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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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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遇这次倒是动了,抱着杯子慢悠悠地喝。
杜节怕他摔了,在浴缸里放了热水,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把床铺好了,出来的时候林遇一杯水刚过半,杜节也没说什么,叮嘱说,“洗澡水我放好了,衣服就在旁边,那个是我房间,你可以睡那里,厨房里有水,饿了的话冰箱里的东西随你拿,想吐去洗手间,敢吐到我房间你就完了。”
“嗯……”林遇一直在仰着脸看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是愣愣地点了头,但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去哪儿?”
“隔壁凑合一晚上。”杜节说。
“为什么?”
“因为我家没有客房。”杜节耐着心思跟他解释,他家里基本没人来,于是客房改成了书房,书房里还有茶桌,杂物间改成了画室,画室里还有各式乐器。
“你可以睡沙发啊。”
……你还真为我着想,谢谢啊。
杜节笑得勉强,“因为我不喜欢睡沙发。”
“哦,”林遇听明白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提议,“那你可以谁我的床。”
杜节扑哧一笑,“这么快就成你的了?”
林遇知道杜节是在笑他的蛮不讲理,但他出口的语气像是在逗他,林遇也就不在意了,反而也跟着笑起来。
“但我不要。”杜节笑完了,拒绝说,他给顾艺发了一条消息。
“可是人家是女生。”林遇想出一个点,反驳说。
“有道理,”杜节装模做样地点点头,问,“要不我睡床,你睡沙发?”
林遇一下子泄了气,但还是说,“好。”
……杜节倒不至于这么做,看手机时发现顾艺回了句“有房间”,他敲了三个字“不用了”,对林遇说了一句,“算了,你去洗澡吧。”
沙发也不是不能睡,杜节打量了一下,搬来了被子,铺了一层又一层,觉得太软了,又扯起来重新铺,折腾了好几回,这才勉强满意。
林遇坐在一边,安静地看他的动作,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笑出来,很单纯,但更显嘲讽,口无遮拦地脱口而出,“你像个豌豆公主……”
“……”
杜节脸上的笑僵了五秒钟,只能挤出一句,“你真幽默。”
“是吗?”林遇以为真的在夸他。
“洗澡去。”杜节变脸一样,瞬间冷下来。
“干嘛这么凶……”林遇不知道他怎么了,委屈巴巴地说。
“去洗澡,很晚了,我要睡觉,我明天要上班。”跟个喝醉的人生什么气,杜节有点愧疚,软下语气给他解释。
“哦,”林遇这回听懂了,“怎么洗澡?”
“?”
杜节一开始看他没醉到不省人事,话也说得很清楚,以为只是借酒耍疯,听了这句话,他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高估了他的清醒程度,“你……喝了多少?”
林遇外头想了一下,手指比了个数,“七杯,啤的。”
也不多啊,杜节想,不至于吧?
“然后他们又让我喝了两杯,”他有些兴奋地补充说,“白的!”
“……”
“嗯,”杜节已经有点相信他不太清醒了,捡了个问题来问他,“你记得卫闲妈妈是什么病吗?”
“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林遇有些不高兴地说,“不许你质疑我的专业。”
“抱歉,”杜节哄着他,“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林遇摇头,“是你说我适合做。”
“呃,”杜节一愣,确实没什么印象,“我说过吗?”
“说过。”林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杜节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也就没再想了,笑了一声,“记性这么好啊。”
“因为我真的很想你啊,”他说,“有时会想你在做什么,会不会认识了新的朋友,想一个人很难受的,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不会想我。”
“……”
可能也有一些真实性情的流露,林遇此时说话直来直往的,杜节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哦。”林遇搞不懂他怎么又突然变卦,但可能也是酒劲上来,困了,没有继续追问,回话也没什么精神。
杜节看准他松口,连忙把他哄到床上,“衣服脱了。”
“你要干什么?”林遇仰着头看着他,语气却像撒娇。
“哈?”杜节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怕你熏坏了我的被子。”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他反而不满意了。
你还不高兴?
