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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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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晃眼而过。
候机大厅里,杜节拖着行李,眉宇之间都是疲惫,不耐烦地敲着字,“你要是想放我鸽子可以直说,但好歹给个信啊……”
他衣着考究,气度不凡,旁边几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对着他兴奋地窃窃私语,杜节察觉到了,彬彬有礼地点头示意,惹得女孩一阵脸红地跑开。
“在路上了在路上了……”顾艺回道,“就一个红绿灯……”
……你上一个红绿灯在半小时之前。
二十分钟后,顾艺姗姗来……迟迟迟迟迟,她穿着短T和牛仔短裤,外面罩着件白色防晒衣,踩着运动鞋,素面朝天地就来了——看上去整理仪容不会超过三分钟。
……那你迟到的原因是什么?!
杜节把行李箱往她那边一推,正正好停在了她脚边,一看表,语气惊讶,“太漂亮了,顾小姐,你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晚了……友情价,五十八分钟。”
“我估计是脑子进水了才继续在这里等你。”他感叹道,“不过我好奇,你是才刚起的吗?我下了飞机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还是才想起来今天要来接我?”
顾艺狡黠一笑,上前拉过行李箱的拉杆,狡辩道,“意外,真的是意外,初来乍到,这里的交通你不了解,经常堵得水泄不通的,平等地痛恨每一辆四轮车,我要不是出门急没带化妆包,不然够在车上撸一个全妆迎接你……”
随即她就发现说漏嘴了,可怜兮兮地闪着大眼睛看他。
杜节没辙,一扬下巴算是赦免,“带路吧。”
顾艺比了个OK,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好轻啊,你装了什么?”
“衣服、画……”杜节边回手机上的消息边说,他见顾艺跟小孩推手推车似的,一个劲儿往前冲,伸手像提猫后颈一样,拽了她的衣领,提醒道,“悠着点,不然你的房子今天就要改我名了。”
顾艺闻言两爪一松,正经起来,小心翼翼跟押镖一样。
过会儿她又好奇地张望,“跟谁聊天呢?”
“我姐。”杜节说。
“哦,”她应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你怎么不住你姐家?”
“那你怎么不跟你爸妈住一起?”杜节问。
“哎呀呀……”顾艺自知问了个傻问题,摆摆手,表示别说了。
杜节切了个聊天界面,想起了什么,说,“我晚上有个宴会,你要去吗?我哥那边和几家合作公司办的。”
“好玩吗?”她一下来了兴致。
“吃吃喝喝看帅哥。”杜节就她喜欢的总结了一下。
“那我去!”顾艺眼睛一下就亮了。
杜节表示可以,顾艺兴奋地推着箱子,“走走走,我带你看我们要住的地方!”
“当当当当当——”顾艺拿钥匙开了门,大方地表示,“进来,不用换鞋,因为我忘记给你准备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杜节推着行李进了门——刚出机场大门,这大小姐就以身娇体弱为由,“帮忙拿一下”,把行李箱推回他手里了。
“坐,不用客气。”她把外套一脱,随手往门口的衣架上一挂,冲到冰箱前拿了罐冰可乐,打开喝了一大口,然后极其不顾形象地往沙发上一躺,“舒服。外面热死了……”
“……”我倒想客气,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杜节没坐,问,“我住哪儿?”
“隔壁,你可以从那个门过,”她抬手指了个方向说,“我找人把两套之间打通了,咱们一人一半,基本生活用品都有,其他需要的你自己添吧,那边厨房很空,不过我猜你也不会做饭,有好吃的好玩的喊我,有事别找我我帮不了。”
“谢了,”杜节说,“我一会儿睡一觉,晚上喊你。”
她比了个“OK”,咸鱼翻个身抱着平板边听歌边玩游戏。
杜节醒了的时候给顾艺发了个消息,随后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这才起来洗漱,着装完毕去敲了隔壁的门。
“进,”顾艺一边涂粉底液一边说,“等一会儿,我化个妆,马上好。”
“嗯……嗯?!”杜节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子,十分不可思议,“你真当我不懂化妆流程是吧?!”
“嘘,”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耐烦地驳回了他的意见,“美女化妆不要插嘴不要催。”
杜节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还是坐在一边等。
“你什么时候上班?”杜节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
“后天,”她倒是很乐意边搞这些边聊天,一边拿散粉定一层妆,一边说,“一个月三天事假,这月还没休,不能浪费了。”
她放下气垫想了一下,说,“今晚早点回,明天可以带你在周边转转。”
“嗯。”杜节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时间,问出了那句普世经典,“你还有多久才好?”
“快了快了,”她回了一个万能公式,顺便甩了个任务,“去给我把衣帽间左边墙上第三行从右数第五个包拿过来。”
“……”
杜节看着满墙琳琅满目的名牌包,从中拿出了一个,“这个?”
她正在打眼影,手指上沾了点亮闪闪的珠光,抽空看了一眼,斟酌着说,“不太好,换一个,第二排右数第三个。”
“确定?”杜节问。
“嗯。”她没回头应了声。
“这个?”杜节拎出门给她看。
“确定……”她停顿了一下,说,“……确定不要。换第二排第五个。”
杜节露出一个营业假笑,行动上明明白白地显示出了不满,这次面都没露,一只手拎着包伸出门外让她看。
“不错,就这个吧。”她这回满意了,点点头说。
“风致到了,在楼下,您好了么?”杜节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都用上敬语了,就差声泪俱下委曲求全了。
“差不多了。”她最后定了层妆,美美地去全身镜前照照,正当杜节松了口气,觉得可以出门的时候,她乐不可支地跑向另一个方向,“我去挑双鞋。”
杜节也不急躁了,微笑而平静地看她忙里忙外,这倒是让顾艺有点毛骨悚然,“真的马上就好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好了好了,”她换完鞋出来又照了一遍,欢快地一扬包,“怎么样?”
