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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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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么样?”林遇有点意外,但觉得这似乎也不算什么,至少比起他要的,相差甚远,“你心里重要的人太多了,就显得我不怎么重要了。”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林遇一愣,他不知道,凡是他能想到的,杜节似乎已经做得更多更好,以至于他现在像在无理取闹。但林遇总感觉,似乎只要一个转折,一个契机,他就会在第二天的清晨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内陈设如旧却没有生活的气息,房子被定时打理却不会再有人住进来,手机不会再传来消息,一切会像清晨的雾气一般蒸发,仿佛只是他的一场梦。这个念头一开始只是在隐晦提醒他,让他隐隐不安,但时间久了,却并未消弭,反而越来越清晰,就像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以前有个人整天担心天会塌下来,最后把自己活活吓死了,可他现在也变成了忧天的杞人。
“你觉得我做的不够吗?”杜节说,“很大程度上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从来不会轻易为了别人放弃什么,同样对于他人,我也看不上这样的行为,放弃前途、要死要活什么的,也许是想凸显自己不顾一切的决心,就拿出敢于世界为敌的勇气,可我只觉得草率。那么仓促的做了决定,没有经历多少挣扎、犹豫和痛苦,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都不清楚这样东西价值几何,那与之相平衡的另一方,又能有多珍贵呢?我只看到了狂妄。你得清清楚楚地明白它的重量,我才能相信,交换得到的是更宝贵的东西。所以当我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结果,也不会被外界改变。”
“可你还骂我来着。”
“为了气你一下,毕竟我也是有脾气的,”杜节觉得自己占理,“再说了我还收着力呢,咱俩扯平了,这事翻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提。”
“……哦。”林遇没话说了。
他现在感觉好了一点,但杜节似乎有点误解,仿佛他现在是个无自主行为能力人,帮他盖被倒水测体温,什么都不需要经过他手,有人照顾自然犯懒,林遇也很享受他的体贴。
杜节书似乎是看完了,换了手机在手里,神情认真,林遇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问,“你拿着手机看什么呢?”
杜节头也不抬,“看美女。”
“?”
林遇抬头想看清楚,却被杜节按回原位,一副不给他看的架势,他高兴不起来,“哦,看来是我打扰你了。”
说话阴阳怪气的,杜节想。
杜节展示给他,林遇拿过来看,南雁回演出拍的照片,想凑个集子,问他那张好看,很正常的对话,那他说得那么不正经。
“她说你也跳舞?”
“我什么都玩过。”杜节给他把手放回被子里,“花架子而已。当时学画,班里一个对手都找不出来,太没意思,又看隔壁舞蹈班全是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腿一个比一个长,就心猿意马了。”
“那你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吧?”取向变化这么大?
“我没说过吗?”杜节说,“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好看的。”
“……”林遇欲言又止,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喜欢男生?”
“所以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追你啊。”杜节说,“再者,你可能不喜欢男的,但不可能不喜欢我,很少有人不喜欢我的。”
“……”
林遇看不惯他这副稳操胜券的姿态,他在这段感情里稳居主导者的地位,显得自己很被动,林遇的患得患失也源于此,“你好像吃定了我一样。”
“彼此彼此,我不也栽你手里了?”杜节自卖自夸,“你不亏的。”
“哦。”林遇想了想,没意见了。
其实于杜节而言,他有心里的傲气,如果得不到爱情也不必丢了自尊,所以当初,觉得自己没有得到林遇情感上的回应,走得何其决绝,但当两个人重新开始,他决定接受他开始,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他也许真的要放弃一些东西,所幸千帆过尽,一切付出值得。
林遇其实一直以来没怎么生病,可能总该发泄一次,但来得快去的也快,他在杜节这边住了很久,直到手机收到通知社区整改的消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莫名涌上一股愧疚心虚。
而且林遇因为工作原因,私人的时间有限,杜节倒比较清闲,整天无欲无求的,写字画画看书弹琴,还弄了一堆鲜切花,每天自己搭一束摆在茶几或房间,上班磨咖啡悠闲的时候泡茶,偶尔晚上小酌两杯,放个唱片看个电影,拿零食撺掇猫狗打架。
一个负重前行,一个岁月静好,在陪伴和富贵的浸淫下,他的猫肉眼可见地变节了。
杜节说不喜欢猫,却总爱招惹它,洗个手都要甩它一脸水,原本它会飞速跑开,但最近一次,林遇发现它态度变了,虽然冲杜节“喵”,但一听就是在撒娇。
莫名其妙地,林遇有了一种被掌控的异样感觉,他从小自己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对这方面的感官很敏锐,杜节的影响像大树下盘根错节的根须一样,爬满了他整个生活,但因为对象是他,林遇倒不觉得不适和讨厌,只是不太习惯,想着先缓和一下比较好。
林遇回家的时候门口有个包裹,很大,把整扇门都挡住了。
林遇跟他一起搬进来,“买的什么?”
