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吻［短道速滑］》茗子叶

6、巡回

　　飞机稳落韩国仁川国际机场，况迟没能第一时间与家人相聚，而是在特定酒店按照防疫政策隔离。
　　隔离总是带有有一种魔力，自律强的人每天都过得适恰，而怨天尤人者在爆发边缘摇摇欲坠。

　　况迟就属于自律强者，对隔离看得很开。
　　但暗涌开始肆意，每每防疫人员来进行核酸检测，透过门缝，对门的队友视线越发冰冷。
　　他垂眸，他们没有燃起怒火，算还好吧。

　　而一切没有向好，隔离结束后的全国巡回道歉，他真切感受到他们积攒的怒气。

　　刚结束的一场道歉会，除了郑宇锡，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将责任推到况迟身上。
　　况迟理解他们的埋怨，也确实是自己没有协调好和朴灿熙战术上的配合。

　　但这并不意味着朴灿熙被判罚是自己教唆，也不意味着他的恶劣行径必须完全由自己承担。
　　自己只是能忍则忍罢了，既定的体系谁能撼动？那里捆绑着那么多人的利益。

　　从进入地方冰场那一刻，他就被狠狠上了堂社会课———教练员和家长之间是完全的金钱关系。
　　他身旁的队友家庭背景都不一般。

　　短道速滑最初比的是金钱。
　　从选择教练员开始，有钱人就占据上风，他们和冰场老板决定教练员能否执证上岗。
　　器材费、上冰训练和教练员费这些也只是基本。随着运动员年龄的增长费用会加大，到选手级水平，每月费用可达7000+人民币。
　　所以，经济条件较差的家庭无法从事短道训练。

　　况迟摁了回训练基地的电梯，一行人进入，电梯合上那一瞬，空气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况迟看着光滑材质似镜面的他们———脸上没有疲倦，只有不满。

　　况迟紧了紧手指，他们果然被训练得很成功。
　　那些收取高额费用的教练员们，把他们训练得很成功，那令人嗤笑的训练手段……

　　为了使小运动员尽快出成绩，他们会加大赛前训练量和强度，甚至远远超出国家队。小运动员被韩国滑冰协会选中后，他们的名声和收入会直线上升，然后有更多家长亲赖。
　　循环往复，形成死环。

　　但这并不意味着运动员和教练就可以正式飞升，而是迎来新一轮内斗。
　　韩国体育大学派系和非体大派系的竞争、俱乐部和俱乐部之间的竞争、个体教练互相竞争等。

　　就这电梯内的六人，他、郑宇锡和朴灿熙是韩国体育大学的，其他三位非体大。
　　体大高于非体大派系一等，所以才会有卑微样。
　　他们本质上就存在严重阶级割裂。

　　况迟在厕所听到他们撕下面妆议论，分明是朴灿熙和自己的错，就因为地位低一级必须听令。
　　他们怎会服气？但也只能服从。如若不然，就只能踩着对方上道。

　　电梯楼层数不停跳动，况迟觉得这像极了短道速滑更迭换代。
　　严重的内卷过后，冠军橱柜窗见证着韩国短道速滑队历代佳绩。但代价是运动员的运动寿命较短，很多优秀选手不到20岁就宣布退役。

　　想到这，况迟眸色黯淡下去。
　　已经经历五次大手术的自己、还在不断受伤的自己，能坚持多久呢？

　　电梯抵达十层，朴灿熙倾身挡在况迟身前摁了按钮，况迟回过神退后一步 。
　　朴灿熙朝他殷切：“况迟哥今天辛苦了，明天我们也一起加油吧。”
　　况迟嗯了声。

　　当深处窘境，有那么一个人说点或做点温馨的事，你总是会动容。
　　有时候况迟觉得朴灿熙很体贴，至少对自己很体贴。哪怕知道他那点破事。

　　其他成员一言不发，但他们脸上的不耐烦就快突破极值———烦透了朴灿熙的奉承。

　　即便心怀鬼胎，他们中仍有一个附和：“对，况迟哥辛苦了。再坚持明天上午就可以了。”

　　剩下两个闷闷几声“前辈辛苦了”走出电梯，不久房间门嘭地合上。

　　况迟看着空荡的廊道，沉下满脸倦意。
　　一旁的郑宇锡嘴角动了动，终不能说出什么抚慰的话。

　　洗漱好后，况迟关了灯，屈膝靠坐窗台，看着被光污染的夜晚，春风徐徐却好冷。亮着屏的手机上是在奥运村时和俞昨合影的照片。
　　笑得璀璨的俞昨，看着看着，况迟竟觉得生活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失望无力。

　　很快，全国巡回道歉结束，国际滑冰联合会发布一则通告：
　　「原定3月18日开始的2022世锦赛由于疫情和俄乌局势延迟，改为4月8日—10日。」

　　刚参加冬奥会的选手一般不参与世锦赛，精神上疲惫加之出入境的隔离会让运动员状态变得糟糕。
　　况迟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他是最疲惫的那个。

　　为了摆脱阴郁情绪，郑宇锡提议到加拿大蒙特利尔旅行散心，顺便照顾况敏希。
　　况敏希是况迟的亲妹妹，本次世锦赛是她第一次出战，况迟本就决定随行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