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63、第 63 章

　　杜节流速控制得很好，不会呛到他，但林遇一开始只是想浅尝一口，结果被迫牛饮而尽，只顾着咽下去，压根没来得及品味清楚。
　　看杜节的样子，应该是喜欢品酒的，不应该会坦然当作矿泉水来喝。
　　他刚想开口问，杜节却抢先一步说，“去看一下鱼，会糊吗？”
　　“哦。”林遇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去查看锅里的食物，发现差不多了之后，他把火关掉，才问，“你刚才是在看我吗？”
　　“啊？”杜节不解地问。
　　“就是……欣赏。”林遇换了个说法，“你也会喜欢我的身体或者我的那一部分吗？会舍不得移开眼睛，一直盯着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样。”
　　“当然，因为好看，”杜节说，“我一开始对你有兴趣就是因为你好看。”
　　“是吗？长相啊……”林遇听到这个回答倒显得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杜节看出他情绪不太对。
　　“是长得像你喜欢的类型，还是你喜欢的人？”此时气氛难得的好，林遇实在不想这样问，话一出口，可能两个人不会再有这样好的相处，但又介意得不行。
　　“什么意思？”杜节不解。
　　“向绥之。”这三个字说出来，他好像还“切”了一声，显而易见的不服气，像父母在当着他的面夸奖别人家的小孩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他？”
　　“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吗？”林遇问。
　　“不是，想多了吧？”杜节否认说，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猜测了一个可能的人选，“是顾艺吗，她跟你说的？”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一直转移话题？”林遇问。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杜节有点想笑，“‘不是’就是‘不是’，还要我怎么说。”
　　林遇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但是看见他一再回避，知道问不出答案了，也不再追问，转身去把鱼盛进盘子。
　　“用方盘子，那只青花的。”杜节又想到他可能不知道是那一只，自己动手从橱柜里拿出来递给他。
　　林遇一言不发地接过来，两人默默吃完了一顿饭。
　　然后林遇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向门口走去，“衣服洗完还你，我走了。”
　　“去哪儿？”杜节把杯盘放进洗碗机，从厨房探出头来，不解地问。
　　“回家。”林遇回头看着他说，看到杜节一脸的疑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生气，于是砰地把门带上，离开了。
　　“耍什么脾气？是吧？”杜节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左顾右盼发现不知道看谁后，一个人小声嘟囔给自己听。

　　“我真没惹他！”杜节下了班来找顾艺倾诉，“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生气了……”
　　“好好好……”顾艺听完了来龙去脉后安抚他，“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他说是我跟他说的？关于向绥之？”
　　“没有，我自己猜的。”杜节说。
　　“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怎么能猜我呢？！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顾艺本来还有点生气林遇谎报军情，但听到是杜节自己这么想她，也忘了为自己辩驳，气愤地直嚷嚷。
　　“就是因为我对你太了解了，就我对你的认识，你跟他多聊几天，绝对事无大小毫不犹豫地给我抖出去。”杜节说。
　　“……”虽然顾艺确实没做过，但听上去确实很像她的性格，“……要不我们还是接着来说说他怎么了吧。”
　　“嗯。”杜节问，“我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还有点醋劲，因为绥之？他觉得我是因为他们两个很像才喜欢他的，当时我觉得这个事情很荒谬，没有回答他，应该是因为我的反应，所以他觉得我默认了吧？……”
　　“……你这不是想得很明白吗。”还来问我作甚？
　　顾艺在心里吐槽。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顾艺百思不得其解，“我究竟错过了什么，你们进展居然这么快？”
　　“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过了这么久都无法放下的话，那就试试，得到了发现就那么回事，也许就释然了。”杜节说得自己舍己为人，跟个菩萨一样。
　　“是这样吗？”顾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而且他都跟我道歉了……”杜节瞬间装不下去了，光听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占了多大的便宜，“而且我也想了一下，平心而论，我也有错。”
　　顾艺嫌弃地撇了他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个没出息的，哄你两句就好了？”
　　“是的，”杜节不仅好了，甚至还有点懊恼，“我当时也是脑子抽了，怎么专挑他容易生气的点踩。”
　　与此同时，林遇也在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意气用事，杜节的性格不会说谎，为什么当时就是不信呢？又或者，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不该这么冲动……
　　那个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就像漂泊半生的人，回到了一个安稳的家，得到了一碗温热的汤，体验了片刻温情，他就沉醉在里面，不想出来了。
　　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应该跟他道个歉，但是心里又抑制不住地委屈，为什么要变得这么卑微呢？
　　“叮铃——”
　　林遇下班回家一直在想这件事，漫无目的地抱着猫，听到门铃响了，起身去开门。
　　知道他家地址并且会上门的人，应该就一个，他以为是禹千哲。
　　结果门外站着的是杜节。
　　“怎么是你？”林遇有些出乎意料。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被嫌弃了？杜节回头看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说，“对，而且就我自己，你有客人要来？”
　　“没有。”林遇说，“进来吧。”
　　“要换鞋吗？”
