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89、第 89 章

　　杜节约了餐厅，挑了一天去吃午饭，结果林遇跟打仗一样，一早就把杜节喊起来，他睡眼惺忪，撅着嘴不乐意，“宝贝，这才六点……”
　　休息日，六点，午饭，这是什么概念？！
　　但林遇不觉得，他连拖带拽把杜节弄起来了，但完全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又担心他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又回去补觉，先盯着他去洗脸，毛巾往脸上一拍，呼噜猫一样给他擦干，杜节苦着脸，林遇亲一下又给他哄好了。
　　“要不要带见面礼？”
　　“就是吃个饭，不用那么正式。”杜节无所事事地翻杂志，头也没抬。
　　“那你姐姐喜欢吃什么？”
　　“我都订好了。”杜节无奈。
　　“那……”
　　杜节合上书页，“你是不是紧张？”
　　“……有一点。”林遇说，毕竟那是杜节的姐姐啊，他在家里最亲近最敬重的人，“那我要注意什么吗？”
　　“别担心，我这么喜欢你，我姐姐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姐姐上午有个讲座，结束的时候半上午，去吃饭正好，她进包间的时候，林遇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美！”
　　乌发浓密，挽在脑后，肌肤通透白皙，一件修身的米白色羊毛线裙，很显身材，搭配一条卡其色小牛皮腰带，就把身材比例划分得非常完美，耳畔缀了两颗莹白的珍珠装饰，随着她动作，像两个小灯泡，映衬着明眸皓齿，巧笑倩兮，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都不需要再看什么穿戴，就足够想象她整个人站在这里时的光彩熠熠。
　　林遇本身也不是多在意脸的人，心态很平，即使杜节外貌非常优越，但大多时候爱他的外貌更像是一种“爱屋及乌”，况且他在读书、工作时期见过的漂亮女性也不算少，温婉的，美艳的，精致的，质朴的，天生丽质的，气质脱俗的……但见到她还是结结实实惊艳了一把，觉得看美人，看她一个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打招呼，明明超级重视这次见面，想表现好一点的。
　　姐姐倒是不在意，三个人坐下一起吃饭，简单地聊了聊杜节和他感情的发展，又问了林遇一些个人性格喜好和家庭的事，把握得很有分寸，林遇也不会觉得冒犯，一一回答了，气氛非常和谐，杜节还得意地偷偷朝他眨眼，我就说她会喜欢你的吧。
　　饭后，侍者端来了饭后甜点，她又聊到了林遇的工作上，林遇很详尽地回答，跟做报告似的。
　　“未来的规划呢？”她问，“有出国深造的打算吗？”
　　“？”林遇一愣，“……暂时没有。”
　　“那如果让你考虑呢？让你跟杜节一起去国外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林遇一时有点无措，看向杜节，杜节也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继续说，“留在国外更利于杜节的职业发展，这是我的考量，而且你大学时期似乎也有出国留学的打算，申请过但后来又放弃了，应该也会有点遗憾吧？如果你愿意跟杜节一起出国的话，我可以提供住所，生活开销，一切物质条件你都不需要担心，我母亲的家族在教育领域很有声望，无论你选择去工作或者进修，都可以提供非常好的资源，我叔叔从事医药行业，药企，医院，你也可以继续从事你擅长的专业，但比你现在更好的待遇、科研环境，发展前景；至于你最在乎的，可能是你的家人，但据我所知，你母亲也不跟你在一个城市吧？平时碍于工作，即使在国内，也不可能本人及时照顾、经常陪伴的，对吧？其实在这一点上，杜节所处的环境跟你是一样的，我和爸爸定居国内，也不跟他一起生活，但他往常每年也会固定地安排时间，在国内陪家人住几个月，并不会影响跟至亲的感情，而且还可以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她考虑得非常周到，林遇甚至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用问他，”，好一把温柔刀啊，杜节再不开口林遇估计都要投了，没等他答，直接开口，“这些我都考虑过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他听我的。”
　　“你是说你的辞呈吗？我给你压下来了。”她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杜节，一针见血，“即使你放弃现在的工作，陪他留在国内，你不在乎事业上的损失，但你又能安分留在国内几年？一辈子吗？”
　　她笑着摇摇头，“我不信，你觉得呢？”她又问林遇。
　　她的眼神很诚恳，林遇不由自主地被带着思考，凭借对杜节的了解，他也下意识地摇头，看见杜节勉强的笑脸，才发现自己把他辛苦搭起来的台拆了个一干二净。
