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画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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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周所要走的无非就是万人迷主角的经历，遇见优质股一号，遇见优质股二号……苏周有苏周的故事，楚听云也有苏录的人生要过。
他如今的境遇应该是“笔笔被《支》取得的辉煌成就所困”，但到底苏录和楚听云不是一个人，苏录的困境在其经历之外，或许并不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于是楚听云选择了一个偷懒的方法。
他曾在红灯区合法化的德国看到糜烂的灯红酒绿，也曾在加拿大的街头偶遇游荡的“脆弱的小鸟”。日本高度发展的特殊服务业吸引了众多游客，相对贫困的东南亚国家就更加的直白和“纯粹”：卡马提普拉的女人们被带进一个一个房屋里，一切都明码标价。
在征得了本人的意见后，他绘下了所见的特殊服务者，然后把画送给了她们。要画什么样的画像由她们自己选择，随她们的意。有的女孩摆出蒙娜丽莎的姿势，然后露出了属于自己的微笑；有些女孩们坐在一起，看向视线的远方，眼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亮【注】；还有的人或许存在这逗弄楚听云的意思，询问他是否能在她工作时为她画画。
“如果你要求的话。”
楚听云回答道。
两方达成了一致，但是系统毫不接受，于是在楚听云的视野里打码，并以掉帧的方式播放量了全过程。
楚听云默认的系统的行为，但他依旧很认真的画完了一幅画。这幅画的构图和《支》近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百合花换成了破碎的大丽菊，以高饱和度的深紫堆叠出一种坠落感。画中的女人似笑似哭，笑得痛苦，哭得痛苦。
“……先生，你画的不是我。”看到画后，女人轻声说。
偷听的系统很慌张，生怕自己做了错事，直到听见女人接着说：“但是你画了，就是我的了。”
她拿着画转身就离开了，带有点慌张的意味。
后来楚听云也没找系统麻烦，继续开始了游历。他有时也画风景，画建筑，也画别的故事，但都很小心的保存画作，不允许流出。苏周和陈溪明二人只知道他到处写生，对此也没有更多的了解。
回想这一路行程，系统都有些感慨。
“……您的理解能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谢谢，但为什么要用‘您’？”
“因为我把你放在心上。”系统说了个土味情话。
楚听云不会吐槽，他选择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一时间只有楚听云笔刷落在画布上的声音。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系统最终问了出来：“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法呢？一直画这种画……”
“哪种？”
“我觉得这不是很好的画……”系统犹豫了良久后回答道。它也并非是反感或是拒绝，他只是觉得，无论是作画场地还是题材，楚听云都与之格格不入。楚听云是与风月无关的另一种人——囿于良好的礼教，清贵严谨，以温和的面具示人，内地里有点小黑，不做出格的事，一字一句多家斟酌。总不至于坐在‘小红楼’里为公主作画，在古代像个没钱的书生一样。
“我并不觉得它好，也不觉得他坏。”楚听云落下了笔刷，眼睛里朦胧中映出对面女人的躯体。
“但我觉得它不好……”系统反驳。
“你看这幅画，看出的是什么？”
楚听云指的是他正在完成的那幅画，女人不着片缕，带着故作坦荡的拘谨。
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反正年轻的时候就那么几天，与其给别人看光光了，不如给自己留一点，以后好回忆。”
“……煌图，我知道你看到得不是这个，别骂了。”
系统接着发出几声阿巴阿巴的不名声。
“我看的的确不是这个。”楚听云对系统很宽容，因为系统真的很好笑，“我什么也看不到。”
“当一个男人侮辱女人的时候，他轻易想到‘性’，因为他把女人和这种资源挂钩；但他打击同性的时候，却不会从这方面下手；资本家看见人力，于是要把冒犯他们的人送去非洲，而封建者想到的就会是奴隶；黑医生看到器官，患病者看到康健，老鸨看到年轻的躯体。”
“所以当他要将一个人换取资源的时候，只会去换取自己想到的资源——但是你看看这幅画，除了‘性’，你还能看得见什么？”
系统紧张起来，他意识到这时候不是它混科打岔能够接上去的话题，于是很努力的扫描着画布：“嗯——我看到——嗯——我看到了一个有手有脚能够干活的女人。”