“嗯。”杜节扫了一眼,“挺好。”
“走吧。”这位满意了,终于发了话。
车停在楼下,林风致坐在副驾驶上,跟司机一起等。
“不好意思,久等了,不过有怨气找她。”杜节上了车,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开玩笑似地说。
“还好,没多久。”林风致笑着说,“萧总托我来接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迟到了。”
“女朋友吗?”她随口问。
“顾艺,我发小。”杜节回。
顾艺打量了一下林风致,眼睛噌的亮了。
她穿着一身很干练的黑白色裙装,白色蕾丝领处露出一节锁骨,细细的银链子在车顶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头发低低地梳在脑后,妆容很淡,但本身就是个美人,略施薄粉,就显得面容精致。
顾艺激动地在心里咆哮“啊啊啊美女姐姐啊啊啊”,即将按耐不住内心的第二人格。
还好有杜节约束着,才让她没有突然发疯以至于像一个变态,“冷静点。”
“嗯嗯嗯。”顾艺点了点头,一边不舍得移开眼睛,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小声回应,“值了值了,今晚有没有帅哥都值了。”
顾艺在打量林风致的时候,林风致也在打量她。只是对比于顾艺赤裸裸的目光,她就显得克制了很多,自始至终表现都是落落大方的。
倒不是她五官有多优越,只是面部线条非常简洁利落,说不出的舒服,即使说不上哪里好看,却也不舍得移开眼,像山水画上一片巧思妙想的留白,怎样看都有新的趣味。穿着精致漂亮的白裙子,目光所及皆是价格不菲,眼神清清亮亮的,涉世未深的样子。
……像是跟杜节能玩到一起的人,林风致偷偷在心里给了个评语,随即反省了一下自己,不该在背后说人,于是不再想了。
夜晚,车如流水,交通还算顺畅,没一会儿就到了宴会地点。
侍应打开门,迎面一片金碧辉煌,西装革履,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艺很自然地伸出手臂,看着杜节。
“干什么?”杜节看明白了,“不是吧……”
“啧……”顾艺不满地想说什么,垮起个脸。
“是,我懂,仪式感,我知道。”杜节知道这种情况最好不要顶嘴,迅速接了话,配合地伸出了胳膊。
顾艺点点头,满意地挽上,两人虚情假意地对视一笑。
“萧总在那边,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林风致默默看他们两个的动作,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忍住笑问。
“不用了,你替我去吧。”杜节不想去那边当招财猫,被一堆围着夸一夸逗一逗,“他要是灌你酒的话跟我说,我可以让姐姐骂他。”
林风致接收了这份好意,笑着点头,转身要走。
“风致。”
林风致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跟她热络地拥抱了一下,“卫闲。”
顾艺就用他摆个架子,迈过门后就松开了手,自顾自地找好玩的去了,工具人属性暴露无疑。杜节本来被桌台上形形色色的酒品点心吸引,想着去尝尝,都已经走出两步路了,听到这个名字,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她。眉眼没有大改,但头发剪短了,将将到下巴的位置,一身浅色西装,气质沉稳了不少。
杜节回头看他的时候,她也感知到了这道目光,抬眼一看,也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了?你们认识?”林风致看他们两个之间奇怪的氛围,敏锐的感知到,忍不住问。
“嗯,”杜节转身走回来,“高中同学。”
“嗯,好久不见。”卫闲说。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一中的,你也是一中的。”林风致记性不错,反应更快,“我只知道我跟卫闲是同乡,一时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你们现在是同事?”杜节问。
“算是,我们最近在对接同一个项目。”卫闲说。
“那你们先聊吧,我得走了,”林风致看了一眼时间,“萧总那边还等我呢。”
“改天再找你。”林风致临走前特意说了一声,看上去跟卫闲不像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应该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嗯。”杜节点点头,转头跟卫闲说,“忙吗?边喝边聊?”
“好。”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卫闲问。
“前几天,回去看了一下我爸。”杜节挑了一排酒,准备一杯一杯品过去,开玩笑地说,“还行,一样的不待见我。”
“挺好的,”卫闲笑着说,“联系以前的同学了吗?”
“嗯……还有联系吗?”她斟酌着换了种说法。
“或多或少吧,”杜节说,“一开始还挺多的,后来渐渐就少了。”
别时容易见时难,人与人的纠缠就是这样,总需要利益及利益以上坚固的东西绑着,才可能牢靠,又或许,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坚固的,聚散终有时。
少年轻别离,杜节以前从没觉得有什么,认为‘分离不过一别,重逢不过一见’,也能满不在乎地说出‘像说你好一样说再见’,他永远向着前方更金黄耀眼的未来狂奔,只是年岁渐长,才感到有些淡淡的遗憾。
可扪心自问,他只会可惜,不会遗憾,再来一次,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一样的选择。
人生是永无可能回头永无可能完整的单程旅途。
“你当时出国还挺让我惊讶的,”卫闲强笑着说,“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合理,只是有些事想起来还有些愧疚……”
杜节笑了一下,不置一词,摆摆手。
“你要是跟我翻什么陈年旧账的话,还是算了,你欠我的我不记得,我欠你的这么些年我也没记得,也没准备还,算了。”
“……”卫闲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又换了个话题,“你回来,工作安排好了吗?”
“干什么,领导想挖我?”杜节开了个玩笑,她跟林风致职位应该相近,可以说一句年轻有为了。
“可以啊,”卫闲笑着说,“我挖你,你来吗?”
“不去,”杜节拒绝得不带一丝犹豫,“早睡早起”这个词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学会,笑着说,“你们这996我可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