　　姐姐倒是很满意，而且见好就收，“不用紧张，这只是一个建议，我并不是要你立即做出决定，也不代表你给了我不满意的答案，我就会阻止你们的感情，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作为羲和的家人，为他的人生所作的规划，当然，这是对你们都有利的一个提议，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我真诚地建议你考虑一下，不急，一年两年，我相信你会给我回复的。”
　　而且是我满意的回复。
　　她这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林遇已经意会到了。
　　饭后甜点吃得差不多了，她过会儿还有课，“我先走了。”又莫名其妙地卖了个关子，“对了，提醒你一下，我这个弟弟可没你想象的简单。”
　　林遇听不懂这话，但她也没想解释，微笑着跟林遇握了手，说，“下次见。”
　　杜节送林遇回家，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车窗吹风，杜节有点担心，还震惊于另一件事，跟姐姐发消息，“你怎么能管到我辞职的事？”手都伸到我公司了？什么时候？
　　杜节有个不好的念头，“……你不会把我们公司买下来了吧？”
　　不会吧……我们公司那么大的体量，那么离谱的股价，那么牛逼的实绩……说实话，杜节有点慌，这是下血本，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没有。”
　　呼……杜节松了口气，那就好。
　　“因为我本来就是你们公司的几位大股东之一。”
　　“……”
　　杜节对此一无所知。他在家里妥妥的富贵闲人，不管事，也不招摇，外面人都知道她姐姐有这个弟弟，受宠，有背景，惹不起，但只有亲近的那么几个人才能把他和他家联系起来，主要产业他了解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小公司的，但此时才发现自己了解的只是九牛一毛。
　　那还不随便他们拿捏啊！杜节一阵危机感袭来。
　　林遇突然问，“你辞职了？”
　　“？”杜节被逮住了，有点心虚，悄悄瞥了林遇一眼。
　　“别想糊弄我。”林遇直白执拗又用到他身上了，一定要个答案。
　　“没有，我项目奖金还没到手呢，好大一笔钱，干嘛跟钱过不去，没辞……”杜节叹了口气，“不过确实有这个想法。”
　　这么坦诚，林遇倒是不好接了，思考杜节姐姐的话，随之想到一个问题，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你想让我待多久？”杜节自以为蒙混过关了，跟林遇嬉皮笑脸的，“我都听你的。”
　　林遇在说正事呢，心里又着急，看着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直接拄了他一肘，杜节还觉得自己无妄之灾，委屈得不行，“到手之后不珍惜了是吧，原来以前说的话都是空头支票哄我的。”
　　但看见林遇真的没在开玩笑，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快的话，我那位同事估计能回去过感恩节。”
　　也就是还有一个月左右。
　　林遇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行尸走肉一般吃过了晚饭，任凭杜节怎么喊他都不理了，杜节只能郁闷地自己去找猫逗狗，但一个人玩觉得没意思，猫也不跟他打架了，感觉到杜节没有恶意，相处久了也有了感情，变得又乖又黏人，他倒不好意思继续欺负它了，你故意弹它一个脑袋崩，它还以为是在跟自己玩呢，巴巴跑过来蹭他的手，夹着声音喵喵叫，想让他继续，一瞬间的愧疚感，让杜节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抱着猫去看林遇，呼噜着它脖子上的毛毛，出口就是说不出的哀怨，“你是不准备理我了吗？”
　　林遇微微侧了头，余光看了他一眼，但依然没有说话，自顾自看自己的书，一页一页地翻，但心里乱得很，一个字都没进到脑子里去，隐隐感觉杜节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在外面捣鼓什么，但这么一会儿就没动静了，林遇有点疑惑，去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发现他铺好沙发，自己造了个小窝，就这么安家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林遇觉得他的做法实在好笑，七八岁小孩斗气时才这么干。
　　杜节原本挂着耳机听音乐，听到他的话，慢条斯理地把耳机摘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可等林遇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却恍若未闻。
　　明摆着的“我听得见，但就不理你”。
　　“……”真幼稚啊。
　　林遇叹了口气，刚要坐下，却被杜节直接推开拒绝了，此外，他还慢条斯理，非常优雅地扫了扫自己地盘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继续无视他。
