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柚栩

5、如愿

　　陈光的房间有两张床，宋寻澈睡在原来的位置上，第二天队里接到报案，临川河边发现一具女尸，天不亮陈曦就跟赵生去案发现场，一天忙着走访勘察，下班回家已不见宋寻澈身影，倒是失踪人口乔姗姗出现在面馆，跟陈光身边围前围后。

　　乔姗姗见陈曦回来马上抛弃陈光，尾巴似的跟陈曦上楼，“上次的事你不生气了吧？”

　　“生气。”

　　“啊？”乔姗姗抱住正换衣服的陈曦，“忧忧，我愿意以身相许，请原谅我。”

　　陈曦换衣服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乔姗姗，“生气火锅味道不怎么样。”

　　虚惊一场，乔姗姗松开她，“周辞选的地点。”随后故作神秘说：“我今天听陈光和宋寻澈聊天，原来那家火锅店是宋寻澈家开的，他家产业好多。”

　　宋家产业很大，涉及餐饮没什么稀奇的，陈曦淡然地继续换衣服。

　　乔姗姗听到特大新闻似的满眼八卦，“班长现在真有钱，今天来接他那辆车，我查了下要五六百万，家里那么有钱，他怎么会变成孤儿？该不会他爸有很多女人，这些女人为了争宠陷害彼此子嗣，班长被恶毒女人陷害差点死掉，幸好仆人救下他，为保住班长的命，仆人偷偷把他扔路边成了孤儿。”

　　陈曦：“......”

　　“又或者，班长被假少爷顶替，成了孤儿流落在外，多年后家人发现假少爷的秘密又找到他。”

　　陈曦：“少看点小说和电视剧。”
　　乔姗姗：“……”

　　大学还有最后一年，班里同学基本都找好实习单位，没实习的，要么准备考研，要么像乔姗姗和宋寻澈这种不为未来发愁的人。

　　乔姗姗父母是企业高管，夫妻俩钱不少赚，但极少有时间陪孩子，乔姗姗高中叛逆，故意和父母作对报了警校，她本身对这方面工作没有兴趣，也没去警队实习。

　　为防止乔姗姗继续发散思维，陈曦转移话题，“想好以后做哪方面工作了吗？”

　　“编剧，爸妈已经找到愿意带我的老师。”乔姗姗拉着陈曦撒娇，“你多说点班长的事，为我以后积累些创作灵感，他到底怎么成为孤儿的？”

　　兜兜转转又绕到回宋寻澈身上，他成为孤儿的原因，陈曦也是在宋家来认亲后听说的。

　　宋寻澈父母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宋寻澈出生后，母亲做了全职太太，专职在家带小孩，宋寻澈3岁的一天，母亲跟闺蜜出游玩，孩子交给保姆带。

　　当时保姆的丈夫在城里打工，她趁宋家人不在家，偷抱宋寻澈去工地找丈夫团聚，夫妻俩多日没见，难免要亲热一会儿，保姆把宋寻澈放路边跟小孩玩，腾出时间去跟丈夫亲热，办完事出来宋寻澈不见了，到处也找不到，一起玩的孩子说，宋寻澈被一个妇女带走了。

　　工地偏远周围没有摄像头，仅靠几个孩子的描述，警方无能为力，后来保姆虽然受到惩罚，但一切已然无法挽回，宋家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宋母过分自责患上重度抑郁，第二年跳楼走了。

　　十几年来，宋寻澈爷爷和父亲一直坚持寻找，近些年刑侦技术越来越发达，警方通过DNA比对找到宋寻澈。

　　听后乔姗姗瞠目结舌，现实跟她看的那些豪门小说不一样，宋寻澈竟然被拐走的，转念一想，不对呀，被拐儿童通常会贩卖到人家当养子，宋寻澈怎么成了孤儿？

　　这问题陈曦不说了，她不愿说的事乔姗姗不追问，反而抱抱陈曦。

　　其实乔姗姗更好奇陈光的事，恨不得从陈光出生开始了解，只是看见陈曦失落的眼神，所有好奇心就止住了，为转移陈曦情绪，她说：“今天班长在这待一天，穿限量款衣服在厨房帮忙端面，我真心疼”她叹一口气，“那套衣服，晚上还和人打起来，他打架真的好凶。”

