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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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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小的时候听不懂在唱什么,但是我特别喜欢,我觉得比什么这个调那个曲有意思,可能是因为我不用背那些乐谱想弹奏的技法吧,不带目的做一件事情的状态特别放松,”杜节说,“然后我就开始淘以前的歌。”
“可能是所有收集者的通病,得到越多就想要更多。我架子上现在各语言的歌都有,很经典的歌我有,百度都搜不到的小众歌曲我也有,也发现了很多我喜欢的歌,”杜节想起来什么,忽然笑着说,“我当时那个很严厉的奥数老师,他还鼓励我来着,说我这个爱好很有意思,还跟我讲他以前也很喜欢收集,收集植物的花,叶子和种子什么的,还一字一句标注了种属习性,从小学就开始收集,有十几大本,但是后来工作结婚了,就没那个心力了,前段时间打扫老房子翻出来,看到非常感慨,分享给了他女儿。他鼓励我坚持下去。”
“好温柔的老师。”林遇感叹,他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会被说玩物丧志。”
“那他们应该反省,一点都不了解你。”杜节认真地说,“林遇是很有目标的人,他会坚定地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
“‘玩物丧志’实在不像他。”他说。
“哦,”林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反驳道,“搞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嗯。”杜节点头,半是玩笑半是真诚地看着他,说,“因为我一直在注视你,当你一直关注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晚上,林遇脑子里还在盘旋这句话,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一次又一次没留神摔到桌上,过了很久,他才自暴自弃地扔了笔,沮丧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想弄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弄懂的结果就一定好吗?他不知道,沉思了很久,觉得这件事太棘手了,暂且抛到一边。
另一边,杜节敲开了杜怀瑾书房的门,探头问,“爸,我的东西呢?”
杜怀瑾指了指一边的柜子,“自己拿。”
杜节高兴到眉飞色舞。
他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不再是他之前见到的兰花,换了一幅山水画。
“年来鞍马困尘埃,赖有青山豁我怀。日暮北风吹雨去,数峰清瘦出云来。”杜节赞叹了一句,“气象壮阔,见之忘俗。画的不错。”
“品味可以。”杜怀瑾难得认可他,“你林叔叔送我的,他画的。”
“?”杜节问,“林风致的爸爸吗?”
“是。”杜怀瑾说,“他之前是学国画的。”
“哦。”杜节没多留,转身走了。
第二天。
杜节来的路上买了两杯柠檬茶,到了跟林遇约定的地方,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坐着等他。
林遇看见了杜节,悄悄地绕到他身后,他这样做,并不是想要恶作剧或者怎样,也许为两人的相见增添了一点小小的、没由来的挫折。这是很无意义的事,他以前是不会做的,但偏偏今天就做了。
林遇还没想到靠近他之后要做什么,拍他的肩膀,揪他的头发,或者把那杯留给自己的饮品拿过来……一般的影视剧里是怎么做的?
他沉浸地想着,半米左右的距离,杜节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腰,林遇吓了一跳。
“?”他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听出了你的脚步声。”杜节很得意,眉开眼笑等待夸奖,“厉害吧?”
林遇看着他,思考出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在他的脸颊偷偷亲一下。
“嗯,厉害。”他看着杜节的眼睛。
“嘿嘿,”杜节得意地笑,松开了手,递给他一只很大的手提袋。
“?”林遇一边往外拿一边问,“什么?”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幅油画,是之前自己给他的那张照片,但是有他一个人。
“怎么样?算我补给你的生日礼。”杜节说。
“什么时候画的?”林遇问。
“嗯……”杜节想了一下,如实相告,“早就画了,现在才给你而已。”
“哎呀,这么一说瞬间就不是很感动了呢。”他有些懊恼。
“谢谢。”林遇说,“还是很开心。”
“因为你小时候实在是太可爱啦,”杜节听到他这么说,立即高兴起来了,“我在我们家是年纪最小的,所以我小时候可想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我也想当当大哥。”
杜节说,“当然还是小弟弟好,妹妹的话,我欺负她会被我爸骂,他是个女儿控。”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的话,我肯定每天带着你玩,跟带了个小尾巴一样,偶尔欺负你,然后买好吃的哄你,哄好之后接着欺负你……”
“好恶劣。”林遇开玩笑地说。
“啊?”没想到杜节反应特别大,认真地问,“真的吗?”