　　“不用。”林语话出口后又反悔了，帮他拿出一双拖鞋，改口说，“要不还是换一下吧。”这样就不像一个聊两句就走的客人了。
　　“好。”杜节也没问，直接照做。
　　“有事吗？”林遇有些期待，之前闹得不欢而散，现在来找他，总应该有这个原因吧？
　　“嗯，”杜节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给你。”
　　“什么东西？”林遇不解地接过来。
　　“你也可以当成是上门礼。”杜节开了个玩笑。
　　林遇打开一看，是自己之前穿的那套衣服，忽然想起来，他好像说过送去干洗了。
　　……什么啊，居然只是来送衣服的，林遇沮丧地想。
　　杜节瞥了一眼林遇的脸色，看上去有点难过，这个笑话这么冷吗？把他都快说哭了，早知道路上买两个礼盒带着了，估计现在还能救救场。
　　“那个……”
　　“喵——”
　　杜节刚要开口道个歉，结果被一声猫叫打断了。
　　一只花猫小跑过来，腿比较短，“哒哒哒”地跑得很用力，走近了就一个脸部急刹，然后趴在林遇脚边撒娇似的蹭。
　　“你的猫？”杜节低头看了一眼，脸和眼睛都偏圆，耳朵稍后，即使支起来也显得小小的，可爱倒是蛮可爱的。
　　“嗯。”
　　“挠人么？”
　　“不会，性格很温驯的。”
　　“给我摸摸？”杜节问。
　　“嗯。”
　　得到了他的允许后，杜节屈起一条腿蹲下，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它的身上。林遇也跟着蹲下，摸着猫的脑袋安抚它。
　　也许是很信赖林遇，它只在一开始象征性地躲了一下，之后就躺平任撸。
　　毛发柔软光泽，看得出来，林遇养得很好。
　　“你跟绥之一点都不像。”杜节忽然开口，林遇一愣，但也没有打断，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向绥之呢，心气高，自尊心强，性格也是自傲的，某些方面跟我很像，但也因此很不和睦，算是……一山不容二虎。我欣赏他的天赋，努力，个性，曾经以为他会是我的挚友，知己，一生至交，但没想到我们没多久就闹得不可回旋了，想来伏笔可能早早就埋下了，只是那是我们对这一切尚未察觉。”
　　“长相其实也不是很像，更多的是气质，都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淡漠，不过很可惜，我就喜欢这样的。”
　　“那天，我不是在逃避你的问题，我只是不觉得有长篇大论的必要，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还要早，我们错过的时间比和你的还要久，久到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放下的，什么时候不再纠结于谁对谁错，什么时候渐渐地不再关注这个人……对于绥之，我已经释然了，对于我们的关系，我更多的是惋惜，却不会想要刻舟求剑，跨过十几年的时间，替过去的我和他和解。”
　　“可是对于你，我想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在的，实在是不情愿就这样结束……”杜节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林遇愣住了，没动，杜节反手握住他的手心，“所以我来问你，是否愿意重新发展我们的感情，以……恋人的关系。”
　　“我以为你后悔了。”过了很久，林遇低声说，语气里说不出的委屈。
　　“后悔什么？”杜节问。
　　“之前吻我的事。”
　　杜节笑了一下，“需要给你点时间吗？做个心理建设。”
　　林遇摇了摇头，揪着他的衬衫领口拽近自己，吻了上去。
　　杜节按着他的后脑回吻过去，唇舌之间贪得无厌地纠缠，他们吻得很急，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是否——“拥有”，以至于不得章法，杜节几次差点咬到了他的舌头，林遇的牙齿磕破了他的嘴唇，但两个人却是越靠越近，没一会儿林遇就有点缺氧，头脑不是很清醒，腿有点发软，支撑不住这个动作，杜节也没放开他，而是就势把他放倒在了地板上，一直到他实在坚持不住，下意识地推他，想要呼吸氧气，杜节这才放开他。
　　林遇侧脸躺在地板上艰难地喘着气，胸膛在上下起伏，嘴唇是湿润的，眼睛比唇更湿，眼圈发红，两滴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可能是觉得有点丢人，他笑着抬手抹了一把，眼镜也被推了上去，鼻托划过眼周的皮肤，有点疼，但却好像擦不干净，一点一点把面部湿了大半，他直接用手挡住了脸。
　　在他们推搡的过程中，猫早已预感到危险，缩起脑袋四处打量了一番，脚底抹油跑掉了。
　　“抱歉……”他不太能够控制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杜节坐在他身边，伸手去移开他挡住脸的手，低头去看他。
　　林遇只挣扎了一下就顺从地移开了，眼睛哭得干涩，充血发红，杜节看得心里难受，林遇却随意地抬手擦了擦，温顺地对着他笑。
　　杜节更心疼了，摘掉他推到额上的眼镜，伏下脸去爱怜地亲吻他的眼睛，他的泪痕，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和脸颊，动作很轻，显得异常珍重。
　　林遇抬手紧紧地挽住了他的脖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正面的拥抱。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生，遇见、陪伴、漫长的漫长的分离，却又再次重逢……一场梦一样，现在他终于可以把那些心动、那些温柔、那些眷恋、那些思念、那些爱意都送给他。
　　过了很久，杜节支撑的手臂都已经僵了，林遇才松了一下抱着他的手。
　　杜节翻身坐起来，活动了一下酸掉的手臂，林遇眼睛哭得稍微有点肿，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动作，却一动不动。
　　杜节察觉到他的目光，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抱在怀里，像抱一个幼孩一样，贴着他的脸颊，环抱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背部。
　　这些动作让林遇觉得他在把自己当孩子哄，他感到有些好笑，但这种专注的绝对的百分百投入的爱护，他万分受用。
　　林遇伏在他肩头笑了，“那你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
　　“嗯。”杜节抚摸着他的头发。
　　“你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好——”杜节拖长了语调，他心里偷笑着想，还说不是小孩脾气。
　　“你还要只喜欢我，不可以跟其他女孩子暧昧，漂亮的男孩子也不行，向绥之也不行……”
　　“这么霸道啊……”杜节开玩笑地说。
　　“嗯，”林遇点了一下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可惜了，我就是这样，你想怎么办？”
　　“哎，怎么办呢？”杜节装作头疼地说，但没一秒就憋不住了，笑着说，“自己找的男朋友，费了那么多力气才追到手的，看来只能哄着了。”
　　林遇把他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