　　陈曦眸中淡淡失落不见了，“为什么打架？”

　　“有个男的在门口买老奶奶钩织的玫瑰花，事后以奶奶不能扫码付款为借口不给钱，奶奶坚持让他去换零钱，他不肯就吵起来，争吵激烈那男的要打老奶奶，他长得很壮，奶奶又年纪太大，围观人群怕惹麻烦不敢上前，班长二话不说冲进去帮老奶奶要钱，男的骂他多管闲事，两人就打起来。

　　那男的一身腱子肉，我看着都害怕，结果被班长打得连连求饶，不仅给了钱，还当众给奶奶道歉。

　　班长打架凶狠又爷们，像跑出笼的野兽，面对那个强壮的男人丝毫没胆怯，如果他去警队，将来捕捉罪犯，准一抓一个准，能是个好警官。”

　　高中班主任曾说宋寻澈，如果走正路必是个心有正义的英勇战士，反之就是会搅乱秩序的危险人物，高考完班主任听说宋寻澈报警校，还高兴了许久。

　　讲完事情经过乔姗姗又感慨地加了句，“以后宋寻澈女朋友肯定特有安全感，永远不用担心被欺负。”

　　“嗯。”这点陈曦不置可否。

　　“你们以前在孤儿院学过格斗？”
　　“没有。”

　　“那他为什么打架那么狠？”

　　陈曦又沉默。

　　宋寻澈打架是逼出来的，正因他一身反骨，满腔倔强，才完好无损的活到今天。

　　乔姗姗抱住陈曦， “你们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呀？我有点心疼，也让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虽然爸妈不经常在身边，但他们给了我稳定的成长环境和富足生活。”

　　*
　　“寻澈哥来了。”收银员萌萌露出洁白的牙齿。

　　宋寻澈颔首，余光瞥见萌萌左手缺失的三根手指，这女孩是面馆附近的居民，她母亲怀孕时没做过产检，生下来发现孩子有缺陷，因为这三根手指萌萌从小被人欺负，初中因校园暴力换上心理疾病就此辍学，在家靠父母生活，陈光知道萌萌情况后，主动邀请她来这里上班，薪水不多，但足够养活自己，小姑娘来这里后明显比以前开朗。

　　店里除了萌萌，还有个独眼阿姨在后厨洗碗，陈光的轮椅在狭长的厨房里几乎动不了，整天一个方向，一个姿势坐着煮面。

　　宋寻澈说了很多次让陈光去前台收银，把煮面工作交给别人，陈光就是不听，每次都说面是店里的招牌，煮不好往后的生意没法做。

　　夏天厨房开空调也难降燥热，见陈光满面汗珠，宋寻澈心疼，走过去抢下陈光手里的东西一扔，“别做了去歇一歇。”转身推陈光从后门出去。

　　“我不累。”

　　“那额头上是什么？雨水？”宋寻澈话里带着讽刺，手却掏出纸巾递给陈光。

　　“小陈刚来没多久，我怕他煮不好。”

　　“好好在这歇着，面我去煮，总不会连我也信不着？”

　　陈光拉住宋寻澈手腕，“算了让小陈煮吧，厨房闷热人多，别把衣服弄脏。”上次他听乔姗姗说了宋寻澈的衣服价格后，一直懊恼不该让宋寻澈为店里这点活弄脏衣服。

　　宋寻澈目光沉沉地看陈光一眼，掀起衣角，扯下衣服扔进垃圾桶。

　　陈光看得目瞪口呆，宋寻澈走了，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扭头朝厨房喊：“衣架上有件新衣服。”

