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画家（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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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二人维持到现在的联系，有一个关键人物无法被遗忘，苏周。
长久以来，陈渠清对苏周维持着超乎寻常的关注，这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有苗头。或者说，作为身负万人迷光环的主角，苏周总是需要一些爱慕与关心来衬托的。虽然剧情要求他有个颇为悲惨的童年，但是如果剧情真的那么值得信任的话，之前也不会死掉那么多的任务者了。
早在初见苏周时，陈渠清就曾表达了对于苏周瘦削身形的在意。楚听云并不认为一个年纪轻轻就管理家族企业的人有那么泛滥的同情心，况且苏周的母亲对他虽多有忽视，但并没有到虐待的地步，外人看着只会觉得苏周是个有点瘦的小孩，更不会在彼此不认识的情况下对其家长贸贸然地进行提醒。
这是楚听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主角光环的厉害，而他一向在战略上重视敌人。对他而言陈渠清兄弟二人是主角光环早期作用对象，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观察渠道，两人互相有需求，没道理不维持良好联系。
“碰巧”，陈渠清对绘画很感兴趣——好人设，毕竟苏周总是要画画的。总之，楚听云画师人设的贯彻期间，陈渠清多有帮助。或许自己差不多算是一个苏周还未长成的平替吧，他不无遗憾地想。
也因为这些缘故，对于楚听云的绘画内容与进度，陈渠清其实比两个子侄辈的了解得不少，偶尔两人还能你来我往地聊起来，有关于美术、商业或者教育问题，最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客套。
其实陈渠清对楚听云的态度并没有后者想得那样浅薄。又或者说，楚听云这些年的做法，总会叫旁观者有些感慨。他很遗憾楚听云跨越迢迢千里来到异乡，遇见陌生人，然后分文不取的把画留在陌生的地方。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件很衬托出人格的选择，陈渠清虽然不解，但是尊重。
不过在知道楚听云结束了这个物质上没有任何回报的行为后，他依然由衷地为对方感到轻松：“需不需要我说一声恭喜？”
“的确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电话里传来楚听云慢条斯理的声音，“大概这只有你会对我说一声恭喜——不过这也足够了。”
默默无名的苏录不需要太多热闹，活得过于自我的楚听云也不需要。假如将一切系统与任务都不考虑在内，这看上去像是一位画师的自我证道。
“好！”陈渠清吐音莫名带上了几分笑意：“这么说来，一声恭喜好像有点寒碜。”
楚听云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寒碜”一词作何理解。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但一来二人在这件事上利益并不相关，之前的来往大多也是交易，二来楚听云自觉彼此没有熟到那个地步——他连苏周都不怎么上心，更不用说其他人。
“本就不必尾声隆重。”他说。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楚听云也绝不把它看成一件事。他做他的无名画家，沉浮人海中的佚名一个，无论是先前名声斐然，还是之后声名狼藉，这都与画无关。
他不愿再谈论这个，轻巧地转入另一个话题：“我接下来还有件要忙的事，苏周要参加今年美展。”
这个消息还是从苏周那里得到的，初听平淡，但对于有任务的楚听云而言，不亚于战争中的第一声枪响。此刻他将这一信号转述给另一个人，预示着彼此两条从此南辕北辙，不再有交错的道路。只不过苏周向他，而他对苏周的守护者。
陈渠清并不知道对面之人在心里已然划分好了立场，这句完全被他理解为另一个意思：“你要为苏周做点准备？”
他开始思索自己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楚听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不过他没有继续解释。毕竟接下来自己要做点坏事，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抬眸看向眼前完成一半的画作，神色平静，语调却依然温和：“做点我该做的事。”
这张已经褪去青稚的面庞逐渐显露出矜贵的骨相，如润养良久的黑檀木，不尖锐，但足够有距离感，大多时候要靠他刻意舒缓神情才能削减眉眼中的冷淡。此刻他的瞳孔露出评估性的表情，如同即将步入其间的陌生人，远远朝命运投来了一瞥。
