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柚栩

9、如愿

　　陈曦：“那样太麻烦，我尽快去买。”

　　宋寻澈的视线从陈曦脸上移开，轻飘飘地说了句，“不麻烦。”

　　见他好像很闲，陈曦问出心底疑惑，“宋爷爷没给你安排工作？”

　　“有安排，不过时间相对自由，不用按时按点去坐班。”宋寻澈顿了下，直说：“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厨房帮大哥准备今天早餐食材。”

　　玻璃窗映出宋寻澈高瘦的身影，短袖下的半截手臂冷白劲瘦，没有腱子肉却充满力量，青菜在他手里变得更鲜活，自从宋家认亲以后，他不用再为生活发愁，但这几年他依旧和陈光他们挤在这家小面馆，做着洗菜洗碗的琐事。

　　低头洗菜的身影和过去重叠，那天在KTV遇见的狠厉青年，仿佛与玻璃窗前的人无关，宋寻澈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在家认真做琐事，也可以在外面为陌生人出手而无所畏惧的人。

　　陈曦常想将来嫁给宋寻澈的姑娘一定充满安全感，因为他无限的力量足可保护一家人。

　　宋寻澈像感受到陈曦目光似的抬起头，隔着澄明的玻璃四目相对，短短一瞬，陈曦马上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第三个下楼的是乔姗姗，她没再穿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只穿了件简单连衣裙，少女风十足，听见厨房传出的水声，她直奔厨房，开门见到宋寻澈笑颜瞬间垮掉，“怎么是你？”

　　“大哥5点下来。”宋寻澈没情绪地说。

　　乔姗姗双臂环抱胸前，倚靠门框看宋寻澈小声说：“班长，咱俩合作吧。”

　　宋寻澈：？？？

　　“我当你大嫂，你做我妹夫，联手搞定陈家兄妹。”

　　宋寻澈：“......”

　　乔姗姗得意道：“强强联手一起抱得美人归。”

　　“三年还没追到手，好像不太强的样子。” 宋寻澈边洗菜边说。

　　乔姗姗咬牙瞪宋寻澈，“你也不知咋地。”她加重语气回讽：“亲爱的弟弟。”

　　宋寻澈：“......”

　　扳回一局乔姗姗满意的“哼”了声，转身要走，想到什么又回头凑近宋寻澈，“爱要勇敢地说出来，喜欢姐姐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小、弟、弟。”

　　宋寻澈洗菜的手顿了下，低头没说话。

　　猜测被证实得差不多，乔姗姗离开厨房，去餐厅找陈曦，“忧忧，本仙女今天可不可爱？”

　　“可爱。”陈曦如实说。

　　“不知道陈光到底喜欢哪款，我只能把所有风格试一遍，就不信融化不开那块冰。”乔姗姗在陈曦对面坐下，“我决定来店里打工。”

　　陈曦看眼时间，收起书本，“餐厅的工作很辛苦。”

　　“只要能追到陈光，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陈光从楼上下来，正巧听见乔姗姗的话，他怔了一瞬，爬上轮椅，若无其事地进厨房。

　　乔姗姗急忙跟进去，对陈光说：“看店里在招店员，我想试试。”

　　陈光面无表情道：“不招没经验的。”

　　乔姗姗不放弃，“我可以不要工资。”

　　陈光：“上楼休息吧，厨房会弄脏衣服。”

　　乔姗姗听见疏离的语气，内心搭起的城楼顷刻坍塌，三年了陈光还是对她这么客气，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陈光永这样礼貌疏远。

　　陈曦瞧出乔姗姗眼里的失落，上前搂住乔姗姗肩膀往楼上带，“小仙女上楼来帮我选下衣服。”

　　乔姗姗跟陈曦走到二楼卧室，没哭没闹，被拒绝次数太多，她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姗姗。”陈曦张嘴要安慰，乔姗姗笑道：“我没事。”

　　再亲密的朋友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有些情绪总要一个人消化，好在乔姗姗在这方面像越挫越勇的战士，很快从低落里走出来，自我鼓励道：“不招店员也阻挡不了我向前的脚步，本仙女长这么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信搞不定一个陈光。”

　　*

　　陈曦出门，宋寻澈的车停在店门口，像怕陈曦看不见似的，他打开窗全部车窗，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曲臂搭车窗，落在外的手指间有猩红的火光，见陈曦从车前绕过，宋寻澈摁灭烟按了声喇叭，偏头冲车外喊：“上车。”