“……我对醉醺醺的人没兴趣。”杜节说。
世人最怕直肠子,尤其是心里有点弯弯绕绕的心思时,平时他是这样的,总能直击痛点;此时林遇倒是变得直来直往,不依不饶,杜节也只能躲一躲,扯个理由敷衍过去。
“……好吧。”他看上去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慢吞吞地脱衣服。
他的动作跟个小孩子一样,仿佛刚刚统一了自己的四肢和大脑,二者首次共事,还不太熟,以至于配合不佳,看上去不太灵活。
杜节只能上手帮他脱。
他一接手,林遇就不动了,乖乖地任他摆弄,杜节帮他脱完衣服,又给他换上干净的,
盖好被子,“床头有台灯,按这里会亮,你半夜如果起床的话先开灯,小心摔倒。”
林遇点点头。
“晚安。”杜节帮他关上灯,带上门出去了。
纷扰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其实并没有。
也不知道是认床还是沙发睡着不舒服的缘故,他这一晚上连着做了好几个梦,又是跑又是跳,跟拍电影似的,急出了一身汗,早上起得格外早,但醒来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窗外是亮的,但一看时间,六点零五,但他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粘腻,于是准备去洗个澡。
杜节进屋拿衣服,发现林遇抱着被子一角,两人睡都绰绰有余的床,却只靠在边沿,被子掉了一半下去,杜节都怀疑他会不会摔。
没办法,杜节只能把被子捡起来,把他往中间推去。他睡得沉,杜节动作不轻,他也只是轻哼了一声,调整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得不说,睡着的时候人会显得乖顺不少,林遇平时或多或少总有点冷淡,看上去不太好接近,现在全身放松,感觉柔和了不少。
杜节把这些都弄完,才拿着衣服去洗澡,又趁着时间还早,把房间收拾好,通知阿姨来打扫房间,封好衣服送去干洗……
林遇作息一向很规律,即使头天晚上喝了酒,但也没有醒得很晚。模模糊糊中,他伸手往自己身边摸了一把,结果什么没摸到——没有他的猫。
事出反常。林遇睁开眼睛,缓了两秒回了魂,发现周围环境一片陌生,自己身上也穿着不是自己的衣服。
他花了半分钟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模模糊糊有点印象,这好像是杜节的家,杜节的床,杜节的衣服……
他忽然有点不想起了,把头埋进被子里满足地蹭了蹭,抱着傻笑。
“咔哒——”门把手一转,杜节走进来,正巧看见他不太正常的动作,有些进退两难,只能解释,“呃,我以为你还没醒,想给你留个字条。”
“嗯,”林遇坐起来,恢复了平时的理性克制,“谢谢你照顾我。”
“没事,”杜节说,“那你起来洗漱一下吧,我刚刚去买了早餐,小笼包和米粥,你应该可以吃得下。”
“好。”
林遇洗漱完来的餐厅时,杜节在磨咖啡,“坐。”
“好。”林遇听话地坐下,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盛好了米粥,莹白细腻的骨瓷碗勺,四屉小笼包,竹木蒸笼,但是风格自然质朴,应该是做工精巧的食具,食物还是热腾腾的,应该刚买来不久。
“你先吃。”杜节回头一瞥,发现林遇坐在那里等他,于是提醒说,“不用等我。”
“哦。”林遇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实际却没动,很直白的固执。
杜节看他没动,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催,过了一会儿,他才端着咖啡回到餐桌上。
“性格太犟了不是好事。”杜节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杜节,”林遇放下汤勺,“你有没有特别想得到什么?想到从来不去衡量要付出代价有。”
“我想得到什么,从来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和精力,但如果并不值得,那就放弃掉,”杜节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我可以得到的很多,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抱歉,我更心疼我自己。”杜节从不避忌自己的阴暗面,因此十分坦诚,也总会更让人觉得无力。
“啊……”林遇早有心理准备,表示了解,说,“可我不是,我以前从没有这么想要什么,以后可能也不会这么想了,我有很多时间和精力,我可以毫无顾忌地丢进去,我就只要这一个,这样都不行吗?”
