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76、第 76 章

　　杜节非常有眼色地没再提，继续自己今天的主线任务。
　　李岙很有耐心，带他辗转了很多店铺，也没烦杜节有些苛责的挑剔，倒是认真的给些建议，一天下来，杜节收获颇丰。
　　杜节认为有必要表示一下感谢，但看到他结束后频频看着手机，心在曹营身在汉，于是直接坦率地问了，“你还想跟我一起吃个饭吗？”
　　李岙看了一眼，确认他的态度是很诚恳的询问，于是坦率地摇头，“有事。”
　　“那下次。”杜节说。
　　“好。”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急，没多客套两句就转身跑走了，杜节留在原地，眼睛弯起——看穿一切.jpg
　　杜节按照导航找到路，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在想去哪里吃饭，不想去外面，自己会做的又吃腻了……
　　他靠在椅背上，想林遇，想吃他做的饭……
　　过了好久，杜节叹了一声气，想着“算了，不能打扰他工作”，但随即，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可以自己做啊！
　　杜节行动能力超强，说干就干，完全忘记了自己过往的累累败绩，以及好不容易摸索出现在这一条生存模式的辛酸血泪，斗志昂扬地去超市买了食材。
　　杜节刚到家，豆包就围着他一直叫，杜节一股脑倒了满盆的粮给它，生怕它阻挠了自己大计。
　　杜节搜了个食谱，准备先做一道麻婆豆腐，他先研读了一下食谱，将流程熟记于心，然后才开始动手。
　　杜节切豆腐成块、焯水过筛，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
　　“啧……”下锅一瞬间溅起的油点乱飞，打到了杜节脸上和手上，他吓得往后躲，也不敢搅了，缓了一会儿才敢上前，可是锅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不太美味的颜色。
　　小问题。
　　杜节安慰自己，硬着头皮继续做，加豆瓣酱——有点少，多加点。
　　……加多了。
　　小……小问题，继续。
　　加清水煮开，放入生抽、蚝油和豆腐，杜节做到一半，发现油烟机没开，又开了油烟机
　　，接着加水淀粉勾芡……
　　……汤有点白，没事吧？
　　杜节拿着炒勺翻动了两下，发现颜色变得比刚才正常了，但与人家的配图相比，却显得不太正常……
　　配图与实物的差异，很正常，压根不算问题，杜节安慰自己，他们那都是高P的。
　　煮至汤汁浓稠，出锅——
　　杜节还学着大厨的样子尝了一口，接着捂住脸，极力控制才不至于面目扭曲，把炒勺留在了锅里，转头呕出来。
　　别出了，杜节目不忍视，把锅盖盖上，不想再看一眼，给出评价：一锅垃圾。
　　锅里的豆腐：我也曾是清清白白的一块……
　　杜节都不考虑要不要给豆包吃了，直接开始动手清理现场，动作之迅速如同清除自己的人生污点一样。
　　还是点外卖吧，杜节想。为了全神贯注不分心，他把手机留在了客厅，结果就弄出那么一锅东西，实在是太不值了。
　　他亮起手机，才发现林遇给他发了消息，“我今天下班早，要去买菜，来我家吃饭吗？”
　　“来来来！”杜节毫不犹豫地回了消息，随即想到自己刚才出师未捷，留着一大包食材无用武之地，又告诉他，“不用买了，我这里有。”
　　他又搬着那一大包去了林遇家，他给杜节开了门。
　　“喏，”杜节满脸写着认命，“我试了，不过厨艺是需要天赋的。”
　　林遇猜到了一二，不给面子地笑出来，接过购物袋，问，“要吃什么？”
　　杜节撅着嘴，委屈至极，较上劲了一样，说，“麻婆豆腐。”
　　菜一上桌，杜节就先把筷子伸向了那道豆腐，也顾不上烫，尝了一口，嫩滑鲜香，又麻又辣。
　　“怎么样？”林遇看他也不说话，忍不住问。
　　“……比我做的强。”杜节默默出声。
　　“哦，”林遇笑了一声，“那应该还不错。”
　　“对了，你这周六有时间吗？”杜节问，“之前一个老师教的同学，关系还不错，现在混到首席了，那天正好有演出，请我去看，一起？”
　　“周六吗？”林遇有些犹豫，“上午有台手术，可能结束到一两点，不过下午和晚上倒是空的。”
　　杜节听后，笑着说，“巧了，是晚上。”
　　“那好。”林遇其实也有点愧疚，最近总是在忙，因此各种放杜节鸽子，但他总是很好脾气地说着“没事，你先忙”，倒让林遇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转天见周景和的时候，他看上去犹豫着想问什么，但没说出口，杜节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体贴地表示，“放心，那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也不会传播。”
