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88、第 88 章

　　许晏姝起床做早餐，就看见林遇匆忙换了衣服要出门，“怎么了？起这么早。”
　　“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说奶奶中风了。”
　　“？！”许晏姝纵然对这个前婆婆有怨有恨，但多年过去也已经淡了，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于情于理该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
　　林遇妈妈有一辆十几万的小车，平常自己开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快乐，两人没多久就赶到了。
　　姑姑估计一夜没睡，头发蓬乱，眼下乌青，看见林遇和他妈妈来了，支撑起力气回复，“还在重症监护室。”
　　“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的。”
　　她四周看了一下，有些犹豫，没有开口。
　　许晏姝又问，“你哥呢？”
　　她又重重叹了口气，支着脑袋，一副头痛的样子。
　　林遇去跟主治医生沟通，脑科不是他的专长，但基础学科都学过，不至于太难懂。
　　“脑动脉瘤造成的破裂，片子上可以看见小出血点，但好在不是主要的大动脉血管……预后还不错，我建议是尽早手术。”
　　确实是最好的方案，可林遇没有决定权，只能等他爸来做决定，但电话一直打不通，林遇觉得有点不对劲，只能出来找姑姑商量。
　　“你来签字吧。”林遇妈妈建议说，大儿子联系不上，二儿子是老公在外面的女人生的，估计她也不会乐意，思来想去也就是她这个女儿能做决定了。
　　林遇姑姑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长期养在一个房子里，早已失去了做事担责的魄力，她是个无用的好人，犹犹豫豫地下不了决心，又去问医生病人什么时候能醒。
　　这是一个未知数，甚至对治疗并无益处。
　　林遇没办法，做主把字签上了。
　　林遇拿着单子去缴费，他妈妈担心他手头的钱不够，塞了一张卡给他，等一切处理完后，才问起事情缘由。
　　林乐怡曾经介绍一个同学去自家公司上班，结果小姑娘心思不太正，一来二去勾搭上了自己同学的爸爸。林遇那个继母一向知道自己丈夫什么德行，说着收心改过，结果没两年就憋不住了，但她有钱有女儿，在公司也有地位，位置不可动摇，于是对他在外面的行为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遇爸爸当初跟他妈妈离婚时闹得脸上很难看，许晏姝指着鼻子把他一顿臭骂，最后还是爷爷奶奶出面按下来的，他多少也受了点教训，花点钱送点礼物，玩玩，也没几个能舞到现在正牌老婆面前的，两个人虚情假意同床异梦竟然也能相安无事地过到现在。
　　直到这次。
　　那个女的野心明显不是一点小钱能打发的，耍了点小手段怀了孕，又顶着家里、男友和学业的压力，硬生生把孩子生了下来，养到一岁路都会走了，说要名分，明显跟林遇爸爸没商量出个结果，她不想听口头支票了，也怕夜长梦多，直接带着孩子到林遇奶奶家里逼着要个说法。
　　一面之词不太可信，奶奶于是喊自己儿子来对证，恰好接电话的时候林乐怡妈妈也在旁边，说要一起去被拒绝，她原本也就是敷衍敷衍，但发觉丈夫一反常态才起了疑，林乐怡正好在家，就陪着妈妈一起来，风平浪静的一家人刚聚过不久，又再次会面，可惜是以这样荒诞的场面。
　　男的看见女儿来了，又羞又怒，骂自己老婆，小三想要的保障没到手，又哭又闹，老婆有了危机感，跟小三抓头发打做一团，小孩看见妈妈被打吓哭了，林乐怡不知道拉那边架，一切乱成一锅粥，奶奶一口气没上来就不省人事了。
　　二叔二婶没多久赶到，问了一下情况，在手术室外等。林遇抽空跟杜节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这边暂时离不开，杜节问了一下原因，但林遇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只说见面再跟他讲。杜节问了地址，订了几份早点，发信息让林遇去拿。
　　他这才感觉到有点饿，带了食物来，让他们简单去吃点东西。
　　“这孩子想得倒是挺周到。”二婶看上去也没有多担心，跟林遇妈妈去吃东西。
　　二叔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在门前徘徊。