“猫爬架。”杜节说,“先吃饭。”
杜节在吃上绝不凑合,有时候林遇做饭,有时他联系餐厅点餐,饕餮盛宴,不得不说每次阵仗都很大,但在杜节看来是惠而不费。
林遇吃饭很随便,偶尔做得丰盛一点,随即就要考虑自己一个人怎么处理这些,平时也很忙,有时候盒饭都没时间细嚼慢咽,但杜节满注重这些,估计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食物不放在精美的符合制式的餐具里就绝不可能上他的桌子,但他往往自己动手,不强求别人,林遇也没觉得有什么,顺着他的习惯。
晚餐后,杯盏丢进洗碗机,杜节去拆包裹。
林遇坐在沙发扶手上,只在一边看。
“你也不来帮忙?”杜节拿出钥匙上挂的小刀,边拆边跟他聊天。
“不帮,”林遇故意跟他对着干,“你要讨好它做人情,我插手多不合适。”
林遇目光搜寻了一圈,发现它水足饭饱,正在跟杜节的狗抢一个毛团,玩得不亦乐乎,林遇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时陪它的时间太少了,毛崽子有点缺乏关爱?
杜节把零件全部拆出来摆在地上,木制的猫爬架,看起来规模不小,榫卯螺钉都需要自己安装,杜节被养得这么娇贵,林遇估计他做不来这种事,“要我帮忙吗?”
“不是不插手吗?”杜节笑着说,“怎么,怕我搞不定?”
……这么明显吗?
杜节拿着说明书核对零件,“放心,我在外面自己一个人住了那么久,自己装个家具还是可以的。”
这倒是林遇小看他了,“哦,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花钱甩给别人?”杜节笑着说,“我也想,关键是没钱啊。”
“怎么?”
“没怎么,自食其力呗,吃穿住行,前两样我是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只能在其他方面节俭一下了。”
“所以我一般住破落街区,进高档餐厅,工资很高,不过也留不下多少钱。”杜节说,“不过感觉蛮好的,我想要的生活自己也能供得起,跟家里说话很硬气。”
“难怪,我见过你写的字。”林遇说,“在……某个展会上。”
“哦……”杜节摸了摸鼻子,“我那会儿缺钱,有人喜欢我的字。”杜节看他,觉得不需要说得更明白了,还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吗?
杜节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问,“你买了?”