　　“谢谢。”
　　“哎，杜节，”设计部的女同事，年轻漂亮，人很活泼，“我们要点咖啡，你要吗？”
　　“拿铁，谢谢。”
　　杜节看周景和有些疑惑，解释说，“我们两边办公区域隔着不远，偶尔聚在一起聊聊天，久了就认识了，也会一起点点下午茶，不过交往没最近这么频繁，而且一般在茶水间。”
　　“哦，可能是因为……”周景和看向另一边的一个工位，现在是空的。
　　“啊……”杜节了然了，Frank前辈领导的身份，沉稳的性格，看上去并不好交往。
　　杜节的公司跟周景和所在的建筑公司有合作，杜节负责跟前期的投入开支规划，较为专业的设计方面的问题，由他来负责。
　　但最近他由于公事私事的原因，并不在这边。
　　“挺好的，这是我们公司美女最多的部门。”周景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说了一句，显得有点过格了。
　　杜节不在意，玩笑一样回句，“是吗？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周景和一愣，以前只知道杜节工作能力强性格好，没想到对上人了嘴还挺厉害，“……抱歉。”
　　“？”杜节倒不解其意，笑着问，“为什么道歉？你说什么了吗？”
　　说多错多，他有些讪讪地闭了嘴。
　　周六那天，杜节吃过午饭去林遇医院，夏季独特的炎热天气，他顺路童心未泯地跑去买了一只冰激凌，店里似乎在搞活动，是跟一个大热游戏的联名，挤满了十几岁的二十出头的学生，脸上稚气未褪，洋溢着天真。
　　杜节虽然穿着西装，但这套衣服的设计师真是个鬼才，制式并不规矩，有些线条甚至剑走偏锋，但也因此设计感很强，艺术气息拂面而来，在正规的场合下，有个性却不会显得太古怪张扬，现在在一堆风格各异、个性十足的少年里，也并不会因穿着太过“成年人”而显眼。
　　杜节坐在一边等叫号，两个女孩子挽着胳膊鼓足勇气小跑过来，稍微大胆一点的开口，但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那个、同学……你也玩这个游戏吗？”
　　杜节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在喊自己，于是厚着脸皮昧下了这个称呼，脸上心里都在笑，说，“没有，不过我看包装挺漂亮的。”
　　他买的也是联名产品。
　　女生估计也只是为了找个话题，没多追问，转头问，“同学，你哪个学校的，能加个微信吗？”
　　哎？杜节顿时有些慌乱，完蛋，刚昧下没一会儿，就要还回去了。
　　“杜节？”还没等他回答，禹千哲喊了他一声，他刚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孽缘也是缘，他打了个招呼，“来买奶茶？”
　　杜节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提还好，禹千哲叹了口气，晃了晃手机，说，“被临时喊来加班就算了，还要被当成免费劳动力帮着带奶茶，不幸苦，命苦。”
　　“……”杜节没察觉什么不对，旁边的小女生面面相觑。
　　“这是你……朋友？”禹千哲有些难以开口，毕竟看上去顶多大一，觉得妹妹、侄女更靠谱一些。
　　还没等杜节回答，她俩眼神对视——
　　“什么情况？”
　　“……不知道。”
　　“怎么办？”
　　“……不知道。”
　　“我社恐！”
　　——“我也是！”
　　“……”
　　她俩对这种意料之外的事件毫无处理能力，手足无措地匆忙举了个躬，逃也似地跑走了，“那个、两位叔叔再见……”
　　禹千哲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问，“是在……说我吗？但她们为什么走了。”
　　“可能觉得你像个教导主任。”杜节无情补刀。
　　“我这么吓人？”禹千哲大惊失色。
　　“呃……”杜节抿唇，憋着笑，“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我还是‘同学’来着。”
　　“啧，怎么歧视呢？”禹千哲皮笑肉不笑，愤懑不满地说，“我也刚刚工作不久的。”
　　“你找林遇？”禹千哲拿到了全科室的希望，跟杜节一起走，说，“他最近挺忙的。”
　　“啊，我知道。”杜节说，“因为你们那个李主任还挺欣赏他的，几次很重要的手术都带他，比如今天这个罕见病例，你们隔壁屋的一个主治师哥都没机会上。”