　　过了就餐高峰期，宋寻澈穿着印有店里LOGO的工作服从厨房出来，见陈光在树下睡着，过去从陈光轮椅的储物筐里拿出一把扇子，靠树干轻轻为陈光扇风。

　　“我怎么睡着了？”陈光揉揉眼睛，扭头问宋寻澈，“累了吧？”顺带抢下宋寻澈手里的扇子，扔进储物筐。

　　宋寻澈摇头，掏出烟分给陈光一根。

　　陈光拿起烟看看笑了，“你这烟小陈都不抽，嫌呛。”

　　宋寻澈弯腰给陈光点上火，“还不是拜你所赐，以前我买不起烟，只能偷偷抽你的，一来二去习惯了这烟的味道。”

　　“小小年纪学抽烟你还好意思说。”陈光嘴角含笑，“打折两根棍子，也没能让你戒掉烟。”

　　宋寻澈也笑，“随你了，一家倔驴。”

　　提起家陈光敛了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每次来都挑忧忧不在家的日子，既然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原谅或者说清楚的问题。”

　　薄烟缓缓而出，宋寻澈没答，低头碾了碾脚边的土，“我不在家这些天，周辞来过吗？”

　　陈光：“周辞是谁？”

　　宋寻澈微微一怔，抬头看陈光，沉默了一瞬说：“校友。”

　　“你们学校她只带回来过乔姗姗。”

　　“所以你们现在进展怎么样？”宋寻澈眼角的冷沉换成欢娱，“我什么时候改口跟那只百灵鸟叫嫂子？”

　　“你也跟着瞎胡闹。”陈光说。

　　“我没胡闹。”宋寻澈摁灭烟扔进垃圾桶，收敛调侃的笑意，“在学校不少男生追乔姗姗，她谁都不理，一心扑你身上，一追三年，这样的姑娘，哥该珍惜。”

　　“我不能耽误她，两个世界的人，进一扇门不会幸福。”

　　宋寻澈半蹲下身，目光与陈光齐平，“哥，我和忧忧长大了，可以养活自己，以后你该为自己而活，现在面馆生意越来越好，你有能力养活乔姗姗，就算哪天面馆不开，还有我，绝不会让她在咱家受到半点委屈，或低人一等。”

　　陈光自嘲一笑，“有些人注定要低人一等，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

　　宋寻澈知道陈光指的什么，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泄气地坐地上抽烟。

　　“以后有什么打算？真不做警察？”陈光不想宋寻澈失落，聊起别的转移他注意力。

　　“哥，不管做什么，我的目标都不会变，这样其实挺好，那些条条框框不适合我。”

　　曾经跟在身边的小屁孩都长大，不再需要他的庇护和管教，陈光既欣慰又不舍，临别前他还是多嘴说了一句，“寻澈，以忧忧的性格，如果再这样冷淡下去，你将会失去她，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宋寻澈很想问一句，什么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有些事再亲密的人也无法分享。

　　九月他们升入大四，应老师要求所有人回趟学校，再见面同学之间聊的话题，从旅游恋爱变成了实习工作，仅一个暑假，他们就和过去不同了。

　　回班前宋寻澈和室友在篮球场打篮球，玩累了几个小伙子坐地上聊天喝水。

　　孙博咕咚咕咚灌了口水，拧盖时瞥见球场边一对腻歪的小情侣，看清男孩长相，他推推宋寻澈，“那好像是梁晓雅和陈曦男朋友。”

　　宋寻澈抬眸瞧过去，看清周辞的脸霍然起身，三两步走到篮球场边，不由分说地把相拥的两人分开，抓起周辞衣领，一拳砸过去。

　　周辞眼冒金星，没等说话，一旁的梁晓雅冲上去挡在周辞面前，吼道：“你干什么打人？”

　　宋寻澈冷冷地看着梁晓雅，一字一顿地说：“同宿舍三年，你这么做对得起陈曦？”

　　梁晓雅： “她又没和周辞在一起，我怎么对不起她？

　　宋寻澈登时僵在原地，久久没说出话，还是身边的孙博说：“你少给自己背叛朋友找借口，全校都知道陈曦和周辞在一起的事，而且那天晚上我们亲眼看见，周辞在你们宿舍楼下抱陈曦。”

　　梁晓雅用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们嗤笑：“不信自己问陈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