林遇摇头,比房价都离谱,“我可买不起。”
“那就好,”杜节说,“不然花你的钱挥霍,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没一会儿,杜节就基本搭起来了个主体结构,看上去对他来说确实不难,不知道为什么林遇居然在他身上看出一股居家的气质,他一直以为杜节应该是很爱在外玩的。
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应该很适合给别人当老公。”
“?”杜节听出来这是他在表达一种赞誉,逗他,“不信,你认可的话,怎么从没听你叫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节“哦”了一声,眉眼低下去,语气莫名有点可怜,“那就是在骗我了。”
杜节从小装模做样的演技还是过得去的,林遇连忙解释,“不是。”
“我不太好意思。”林遇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感觉半边脸在烧。
“哦,”杜节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耳朵,示意他,“可以悄悄的。”
林遇凑过去,伏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老公。”
他猜想自己这会儿脸应该红得很明显,话罢也不动,但又有点期待地偷偷去瞄杜节的反应,发现他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原来杜节也在害羞啊,他明白过来,有了点勇气,逗他,“你很热吗?脸都红了。”
“嗯,”杜节对他耳朵吹气,“试试吗?热的。”
林遇脸红,连忙退回去,“别,你继续搭吧。”
杜节不大乐意地“哼”了一声,话出口很酸,“有靠山哦,它整天坏我好事,偏偏我还得哄着。”
杜节接着弄手上的活。
不得不承认,林遇跟杜节的相处非常融洽,杜节是主导者,却并不代表强权,总是在支持他、包容他。他本以为杜节是个处处需要被照顾的孩子,但自己并不介意,甚至乐于为他做这些,但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他,他能轻松地把一切处理得滴水不漏,林遇不知道家里的生活用品什么时候更换,不知道他付给家政阿姨多少工资,不知道他的收入是否满足开销,杜节替林遇照顾自己并不喜欢的宠物,在他偶尔下厨时非常捧场,对他别扭的性格头痛却从来没有脾气,一切种种,让林遇简直难以启齿,但……
林遇眼光移开,不太敢看他,如果杜节露出不好的表情,他肯定会动摇,“那个……”
杜节在紧螺丝,听到声音抬头,“怎么了?”
“我好像应该回自己那儿了。”
杜节思考了一会儿,说,“好。什么时候?”
林遇还没想好,试探地问,“明天?”
“行,我送你。”
“不用,我轮休,自己可以。”
杜节强笑说,“……行。”
第二天,林遇自己回去,因为是工作日,小区里很清闲,只有一些上了岁数的爷爷奶奶在外面聊天遛弯,林遇还没走到楼下就被叫住了。
林遇依稀记得他好像姓孙,“孙爷爷好。”
“小林,来来来,陪我下一盘。”
象棋。
林遇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不会下棋。”
他倒有点惊讶,“是吗?你那个朋友下得可好了,哎,他最近怎么不来了呀?”
林遇不用问都知道说的是谁,只能解释说,“他可能有事要忙。”
“哦对,你们年轻人嘛,拼拼事业,忙点挺好的,有前途,”他又说,“你住七号楼来着是吧?这次倒也不影响那边,你只弄一份房屋状况的材料就行,我跟居委会打个招呼,也省得你来回跑了。”
林遇道了谢,回到家后,先把猫放下让它熟悉环境,又简单收拾了房间。他感觉不太合适打电话,只简单给杜节发了个消息,晚上喂了猫,休息的时候,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在家里巡视一圈,最后舒服地躺在林遇身边。
可惜林遇有点睡不着了,身边摸不到人的感觉让他怅然若失,只能努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另一边,杜节开了红酒自斟自饮,后知后觉地,看自己像个深闺怨妇,只好去隔壁找人聊天。
“进!”
“干什么呢?”杜节晃着酒杯。
“网购,”顾艺揶揄他,“哟,稀客啊。”
杜节这阵子见色忘友,确实很久没理她了,自觉理亏,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一下,说,“嗯,我自罚。”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她问,“林遇呢?”
“跑了。”
“?”
杜节纠正说,“回去了。”
“哦?”顾艺一脸八卦,“怎么回事?我可难得看见你吃瘪。”
杜节没想多说,换了话题,“这靴子不错。”
“对吧,我也觉得,买!”顾艺也没那么好奇,“哎,那后天吃饭他还去吗?”
毕竟约好了,林遇不好临时放鸽子,当然是要去的,他在包间外问杜节,“真的要带我去?”
杜节端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对,怎么了?”
他确实很好奇这个向绥之,“没事,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