桃花，哄抢一通，一人一个盒子。

　　沈照影和钱三娘忙不过来，秋霜和夏荷等人一齐上前帮忙。不到两刻钟功夫，生生准备了一天的点心，哄抢完毕。

　　及至云武领着一众小弟来此护驾，见着的就是沈照影、钱三娘、夏荷、秋霜以及另外几个名头也不知的丫头，笑得前仰后倒，毫无形象可言。

　　云武：我这是来迟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