“那么你还是偏向于资本家，不知道你会不会这样看我？”楚听云像是开了个玩笑，却把系统吓得不清，“但苏录的姐姐，苏周的母亲，不赤.裸，不媚俗，第一眼被看到的就是‘性资源’。”
“系统，我只是在画一个人而已。”楚听云叹气。
一切事物在系统脑海中串联起来了，它感到有些震撼，又有点羞愧，与此同时是长久时间的沉默。
“一部红楼，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注】
“就这样不出名也蛮好的。”过了一段时间，系统重整心情乐观的想，让他画他的，无所谓名声与金钱，只要安安稳稳把这个世界过了就是最好的是了。
如果可以，他会申请成为楚听云的专属系统，尽力换一个工作岗位，然后——
“砰！”
门撞击在墙壁的剧烈声响打断了系统的对未来的畅想。
一大群人拥挤在房门口，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摆好姿势的小姐吓了一大跳，第一瞬间就是把一旁的衣服往身上穿戴。万幸的是楚听云此时正在调色，画作完好无损。他平静的抬头，已经想好要打哪个电话了……然后他陷入了无边的沉思。
“苏录！”
两道人声重叠在一起，楚听云此时突然思维发散，想到陈溪明叫的也是苏录，听起来正常且顺耳，所以之前的叫法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和苏周更亲密吗？
饶是楚听云这时候也有些尴尬，他很在乎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在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的形式感，总之不包括在会所里与熟人相遇，他的语言包里没有相关的词条。
于是他继续自暴自弃的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思，没有回话。
楚听云显得无动于衷，但陈溪明和苏周却不是这样。尤其是苏周，刚才看起来那么清冷自矜的少年，此时却表现肉眼可见的慌乱，想起了刚才楚听云像是看陌生人的一眼，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不知道是进是退。陈溪明眉头上也染上了几分火气，他陡然意识到楚听云就是刚才故事里的主人公，额角一跳，回头和凌越说道：“遇见了熟人，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苏周去打个招呼。”
这件事说起来也无语，“小红楼”的领事认得他们几个，看见凌越带着几个公子哥在“查房喝酒”，很是上道的把一些房门的钥匙给了他。凌越心里当然有数，知道能给出钥匙，必然是有人给兜着的意思，却没想到这样一来还查到了“熟人”。
凌越虽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优秀品格，但想到陈溪明脱口而出的“苏录”，又想到刚才那个很冷淡的少年叫“苏周”，知道这是自家事，热闹是看不成了。只不过他脑海里一直回拨刚才的那副画面：门骤然打开后，画师像是偶然的，平淡的，轻轻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看见了一片单调的风景，或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然后低头去看自己的画。那种淡定且自我的感觉，像是吵闹中的一缕轻音，让人心折。
苏录，苏家？把门关了后，凌越想了好一会：“小红，我怎么觉得苏录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
钟红什么话也没有说，显得有些异样的沉默。
在凌越的设想中，房内必然是一副狂风暴雨的景象，他还贴心的关了门。但他绝对想不到，门一关后，气氛骤然轻松了起来。
“舅舅怎么来京市了？都不和苏周和我说。”陈溪明像是询问像是抱怨，脸上带着熟稔的微笑。他尽力不显得像是质询，但是靠近的脚步还是有些急切。
苏周的心情也和缓了一点，毕竟除了第一幕的冲击，剩下的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他下意识不予考虑此地的具体内涵，而是把这当做一次正经的作画。
楚听云当然是正经在作画了，他只剩最后一步，准备一鼓作气把今天的闹剧结束掉，于是对陈溪明的问题不是很关注：“没想到你们回了京市，以为还在放暑假。你和苏周怎么在这？”
“溪明带我来找美展素材。”苏周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时以很温和的目光看着楚听云的画。他离得楚听云很近，睫毛止不住轻颤，“我想参加今年的美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画家（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