“还好。”林遇怕他难过,安慰道,“不要欺负我太过,我还挺好哄的。”
杜节一笑,站起来,递给他饮料,“走吧。”
“嗯。”林遇接过来,冰冰凉凉的,如果杜节不在,他会贴在脸侧降温。
杜节对这边还挺熟,拉开一扇门,微弓着背,“请。”
林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老板本来趴在柜台前逗猫,又或许是猫在逗他。他想去握猫的爪,被小猫轻而易举地躲过,然后轻轻落下,然后锲而不舍地重复这个流程。
“哎!”老板听到门前风铃的声音,“唰”地抬起头,眼睛里都有了光,等看清杜节的脸后,“啧”了一声接着趴回去,无精打采地说,“又是你啊。”
“嘿,”杜节装得有点不高兴,“怎么这么对客人呢?”
“哦,”老板一副任人刀剐的样子,接着逗猫,说,“随便看看吧,客人。”
杜节被这副样子逗笑了,但还不忘在他心上再插了一刀,“你这小店一年来的客人一只手都数得清楚,就这样还嫌弃我。”
听到这话,老板不同意了,“谁说的,偶尔也会有人来的,只不过以为我这里是收破烂的,来卖废品换钱。”
林遇没忍住笑出来,开始打量四周,一大排一大排的柜子,有磁带CD什么的,还有胶片唱片,一边有录播机,屋角处有一矮架子,摆着一些旧书和旧杂志,这些让本就不宽敞的屋子更显拥挤。室内只有一面小窗户,透进来的光很稀薄,让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发旧泛黄,误打误撞地,竟然有种被时间尘封的韵味。
“可怜,”杜节开玩笑地问,“你这店又不赚钱,怎么还能开这么久?家里有矿?”
“呵,”老板敷衍地一笑,“家里没矿,外面有活。”
“哎,以后估计就不干了,”他感叹了一声,“我准备把店盘出去。”
“哦,”杜节说,“那今天给我打折。”
林遇听见老板气愤地说,“哪回没给你打折?给你打的折够把我腿打折。”
“那是我讲下来的。”杜节有些得意,炫耀说,“凭本事占的便宜,我骄傲。”
老板被气得捂着心口,“赶紧玩,玩完赶紧走,我要被你气得犯心脏病。”
“可我走了你就没客人了啊。”杜节直白地说。
林遇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少说两句,毕竟老板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眼睛里竟然有泪花闪动。
“我去挑了?”杜节开心地说,“不客气咯。”
“嗯。”
“你平时听歌吗?”杜节隔着一层架子问他,“喜欢谁的?”
“不听。”他说。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杜节又问。
“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林遇补充说,“只是都谈不上喜欢。”
“啊?”杜节换了个问法,“那有什么什么事是你经常做,而且觉得很放松的呢?”
“……”林遇停顿了一下,说,“你。”
“跟你在一起就很放松,而且很经常,”林遇头脑一热就说出来了,语速反常地快,“所以细究的话,可能喜欢你吧。”
“哦……”杜节缓了一会儿才说话,但林遇能听出来他偷着笑了,语调都是上扬的,“我承认我有被你撩到。”
林遇不说话了,沉静地想着什么。
杜节没听到对面的回答,好奇地看了看架子另一面,但视线被磁带挡着,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的位置。
他心思一动,拿下了一盒磁带,想看清他,可是时机不巧,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慢慢地走开,杜节放回原位,跟着他的步伐,一次一次地想要看清,但都错过。
终于,对面的脚步声停下来,杜节屏住呼吸,抬起手,却意料之外地碰到了一根手指。
“怎么了?”对面默默地撤了回去,问了一句。
“我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杜节说,拿开那盘磁带,露出笑得弯弯的眉眼,盛满了细碎的星子,他说,“我追寻着他的脚步,祈求他不会发现我,但又期待他能发现我。”
林遇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很浅,只是莲花落下故衣的一刹那。
老板远远听到他们的对话,嫌弃又眼红地翻了个白眼,转头看自己的猫,给予了所有希望,“咪咪,无所谓,幸好我有你,我最爱你了咪咪……”
他凑上去,想贴一贴猫的脑袋,结果被猫爪嫌弃地抵住。
“……”
“看这个!”杜节兴冲冲举起一盘磁带,“我最喜欢的女歌手……之一。”
“?”林遇看了一眼,“好像听说过。”
“能让不同时代的人都‘略有耳闻’,也是对实力的认可。”杜节与有荣焉,“我觉得她即使唱失恋的歌,都有一种哀而不伤的感觉。”
“挺好的。”林遇说,“拿一张?”