　　“？！！”禹千哲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有内鬼！绝对有内鬼！
　　杜节解释说，“有时候等他下班会久一点，于是跟你们医院的职工聊天，很多事情就都知道了。”
　　……居然已经打入内部了。
　　禹千哲啧啧称奇，又好奇地问，“那你还知道什么？比如……关于我的八卦？”
　　“……夸你的。”杜节思考了一会说。
　　禹千哲沉默：你这么说，我倒有点不敢信了……
　　“哎，你来我们诊室门口等呗。”禹千哲提议说，“等他那边结束了，直接过来就行，还顺路。”
　　杜节思考片刻，“也好。”
　　“你好像很高兴？”杜节有些疑惑地问，“有新欢了？”
　　“啊？没有啊，我加班开心什么？”禹千哲惊讶，“而且我还没走出上一段情伤呢！”
　　“哦，”杜节看上去不怎么相信，那就是有新目标了，“不过你们也没多深的感情吧？哪儿来的伤？”
　　他这么说，禹千哲就有点不太高兴了，“怎么说话呢？没有我，你们两个也成不了，我好歹起到一个……”
　　“？”杜节转过脸认真听他说，但禹千哲支吾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杜节替他补上，“结构上的作用？一般小说里都会有一个人物出现在主角的感情关系里。”
　　“嗯，对，嗯？！”士可杀不可辱，禹千哲有点气，而且他竟然被说服了！
　　杜节心下了然，直接笑出声。
　　“你、你凭什么一直这么高高在上？”禹千哲心里演练了八百遍，趁着一瞬上头才鼓足勇气说出来。
　　“啊？”杜节没发觉，直接否认，“我没有。”
　　“你再装！”禹千哲可能也有点社恐，有些话不现在说出来可能憋在心里，再没机会说出来，“因为你这个人……不真诚。”
　　“？”你在说什么？杜节觉得很荒谬，但还是耐着心询问，“我是做了什么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
　　禹千哲不太能形容这种感觉，似乎“不真诚”也不太对，他不是在贬低杜节，但是他所呈现出的形象太完美了，所以……假。
　　可能是自己嫉妒心作祟吧，他想，但肯定解释不清了，另一个隐私也不是很想透露，于是准备跑路，“没，那个、你自己找地方坐，我先去忙了。”
　　“那个，我没有新目标，我只是加班逃过了相亲所以高兴。”禹千哲临走还不忘自证清白。
　　“……”
　　杜节也没追问啊，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等林遇工作结束，这里还有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也不哭不闹，安静坐着，杜节就喜欢逗乖小孩，挪过去坐在他身边，“小朋友，你几岁了？”
　　“……”
　　林遇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小孩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愿理他，杜节在一边嬉皮笑脸地哄。
　　杜节回头看见林遇，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你来啦。”
　　小孩赏脸抬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顺带连坐他。
　　“……”
　　“你干了什么？”林遇真诚发问。
　　杜节很无辜。
　　“东东——”
　　“妈妈！”小孩迅速跑走了。
　　杜节站起来，“这小孩还没咱们家咪咪脾气好。”
　　可是咪咪也很嫌弃你啊！林遇决定按下不表，“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跟禹千哲这么熟了？他居然发关于你的消息给我。”
　　“哦，碰巧遇到了……”杜节说，把刚才跟禹千哲的对话讲给他听，末了不可思议地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不真诚哎！”
　　“嗯……”林遇斟酌着说，“其实，你好像站在一个第三视角一样，别人的一举一动、那些心理想法你都看得很清楚，你会看穿他们的脆弱，安慰、亲近他们，但你并不交心，是一种近似‘玩弄’的感觉，但你似乎也没造成什么伤害，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很享受这种‘操纵’。”
　　林遇摇摇头，“有时候我也猜不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