楚听云从来没有对此感到陌生过，这最初便是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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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宿主做了万人迷剧情里的反派了。
每每想到这点，系统都感觉到一阵恍惚。
最开始的任务者系统冰冷且机械，只能起到发布任务的作用，然而僵硬刻板的语言对任务者无疑是一种压力，同时也扼杀了人工智能的一些创造性，于是后续这部分又进行了持续的改进。只是后来即便加载了情感模块，通过电子元件思考的生物依然难以理解很多事。
就比如万人迷碾压性的、不讲道理的被爱。
如同黑洞周围被吸引的物体，苏周童年曾缺失的那些，即将以千百倍的爱补偿回去。这本无可指摘，大多人也并不在意，除非这种引力蛮横地封锁着一切，甚至不允许任何冷漠或者敌对。
系统最接近任务完成的一次，它的任务者确实对苏周做出了一些阻拦，出于想独占主角的心理。
万事只有一种理由，似乎围绕着爱才能运转，世界争先恐后地将鲜花献上——
它的宿主做了万人迷剧情里的反派了。
在即将陷入过去的思维旋涡里时，系统熟练地切换进程，于是它感受到了一丝轻飘飘的快乐，一点作为生物存在于世的雀跃。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泄露苏周的灵感？”它积极地问道，并不觉得自己话语的内容有什么问题。
即便对各项法律条例、道德范本烂熟于心，为了完成任务，人工智能并不会按照人类的三观行事。这种设计对任务的推动很起效果，大部分人不愿意主动成为“恶人”，然而一旦高层强制要求并且将其贯以任务之名，罪恶好像就这样被转嫁了，他们也就能再无疑虑地执行下去。
任务者所持的角色可都是反派。
系统已经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希望，但它仍然有些疑虑。楚听云能够无视主角受的光环，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对后者出手。这些年它看得清明，楚听云不一定遵从法律，在道德上从无错处，虽然是他自己眼中的道德。
而楚听云，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他的确觉得相关手段无能又无聊。
虽然名声不显，但他在这个世界毕竟画了很久的画。这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时间跨度之长构成了他一部分的人生，他觉得苏周不配值得自己弄脏手。
他到底有一丝遮掩得很好的自矜和傲慢。
苏录预感到苏周未来不凡的成就，于是决意要毁掉他，并且帮助苏周的同学剽窃他的画作。然而即便计划成功，这件事依旧会成为他的“污点”，七年前美奖得主的亲属作假，并且后者由前者一手养育，怎么看都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龃龉。苏录或许没想那么多，但楚听云懒得做同样的事。
“看来这次美奖的得主仍然是苏周。”他不置可否地感叹了一句，想起了苏周略有变化的画风。
画室他们各有一间，虽然这几年两人从没进过彼此的房间（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但翻阅苏周画作依然不算麻烦事，楚听云有所有房间的钥匙。
更无聊了。
“他可是主角受啊。”系统理所当然地说：“在这种世界担任反派的任务者从不担心剧情崩塌问题，他们无法真正地阻止主角，叙事线为一切的进程托底。”
“就是托得太厉害，才导致这个世界的反派人物无法完成。”
系统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纠结的地方：“到目前为止，你还没真正地对主角受造成阻碍呢。”
原著里，苏录对苏周的态度并不友善，偶尔还会找他的麻烦。但换楚听云来，在生活上他从没受过苛待苏周，从褒义上来说他也算得上情绪稳定，尊重对方。在很多普通人家庭里，这种态度足够被美化成甚至超越“如山般沉默而厚重的父爱”，反倒是苏周会经常联系楚听云汇报情况。
楚听云听出了系统话语里的犹疑，即便知道它的情绪来源，依然觉得这点很有趣。他过去从没被人认为对谁态度特殊，偏偏此刻一举一动被系统翻译为对苏周的“爱”，而系统像是被抢食的小狗一样警惕这样的爱。
所以这个世界他没有再养一只小动物，会打起来。
楚听云没有回答系统的话，只是微勾嘴角，眼里带着上位者轻飘飘的俯视和包容，恰好被赶回家里的苏周收入眼中。
像是全身被电了一下，苏周舌根僵涩，首先感到的是疼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画家（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