“不了,她全套的我都有。”
两人说完话,杜节接着选磁带,过了好一会儿才挑好,拿到柜台前给老板结账。
“打个折。”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杜节,“你认真的?”
“反正你都不准备干了。”杜节很会安慰人,“清仓甩还不如送我呢。”
“……”
老板泄愤似的按着计算器的按键,打了个七折。
末了还是想着报报私怨,跟林遇说,“帅哥,这男的不能处,太计较。”
杜节辩解说,“这叫勤俭持家。”
林遇用手机付了钱。
老板没想到是他付帐,眼睛都看直了,呆呆地,以一种近乎谆谆的语气劝道,“帅哥,这男的真不能处,太抠门。”
“啧。”杜节不满,这人话咋那么多呢。
“然后去哪儿?”林遇问。
“嗯,”杜节看了一眼时间,言简意赅地说,“吃饭。”
“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林遇反问。
“要不去我上次跟卫闲去的那家店?”杜节建议道,“菜做得真的不错。”
林遇没说话,突然就不是很高兴了,一个人碎碎念,“你们两个去的地方,你为什么带我去?”
杜节对他的情绪转变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实话实说,“因为我想把我觉得好的东西分享给你。”
“你是不喜欢卫闲吗?”杜节问。
“……”林遇矢口否认,“没有。”
杜节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不是要去吃饭吗?带路啊。”
杜节察觉到他的心情又变好了。
等餐的时候,林遇翻看他挑的磁带,问“这些你都听过吗?”
“没有,”杜节盯着他的动作,答,“只看合不合眼缘,看上了就试试。我喜欢探索和尝试新的东西。”
“下午我们去哪儿?”林遇问。
“哈?”杜节笑着问,“你还没跟我待够啊?”
被厌烦了吧……
林遇抿唇,闪躲着移开了眼睛不看他,明晃晃地口是心非,“不是,我是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家了。”
还补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我有两张卷子要写。”
“想去夜市。”不容回绝的语气,杜节说,“陪我去夜市玩。”
“那晚上再见。”林遇还记着仇,说,“我先回家。”
“不可以。”杜节笑,“你下午也要陪我。”
林遇觉得这应该是他的某种社交礼仪,情商很高,不至于让自己下不来台,又也许他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刚想回绝,杜节就放了必杀技,撒着娇说,“我想让你陪我嘛。”
他嘟着嘴,一个劲儿念叨着,“陪陪我,陪陪我,你要是不在,我一个人好寂寞的……”
“……”
“是巷子里无家可归的猫咪,是流浪在街上没人要的小狗……”
林遇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好了好了,我不走,陪你去。”
“爱你!”杜节高兴地张开双臂在头上比了个心。
这两个字让林遇一直怔愣到晚上,他像踩在云里,一直被不切实际的感觉萦绕着,直到他拿着笔坐在书桌前仍心不在焉时,才回过神来思考。
他怎么这样啊。
林遇有些气愤地想,他能听出来,那是一种表达情绪的方式,是“我很开心”“你真好”“太感谢了”……
“但不是……”他想到这儿,有些怅然若失。
却又突然迷惑他的怅然若失。
也许本就没有靠逃避绕过去的丘壑,他看见自己逃避的那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可,他真的需要一个问题的答案吗?
林遇心里有数。
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不是想要一个正确答案,是想要一个自己认可的答案。他之所以连询问都要逃避,是他知道,这个答案终归不是他希望的。
那就不是吧,他可以把眼睛蒙住,把耳朵堵上,骗自己“我认可的那个就是对的”。
只是为什么还会失望?为什么还要失望?
手机震动,林遇打开一看,是一条消息,是他看过很多次的内容,在很多个相似却又不相同的夜晚,但每次都要固执地点开看。
“晚安。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林遇在心里默默说,好吧,我喜欢你。
这就是答案。