　　手术结束后，林遇爸爸才姗姗来迟，脸上青一块红一道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位的作品，林乐怡和她妈妈紧跟其后，说不好是因为愧疚还是面子，但他这位继母眼睛里喷着火，恨不能上来咬死那个罪魁祸首，至于外面那位，估计是被暂时安抚了，并没有出现，场面暂时还算和平。
　　林遇妈妈每看他一次都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恨不能给自己俩耳刮子清醒清醒，手术也挺好的，翻了个白眼拉着林遇就走，留他们自行商量请护工的问题，回家之后照样该出门出门，该跳舞跳舞。
　　杜节约了林风致看画展，出乎意料的是，她爸爸画得一手好画，她对此竟然只是略懂。
　　林风致其实倒没考虑这个因素。
　　昨天她爸爸妈妈去吃喜酒，林爸爸还当她是小姑娘，被妈妈管着不让吃零食，偷摸给她带了伴手礼。
　　但林风致不能不想多，连瞅了他好几眼，点谁呢？！
　　“丫头，”她爸爸开口，“我听说你最近工作不是很顺利，怎么回事？”
　　“还好吧……”林风致说，无非是项目没拿到，升迁没上去，但拿到的确实有本事，她也心服口服，自然没什么抱怨，其他倒还好。
　　“你看要不要换一份工作？你看你们公司竞争那么激烈，老是加班，我们没必要那么拼嘛，”他说，“而且你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恋爱的事情了吧？不如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爸爸帮你换一个公司。”
　　“？”
　　“还有你现在住的地方，我跟你妈妈商量过了，女孩子，有套房子傍身总是好的，年后我们去看一下楼盘怎么样？……”
　　林风致本来心情还挺平和，让他一搅，倒有点动摇了，杜节的消息来得恰好，正好放松一下，不过，“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因为我小男朋友家人生病了，”杜节叹了口气，如实相告，“把我抛脑后，弃之不顾。”
　　林风致也知道杜节不是在埋怨他，毫不留情地吐槽，“咦~你跟个怨妇似的。”
　　但林遇并不是有意冷落杜节，他奶奶醒了，无论如何得去看一眼，他妈妈也陪着。
　　这个婆婆一向强势，那会儿却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面罩，等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的孩子来决定自己的生死，林遇妈妈看到这里说不出的感觉，没觉得多痛快，但对她一向不知道怎么说好话，只是习惯性硬声硬气地跟她呛，“十七万八，可得记得还我钱。”
　　她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身边其他的家属或多或少皱了眉，但又没立场开口指责她什么，不然自找难看。
　　林遇妈妈就有点愧疚了，心想自己跟她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较什么劲，理了理耳边的几缕散发，不说话了。
　　病人需要静养，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关心了两句，就连一向不安分的二叔和姑父，也很默契地没提那件事。
　　又再过了几天，假期余额见底，幸好奶奶再过两天就能出院，林遇也不需要太担心。
　　杜节前两天先回，林遇下高铁直接去他家，顺便拿猫，杜节开门，两个孽子正在抢一只玩具老鼠，林遇倒是有点新奇。
　　他那只猫流浪的时候又是病又是伤，林遇给它养好了身体，但它胆子一直很小，看见稍微跳脱点的动物也一直躲着走，对面体型是它的十几倍，它居然能玩得有来有回。
　　杜节倒是没什么精神，上下眼皮直打架。
　　“你很累吗？”
　　杜节闻声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趴在他肩膀上休息。
　　杜节昨晚跟李岙出去喝酒，他心情不好，也不理人，杜节就自己玩自己的，到点回家，但睡到一半，就被他的夺命铃声惊醒，听到对面奄奄一息，睡意直接没了。
　　李岙让他帮忙买药，但杜节到了才发现他疼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苍白，一身冷汗，直接叫了救护车。
　　胃出血。
