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搞瑟瑟》孤烛异乡人

57、第 57 章

　　栗安说：“滚。”

　　少爷收回手说：“别这样着急赶人嘛，等你的小女朋友？不应该啊，那样的人，谁会喜欢。”

　　栗安冷笑道：“那是你家的事，少牵扯我进去！”

　　他说着，掀开被子起身就要把人推出去，少爷举起双手没有反抗，但是一边往后退，一边喋喋不休地说：“别这样动手动脚的，你知道这样不礼貌吧！而且我可没有同意你这样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你好大的胆子，我告诉你，要是公爵大人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在外面敲门，听见里面有耳熟但是听起来怪怪的声音，在门外有些疑惑，声音越来越近，她就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少爷哎呀一声往前躲开差点打到背后的门板，一下子扑到栗安身上，一转身，躲到了栗安身后，眨巴着眼睛按着栗安说：“哎呀呀，你们夫妻俩真是一条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呢。你们居然就合起伙来，联手对付我了？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自己了不起，公爵大人还在呢。你们要是敢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公爵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公爵大人也会替我报仇的！啊呀！”

　　小姐看见他就来气，听他这么说了一大堆废话，脸通红地从边上摸出一条长长的扫帚木头棍子，对着少爷就追着打，边走边喊道：“我让你嚷嚷！我让你过来找麻烦！我让你不知悔改唠唠叨叨你躲什么？你进客人房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栗安慢吞吞伸出手仿佛试图拉住小姐说：“没关系，别介意，他没怎么。”

　　少爷绕着栗安左躲右闪，面对着小姐嘻嘻哈哈：“你打不着我。你一个女流之辈还想打我，异想天开，你不讲道理，你才应该出去，你站在这里就是不合规矩没有礼数了，你还好意思指责我？我告诉你，全是你的错！哼，我才不会退让呢。今天勉强算你赢了，我以后还会来。”

　　小姐举起扫帚，少爷一下子窜出去，很快不见了。

　　栗安拉住小姐，小姐对着出去的少爷背影怒气冲冲哼了一声，将扫帚放下，意识到栗安正在拉着她，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居然消不下去了，看向栗安，眼眶有些发热，嘟嘟囔囔说：“我真心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爱你，我没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你原谅我吧！”

　　栗安啊了一声。

　　小姐一下子扑到栗安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呜呜咽咽在他的颈侧和耳边蹭来蹭去，仿佛一只雨天被丢弃的浑身湿透的幼猫——

　　身上的毛是灰色的，被雨水打得湿淋淋的，眼睛很大，望着路过的栗安，希望他能把自己抱走带回家去，又害怕他会嫌弃，一脚踢过来，冻得瑟瑟发抖，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栗安看，想从高高的纸箱子里面爬出来跟着他，跟一辈子，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别讨厌我，别丢弃我，别离开我，求你爱我。”

　　小姐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言语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哭腔。

　　栗安有些犹豫地抬起手，拍了拍小姐的裸露的后背，以示安慰。

　　今天小姐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戴着蓝宝石似的水滴耳坠，银白色小星星挂饰细项链，胸口鼓鼓囊囊的黑色蕾丝叠了一层又一层，暗红色装饰扣子从上到下，硬得硌手，交叉红丝线在腰上绑了一圈又一圈，以至于看起来令人幻视某种漂亮的礼物盒子。

　　裙摆很长，几乎拖在地上，但走动的时候，飘逸的裙摆又会时不时露出下方的小姐的脚踝，表示自己没有被踩在地上，看起来很干净。

　　小姐的心情似乎平静了，松开栗安，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不说话？”

　　栗安微笑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小姐有些怀疑地问：“真的吗？不是因为你讨厌我？”

　　这个问题，栗安可以回答。

　　他干脆利落地说：“不是因为我讨厌你。”

　　但他对小姐的上一个问题避而不谈。

　　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答非所问。

　　小姐忽略了这一点，仿佛真的不知道不在乎不明白，再次拥抱了栗安，栗安抱着柔软温和的小姐的躯体，即使隔着一层雪白的长裙，也感受到了自己有些异样的心跳，有些犹豫地试图思考，能不能从这里离开，他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的。