“……随你吧。”杜节说,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
林遇抬眼打量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安静地吃自己的。
“你的衣服我送去洗了,出门的话我可以借你一套,改天还我就行。”杜节说。
“为什么要出门?”林遇一愣。
“你不上班吗?”
“我今天休息。”
“哦,”杜节说,“那你可以再睡个回笼觉,玄关抽屉里有备用钥匙,厨房有吃的,不喜欢的话可以出去买,书房可以看书,画室也可以进,别动我的画就行,其他的都随你。”
林遇想问你怎么不赶我走了,但又怕提醒他,只能说,“你的房子借我住吗?”
“……你也可以回家。”杜节反应过来,补充说。
“嗯,那借我住住吧。”
“随你,”杜节想起了什么,“十点左右会有阿姨来打扫房间,不用你做什么,我就告知你一下。”
“好。”
杜节吃完早餐,换了身衣服出门了。林遇看了眼表,两人工作时间不太一样,一般这个时候他们都查完房了。
林遇也没再去睡回笼觉,他换了杜节准备的衣服,取出钥匙,想先回家看一下猫,顺便洗个澡。
他家有自动喂猫的工具,倒不是担心它会饿到,只是感情深,总是不放心要去看看。
林遇坐的地铁,早高峰已经过去了,车厢里清闲了,他在对面的车窗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穿的是杜节的衣服,跟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倒像是另外一个人了,他看着这个影子,想象杜节穿这件衣服应该是什么样子,大概表情会很平淡,嘴角也不会翘起,但眼睛温温润润的,总是有笑意在,直率又不会惹人生厌地打量对面,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他就这么自导自演着,直到到站的机械提示音响起,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在干什么,羞耻地下车,默默红了耳朵。
林遇拿着钥匙开了门,人还没进去,他的猫从客厅“咻”地蹿过来,偎在他腿边亲昵地一阵乱蹭,林遇差点进不了门。
林遇进了屋子,带上门,摸着它的脑袋和背部进行安抚,过了一会儿,它才吸够了人,慵懒地扒着地板伸了个懒腰。
林遇回房间拿了几件换洗衣物,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去清理了猫砂盆,添了食物和水,这才出门。
他去超市采购了一些食材,拎着大包小包回杜节家的时候,一开门,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对上。
林遇反应过来,“您好,我是杜节的朋友,他跟我说过您。”
“啊,您好。”她看到林遇的时候眼底一阵诧异,她工作了很多年了,多少也有点阅历在,看林遇的样子估计不是单纯的朋友,但随即意识到主家的事情不该她多问,也就收起了好奇心,踏实做自己的工作。
林遇原本在杜节床边发现一本书,书页折了一个角,应该是他在看的,于是捧着在客厅看。
脖子长时间低着会很累,他偶尔抬起来活动一下,发现她工作的时候好像遗漏了一个房间。
“您好。”林遇出声打招呼。
“啊,叫我孙姐就行了。”
“好的,”林遇说,“那个房间不需要打扫吗?”
“?”孙姐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告知,“不用。”
她说,“杜先生的画室是很少让人进的,一般不会让我打扫。”
“好的,谢谢。”
杜节说过他可以随便转,只是不要动他的画,林遇原本连画室都没想过进去,但现在却有点好奇。
他手里拿着书开了门,发现也没什么,画架颜料石膏像,角落里还放着一套音响设备,一架放满唱片的书架,地上还有好几张废弃的纸张,应该是不满意的画作,直接揉成了团。
没什么稀罕的,林遇想,大概只是怕被弄丢东西吧。
他刚想离开,又想看看杜节在画什么。
画架对着门口,他绕过去后看清了画的内容,一张未完成的油画,画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地上放着调色盘,上面的颜料杂七杂八混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