　　杜节忙前忙后，结果当事人仰面朝天，生无可恋，看在杜节忙了一晚上的份上，才勉强搭了句话。
　　“胃病。”他说，“很久没犯了。”
　　“只是胃病能不能不要搞得要死了一样啊？”杜节第一眼看见惊得魂都掉了，此时才安定下来，“这么有钱怎么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呢？你要是死了……”老婆孩子不就成别人的了。
　　杜节思考了一下他的现状，怕他受刺激去跳楼自己洗不清嫌疑，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杜节快天亮的时候才有时间眯一会儿，他干脆吃了早餐再去睡，到林遇来也没休息多久，脑子昏昏沉沉，但又不太睡得着，整个人欲生欲死的。
　　林遇示意他躺下，腾出手来帮他按摩头部，放松肩颈，手法倒不算很熟练，但穴位抓得准确，力度也很到位，没一会儿就觉得很舒服。
　　萧随送了辆劳斯莱斯给他，杜节故意挑事，两根手指捏着看，万般挑剔，“哪有老板自己开车的？”萧随不忍他，直接撸袖子，杜节很识时务，拎起钥匙立马消失；李岙出院后再没出现在杜节面前，杜节也没去管他。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一天天过去。
　　姐姐出差结束回国那天，杜节很殷勤地去接机，她揶揄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哦。”
　　“哪有……”杜节小声辩解，但暗暗瞥了她一眼。
　　“行了，安排个时间我看一眼。”她似乎心情很好，笑着说。
　　听到这话，杜节这个势利眼跟前跟后地表现，“姐姐姐姐，我给你搬箱子，我给你捏肩，我给你倒茶~”
　　姐姐好笑地打发他走了。
　　但杜节还要考虑林遇的想法，于是借着拿新车借花献佛当幌子去问他的意思，林遇并不高兴，直接扔回去，方向不对，一时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脸上，杜节捂着鼻子皱眉委屈，“我没惹你。”
　　“怎样，我打击报复。”林遇也不辩解。
　　“……”杜节又不能拿他怎样，吃个闷亏，也不生气，“我等你吃饭，你不来，送你东西，你还生气。”
　　“……”
　　科室最近有点忙，总是有意无意地放他鸽子，这么一听，林遇确实理亏，他商量说，“最近我有时间，约你补回来。”
　　哦，真的吗？
　　“我没有时间，”杜节无奈笑笑，开始动自己的小心思，“跟我姐姐有约。”
　　那他就应该回避一下，林遇只能改口，“那好吧，等你有时间。”
　　“你要来吗？”杜节试探地问，“你愿意见我姐姐吗？”
　　“？”
　　杜节读懂了他的疑惑，肯定地点头，现在轮到林遇紧张了，“那……你姐姐没意见吗？我是说，你要怎么跟她说？她能同意吗……”
　　杜节一个问题也没回答，“我是在问你，你愿意见我姐姐吗？”
　　林遇不用说当然是愿意的，不过他不能不去考虑杜节的处境，防止他为难，想拒绝掉，但看见杜节雀跃的期待，又不忍心，每次看到他的眼睛暗下去，即使还是在笑，林遇的心都要身先士卒地痛一遍，相比之下，其他的那些又有什么重要的？
　　“我愿意的。”
　　他说他愿意！杜节觉得这句话的分量超过自己的曾经得到过的一切奖励，无以言表，直接抱着他亲个没完。
　　林遇现在就算再笨也知道杜节很开心了，但总觉得他这个劲儿跟他养的豆包一样一样的，热情地让人受不了。
　　杜节回家的时候像打了胜仗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但落在顾艺眼里，“哟，横行霸道，属螃蟹的？”
　　“……”小嘴跟抹了□□似的，不过他心情好，不计较，杜节得意地把自己的进展告诉她。
　　“哟。”顾艺一开始是不太看好他的，但架不住他一意孤行，只是听之任之，结果还真的让他说动了，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不过，你把你哥送你的东西送人？”顾艺知道杜节和萧随虽然不太和睦，但关上门到底是从小一家长大的。
　　“他一看就是让下属办的。”杜节掰着手指玩，“再说，一点小钱就能把每个系列集卡玩，这种没花什么心思的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
　　也对，顾艺说，“我确实没见他在乎什么东西。”
　　连杜节这么讨人喜欢的性格，萧随照样看他不顺眼。
　　“他还是跟我有相同点的，他在意我姐。”杜节哈哈一笑，给了个万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