　　“早晨堵车。”陈曦胡乱找理由搪塞。

　　“走小路不堵。”宋寻澈开车慢悠悠跟着，一双黑如墨的眸紧盯车前的纤瘦的身影。

　　“耳钉”

　　“嘀嘀嘀”
　　车鸣声打断陈曦的话，后面来的车对宋寻澈直按喇叭，陈曦瞥见宋寻澈坚毅的眼神，无奈拉门上车。

　　车速加快，晨风吹乱陈曦头发，宋寻澈关了车窗，音乐打开还是陈奕迅的那首《不要说话》

　　“我藏起来的秘密
　　在每一天清晨里
　　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

　　“这么喜欢这首歌？”陈曦问。

　　“听惯了，懒得换。”

　　风过吹散陈曦身上的甜奶味，关上车窗味道萦绕在宋寻澈鼻尖，这并不是香水味，是陈曦常用的沐浴液和洗发水的味道，宋寻澈记得陈曦第一次用这种牛奶味沐浴液是10岁，孤儿院老师送她的新年礼物。

　　一个牌子陈曦用十一年，宋寻澈跟闻了十一年，同那首歌一样，早已成为宋寻澈忘不掉的习惯。

　　人与人从陌生到熟悉要很久，但从熟悉到陌生仅需一个瞬间，这段生疏的日子，在他们相识的时光里很短，带来的变化却很大，宋寻澈闯的祸，自然要他善后，“最近再忙河边的案子？”

　　陈曦：“嗯。”

　　宋寻澈：“有进展吗？”

　　“刚确认了尸体身份，是个外地来北川打工的小姑娘。”怀着梦想的十九岁女孩，不等梦开始，人先客死他乡，提起案子陈曦心酸，不免与宋寻澈多聊几句，“她在一家餐馆打工，17号晚上下班没回宿舍，同住女生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说临时有事要回老家，服务行业不稳定，大家没当回事，也没人报案。
　　尸体被发现时面目全非，脖子上有麻绳，排除自杀可能，死亡地点偏僻周围没有监控，能查到的监控里都是死者一个人。
　　死者家属多日联系不上人来报案，根据家属描述队里做了DNA才核实身份，她刚来北川没多久，人际关系简单，我们对她身边的人逐一排查没找到线索。”

　　宋寻澈：“网络社交查了吗？”

　　陈曦：“调取过她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都无异常。”

　　宋寻澈：“如果凶手来自网络或者外地想跟死者联系一定会留下痕迹，现在没有痕迹说明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应该重点排查她身边的同事。”

　　陈曦：“查了没都有异常，一些男员工甚至查过很多遍。”死者身份简单，案子逻辑性不难，一直没找到突破口，死者身边每个人给出解释都非常合理，也得到相应证实，这点使我们陷入困惑。

　　宋寻澈：“这类案子确实男性犯罪的概率更大，老刑警往往会依据经验优先排查死者身边的男性，从而忽略女性，凶手带麻绳去见死者说明事先有预谋，但先勒脖子再推入水中的处理方式很差劲，这种反差说明凶手在体能上略差，要么是女性，要么是身体不健康的男性，有时女性之间的嫉妒或者摩擦也会成为犯罪动机。”

　　赵生在处理案子过程中，对凶手性别确实更偏重男性，宋寻澈这番话给陈曦带去新灵感，她露出浅浅笑意，讲话语气变得轻快，“你不来警队实习，老师很失望吧？”

　　宋寻澈淡淡“嗯”了声。

　　“宋爷爷不同意？”

　　“不全是，主要还是我自己，我想做的”宋寻澈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讲，改口说：“条条框框太多不适合我。”

　　宋寻澈身上有匪的狠厉，也有警的正义，这样的人很难说他适合什么职位，不过拥有聪明大脑，做事又无比专注的人，无论在哪个行业都会成为佼佼者，陈曦明白这点，没有过多劝解，想起警校高材生频频因打架去警局这事，她忍不住多说句，“我查了最近的报警记录，上个月你因打架进过两三次局里，而且打架理由荒谬。”

　　宋寻澈手指无节奏地敲了敲方向盘，神色晦暗不明，“那段时间情绪差到爆一点就着，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以前若不是你拳头硬，我们早被打死了，我知道多年来留下的习惯你戒不掉。”陈曦放慢语气，“可是寻澈，我们已经长大，你也有了家人，不会再被欺负，过去不好的习惯该试着改掉，处理情绪和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暴力是最差劲的一种。”

　　“以后不打了。”宋寻澈说得有力。

　　陈曦下意识伸手指推了下宋寻澈脑袋，“要说到做到。”

　　宋寻澈唇边勾起浅浅弧度，“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