　　“……”
　　林遇冷静得足够了，也不继续自己僵着了，想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喊他，“哎。”
　　杜节不理。
　　“杜节。”
　　“……”
　　依然没回应，还挺难哄，林遇思考了一下，试探地，“哥？”
　　杜节明显顿了一下，林遇见到有用，明白捏到了杜节的软肋，自信地笑，又喊了一声，“哥哥。”
　　“……”
　　杜节忍着笑意思考了一下，觉得太快被哄好显得自己怪不值钱的，于是没接这个台阶，待善价而沽，林遇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继续，“羲和哥哥！”
　　杜节听力一下子恢复了，嘴巴也会说话了，腰也直起来了，腾地一下坐起来，还给他让了位置坐，“好了，说吧。”
　　“如果你不辞职，那这次工作结束后会……”林遇有点犹豫。
　　“出国啊，”杜节也没想瞒他，“拿奖金，升职加薪，或者跳槽，去我姐姐能直接控制的位置，做她之前希望我做的工作，未来接替一部分她的位置。”简而言之，都是有财富有实权有地位有名誉。
　　确实条条都是康庄大道，林遇现在算是能完全理解杜节姐姐的心思了，如果是自己在乎的弟弟的事业，林遇估计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他沉默不语，在思量两边的方案可行性。家里的话，奶奶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但身边有儿女陪伴，与父亲感情不深，他最在乎妈妈的感受，虽然她现在一个人生活很自在，该吃吃该玩玩，整天忙碌又充实，但自己的孩子走那么远，她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吗？林遇不知道。但另一方面，就剩一个月，林遇已经有不安的感觉了，他不想分开。
　　“但是如果我辞职了，”杜节开了个玩笑，装得可怜兮兮，“那怎么办？我没有工资过活，要靠你养我了。”
　　“哎？”林遇脱口而出，“这么好吗？”
　　好什么？
　　“你想养我？”
　　林遇的想法太外露，后知后觉闭嘴了。
　　“野心还不小哦。”杜节笑得很开心，但客观地陈述事实，“不过你可养不起我，我很贵的，还很娇气，维护起来超费钱。”
　　“哦……”林遇看起来有点失望，想了一下说，“那……能先养一段时间吗？”
　　杜节没当真，只是调侃他，“哟？听这话，多少是攒了点老婆本啊。”
　　林遇默默起身，回来时手里拿了张卡，递给他。
　　“哎？”杜节不可思议地接过来，一是林遇手里居然真的能攒下钱，二是他开个玩笑，林遇似乎是当真了，他又确认了一遍，“真给我？”
　　这有什么好问的，林遇点头。
　　杜节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仿佛这张卡烫手一样，不得已哑然失笑，“虽然我很喜欢在床上躺着就能拿钱的感觉，但也不能是真的在‘床上’躺着吧……”
　　“？”林遇不高兴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是都说好了吗？虽然没有签字画押，但反悔也不太好吧？
　　杜节还回去，想解释自己真不至于伸手要饭，但还没开口，就被他的眼神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呃……”
　　“我是想说，”杜节狠咬了一下舌尖，脑子清醒过来，“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做的，之前跟我爸见面，他给了我一堆东西，公司、股票、基金、债券，随便我处置。”
　　杜节解释了一句，“是……我父母的遗产。”
　　林遇很少在他口中听到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因此了解不多，但他这么说，这是不是意味着……
　　“所以我也是有PLAN B的。”
　　林遇想起了那次‘拆家’行为，有些不好意思。
　　“哎，不过我这次真的很高兴，因为林遇很在乎我，也愿意跟我一起去面对，去解决问题。”杜节说，“我都想好了，你要是今晚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理你，我就在这儿睡了。”
　　“这么严重？”
　　“嗯！”杜节想，我可是很有骨气的。
　　“那现在呢？能回去了吗？”
　　杜节摇头。
　　“？”林遇有点无措，不是高兴的吗？还没哄好？“那你要怎么样？”
　　杜节勾勾手指，林遇不明所以地凑过去，下一刻唇上传来熟悉的触感，小把戏，他放心地笑了，回吻过去，顺势被他压倒，“鸠占鹊巢”。
　　“你想在这儿？”林遇看了一下，会享受，窝搭得还挺舒服，又是羊绒毯又是真丝被的。
　　“给吗？”
　　杜节这话问得很没诚意，林遇还是青涩，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阴暗里，小声戳穿他，“你手都伸进来了，还问我……”
　　那就是默认同意，杜节却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