　　总觉得不好。

　　他不喜欢这里。

　　毕竟，这里从来不是他的住处。

　　还有那么多人，陌生的，从未见过的，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模一样的发型，露出一模一样的微笑，大多数时候只在阴影，看着来人，温和的微笑，站在原地，笔直的，好像一堆同批次的假人模特。

　　阳光或是月光，几乎不能从窗户透进来，而是在脚下，在影子里，在地板深处，在他人的眼里，在梦中，在回忆，令人怀疑自己是否还在现实。

　　栗安不喜欢。

　　小姐松开了栗安，仔细地看着他，温和地问：“真的吗没事吗？他刚才进来，好像对你做了什么，他碰到你了，是不是？他碰了你的哪里？告诉我。好不好？”

　　栗安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他感受到现在的小姐问最后一句的模样近乎偏执的诱哄。

　　这实在是很古怪。

　　栗安犹豫的时候，小姐捧着栗安的脸，凑了过来，像小猫小狗似的嗅了嗅什么，栗安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所以，倒是一时间忘了惊讶，后来他想，或许是早有预料，所以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一天终于来了，不用以后再提心吊胆忧虑什么——

　　如果他没有认错人，小姐的名字，已经足够证明，这是个暂时失忆的熟人——

　　如果是宋玉和，对栗安做这种事已经是稀松平常，倒不如说，他现在也没有发疯，栗安反而有些不安。

　　小姐轻轻地贴了贴栗安的面颊，然后不容置疑地缓缓贴着栗安的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栗安的眼睛，四目相对，瞳孔几乎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扩大，望着对方，连呼吸也渐渐变得悄无声息。

　　“我爱你，”他对栗安说，“听见你的名字就喜欢你，看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我不会认错的人，我爱你，我知道你情愿终身不娶，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没关系，没关系，我爱你，既然你不喜欢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既然你不会喜欢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允许我在你身边，长长久久地待下去，直到死亡，直到我改变主意，直到你有一天喜欢其他人？”

　　栗安忍不住反驳：“我不喜欢人，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小姐点了点头，忍不住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爱你，爱你不爱他们，爱你干干净净，爱你清清楚楚，爱你明明白白，爱你可爱可怜可亲可敬，爱你温柔和善，爱你平易近人，爱你自知之明，爱你谨言慎行，爱你的一切。”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宋玉和对栗安说，“我会永远爱你，不是因为我讨厌其他人，不是因为你不爱我，不是因为我夸大其词，因为我想，因为我现在不打算改变主意，因为我不愿意看见你某一天喜欢其他人，而我不在你身边，甚至在你选择的人眼前黯然失色。”

　　他从严肃的状态转变成温和的笑对栗安说：“为了你的终身不娶，为了你的断情绝爱，请接受我，你不必爱我，但我一定爱你，你会需要我，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事，我可以替你做很多事情，也可以为你挡掉很多的麻烦，可以给你很多东西，甚至是特权。”

　　他顿了顿，仔细地盯着栗安，碧绿色的瞳孔莫名有些深情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一成不变的，猛兽似的凶狠毒辣和乖张孤僻，仿佛饿狼盯着猎物，森蚺缠着古树，孤虎绕着巢穴，说不清在想什么，只能说像什么——

　　狂风掠过海洋，潮汐席卷大厦，日升溺毙于寒凉的古井，月落焚烬于灼热的荒漠。

　　“我爱你。”

　　宋玉和对栗安笑了笑。

　　“你可以不喜欢，可以不回应，但是我永远会这么说。直到我改变主意的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当天就死。”

　　他真是肆无忌惮地对着栗安发下毒誓，一次又一次。

　　栗安笑了笑，感觉有一把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从小姐袖子里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坐在床边，看着小姐，过了一会，垂眼盯着脚尖，并不深思熟虑地开口，仿佛是回答，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我也可以爱你，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很多次，我爱你，但是，你得明白，这是自欺欺人，我不喜欢，我不想。无论如何，无论是谁，我只会膈应恶心，恨不得全部的人去死。这是真心话。我讨厌你们。当然，你对我很好，暂时可以不算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